宗雷是個很沉默的男人,相處了兩天下來,月露听他說過的最長的話就是在她問明方位的時候,不過即使如此也沒說多少字,其內容如下︰
「西王族太藍氏距此不遠,三天路程可達。」僅此而已。
西王族,沼沼部落四方王族之一,位于祭神壇西,先祖姓氏太藍,是為太藍氏部落。月露在連氏的時候听人斷斷續續提到過這四方王族,對他們的印象就是強大、尊貴、神秘,當然這些所謂的印象全部來自于連氏族人的主觀臆想,到底是個什麼樣子,還得由她自己評價。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她和連勁、龐祈自連氏出來後是沿著朝南的路直走的,雖然多有繞路但大方向沒變,一直走下去將會到達北王族莫氏部落,然後穿過莫氏抵達祭神壇。可是兩天前那次意外卻讓她離奇地出現在了祭神壇以西的西王族附近,實在是讓她想破了頭才想出了個自以為的所以然來。
她的異能真正說起來應該是前世覺醒的,雖然因為未知原因帶到了這一世,卻無法隨心所欲的掌握,只在遇到突發事件時出現了兩次。一次是生死攸關,一次卻是被吸引出來的。以那天後來的那人出現的情況來看,他的能力只怕也與空間類的相關,卻不知怎的引動了潛藏在她體內的異能,導致兩者相遇在這個異世空間中出現了某種程度的異變,將他們傳送到了這里,效果類似于遠距離瞬移。
怎麼感覺這種異能力反而變成了未知的不定時炸彈一樣危險呢?月露想著想著就陷入了奇怪的憂慮中,忽略了腳下的危險。
「當心。」低沉渾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月露的腳抬了一半頓在半空,看著前面烏泥流淌的深潭眨了眨間,臉紅了,輕聲慢語地道了聲謝。宗雷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轉過身去,步子沉穩有力,他肩上的花孔雀大眼楮擔心地看著她,想了想,才依依不舍地飛離寬厚的肩膀,窩在她懷里。
月露滿臉黑線,只想捏著它的小身子狠狠地搖上兩搖,問問它現在最親的人是誰,為啥那麼用力地巴著人家,忘了她呢?導致這種情況出現的原因是,宗雷身上似乎有一種和她異曲同工之妙的能力,就是一定程度地吸引獸類,輕易地獲取它們的好感。
有人說,獸類和嬰兒的直覺是最敏銳的,他們可以輕易地辨別好意和壞意,並清晰地表達出來。那麼如此受獸類歡迎的宗雷,他的心,會是怎樣的呢?
走在前面的男人背影看起來是如此的高大穩重,沒來由得讓人心里穩當當地放心,他的肩膀寬闊厚實,給人暖暖的安全感,他走起路來擲地有聲,看著看著似乎連自己也更加踏實起來。和連勁有點悶騷的性格相比,他從內到外都是給人一種沉默穩重的感覺。
呃,不對,神啊,我到底在想些什麼啊,為毛會想到這些啊!月露忽然反應過來,頓時懊惱地想撞牆。連續兩天了,這兩天自己的情緒似乎都有點不對勁,反應遲鈍、愛跑神、注意力嚴重不集中,變得有點傻傻的。她不由反思這兩天的情況,唯一的變數就是認識了宗雷。不是吧,不會是因為他吧,才認識了兩天,說話沒超過二十句,總不可能狗血地就這樣一見鐘情了?
月露囧得想吐血,還是不對,這種情況出現得太過奇怪,這種感覺也是怪怪的,不像是涉及感情,倒象是……嗯?對了,被什麼影響到了一樣。
不期然地,見到宗雷時的第一面閃過腦海,那時她無力地躺在地上,宗雷踏著有力的步子緩步前來,腳下似乎合著地脈脈動的聲音,踩在她每一個心跳上。
氣場,她突然想到了這個詞,從第一面開始,兩人間的氣場似乎就有點奇怪,莫非,是因為這個?聯想到兩人同時對獸類擁有的類似的影響力,她若有所思。
咚,月露的前額如同撞牆了一樣撞到宗雷的背上,頓時鼻子一酸,眼淚汪汪。身不由己的退了兩步,她捂著鼻子抬起頭,一下子撞進一雙沉深得如同大海一樣的眸子里,眸子看不出情緒,只看到她捂著鼻子,眼淚汪汪的傻樣。
頓時,月露糾結了,真的淚了,只恨不得一頭撞暈在牆上算了。
宗雷微微地皺了皺眉,想笑卻沒有笑出來,只是眼中卻帶了些不易察覺的笑意︰「休息一下。」然後頓了頓,又想說些什麼,想了半天沒找到合適的話,于是扔了句,「還有半日。」
「啊?」月露愣了數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應該是離西王族還有半日的路程了。真是的,多說幾個字會很累嗎,干嘛要這樣節省體力啊。
此時已是正午時分,附近是一片圍繞著一個小型湖泊生長的矮樹林,宗雷停住腳步,決定在此暫歇,哪想到方停下來,背後的姑娘就一頭撞了上來,回頭入眼的卻是一對水汪汪,盛滿委屈的清澈大眼楮。
月露堵氣地挑了塊還算干淨的地面,剛坐下來,便感覺地面在不易察覺地變得硬實,觸感就像是坐在陸地上的草坪上一樣。靈覺中,也發覺地脈靈氣微微一波動,于是不由得嘴角挑起了一個小小的弘度。
休息時間是靜謐溫馨的,有貌似高手的宗雷在,那些凡獸也沒有不長眼的過來打擾。看了眼閉目斂息的宗雷,一陣亂七八糟的思緒翻上心頭。
她突然間失蹤,連勁他們肯定是要著急的,龐祈更是有命在身,把她弄丟了也不知會不會受到懲罰。在茫茫的沼澤中,他們之間的距離又這樣遠,找是恐怕找不到的,所以她只有想辦法先到祭神壇,看能不能和他們會和,現在只希望他們已經平安地回到祭神報信了吧。
還有花城,銀霧爹他們現在在花城嗎?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他們啊,分開已經快一年多了。想想還是會飛來得方便,用三個月走的路程說不定只有一個月就飛完了,哪像現在這樣耽誤事。
思來想去又怔住神的月露忽然感覺肩上一沉,臉上一涼,花孔雀已經撒嬌般地在她肩上打滾了,看到她轉頭看它,忙用翅膀指了指來的方向。
遠方,兩條綠色的波浪線翻騰著迅速向這里接近,無數碎草碎葉被無情地拋在身後,擾得一路雞飛狗跳,蠍龜生生地將沼澤犁出兩道長長的傷疤後,得意洋洋地趴在她面前,尖尾巴一揚一揚地炫耀著自己的獵物,豆子小眼中滿是「夸我吧夸我吧」的期待。
月露黑著臉把它尖尾巴上可憐巴巴的類似小兔子一樣的奇怪水棲生物救下,放走,沒好氣地瞪了它一眼。見過十分的男人和女人,還沒見過這麼的靈獸呢,真是的,到底這誰家養的玩意啊。
蠍龜邀賞不成反被瞪,兩顆豆子小眼中頓時充滿委屈。
月露無語,望天,天上雙頭烏還在無聊地打著旋,就是不敢下來,她深深地吸一口氣,然後突然頓住了。
這股味道,怎麼這麼熟悉?似乎是酸的,又似乎是臭的,偏偏還帶著一點點香,聞之欲嘔。月露身上又感覺有點冷冷的發寒,再聞去時卻再也聞不到什麼了。
難道是錯覺?聳著鼻子聞了半天,還是沒聞到什麼奇怪味道,月露疑惑地轉頭四顧。
不知真的是錯覺,還是心理原因導致的,她總覺得剛才還靜謐安詳的小湖和樹林開始透著一種涼涼的詭異,說不出哪里不對。
「怎麼?」宗雷睜開了眼。
「呃,沒什麼,你休息好了嗎?不然我們早點上路吧。」月露躊躇了一下,道。
宗雷默默地站起身,他本身是不需要如此頻敏休息的,全是因為考慮到她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經不起累,雖然她出現的方式著實有點不尋常。
……
半日的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全看個人心情,月露出了一路神,也糾結了一路,跟在宗雷身後踏著傍晚夕陽艷紅的光芒,進入了沼澤最大的部族之一——西王族太藍氏的地盤。
這里已經人煙增多,有來往的走商,準備去沼澤歷練尋寶的各方修者,還有零零落落散居的村落一樣的西王族族人居地。不說大開眼界,但這的確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人,這麼熱鬧的場面,令月露目不暇接。
馬不停蹄又行了數里路,宗雷停下腳步,月露舉目望去,滿眼滿心的震撼。
夕陽艷紅如血,只留一邊斜掛天際,映著血色的余輝,一個熱鬧繁華的城市在無邊的沼澤中現出它勃勃的生機與活力。這個城市從外表上看去空門大開,沒有城牆,沒有瞭望台,沒有一切相應的防御措施,只看見暗金色的建築接連成片,綿延到數百里以外,在血色陽光的照耀下沉穩而且神秘。城市的上空,數千個球形物體靜靜地懸浮著,偶爾閃過幾道 啪作響的電光,令人膽寒心驚。
這里的修者眾多,就這麼一會兒,月露就看到從四面八方而來的修者,或御飛行法寶、或駕飛獸,從高處降下,在城市上空盤旋片刻後落向城市內部。
「這里就是……」月露喃喃自語。
「西方王族,太藍氏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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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溜上來發文,這是補昨天的一章,今天的還是在下午晚些時候發。呃,嘿嘿,總算是要見到銀霧爹了,就在下一章,不容易啊,咳,都怪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