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柱香的工夫,雅室的門再一次被推開,然後是一陣香風撲面而來,帶著種醉人的氣息。
教書先生被撩拔得差點暈過去。但隨即干咳了兩聲,硬生生地緩過氣來,眼楮只顧盯著自己的腳尖,仿佛那上面有兩只花蝴蝶在跳舞似的。
實際上進到雅室的是兩個人,除了美艷絕色的如夢姑娘外,還有另外一個身形高大的蒙面人,穿一襲黑色夜行衣,全身都被包裹在無邊的黑色里,只露出兩只炯炯有神的大眼楮在外面,顯得無比的神秘。
他們進來後,就隨手關上了房門。
教書先生此時顯得既激動又恭敬,急忙站起來拱手施禮道︰「屬下何清遠見過夢樓主!」說完他有些詫異地看了看如夢身邊的蒙面人,見她沒有要介紹的意思,也就只是禮貌地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呵呵,說個半天,這個教書先生原來就是蕭王府里的清客何清遠哪!
當紅花魁如夢姑娘這時也媚態盡失,換之以端莊典雅的形象面對著他,以主人翁的姿態和氣地說道︰「何堂主辛苦了!此地不是說話之處,請跟我來!」
如夢說完,當先按下了門後面牆壁上的一顆按鈕,隨著輕微的「嘩嘩」的聲音,然後就看見對面那平滑光潔的牆壁忽然就裂了開來,現出一道暗門,如夢當先走了進去,又揮手示意何清遠和蒙面人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地跟了進去。然後又是一聲「嘩嘩」的聲音,身後的暗門隨即關上了。如夢這時手里已經打著了火捻子,火光把通道是映得光亮極了。三人又前行了幾百米,已經到了通道的盡頭,卻又是一間雅室。
里面一張大大的八仙桌,四周整齊擺列著紫檀木的椅子,天花頂上掛著一顆大大的夜明珠,照得室內如同白晝。周圍的牆壁全用粉色的牆紙裝飾著,散發著溫馨的味道。
八仙桌上放著新鮮的水果,還有三杯冒著熱氣和香氣的濃茶,顯然在三人到來之前,有人進出過。
如夢顯得落落大方,精致絕美的五官上,展現的也是一片莊重之色,只听她柔柔地說道︰「沒什麼好招待的,兩位將就一下吧!」
黑衣蒙面人由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這時也不例外。
何清遠卻不得不說,因為今天本就是他主動找上門來的,所以他只是客氣了幾句,就切入了正題,「屬下此次冒昧前來,確有要事稟報!」
「何堂主請直說!」
「小姐失憶了!」何清遠的神情無比鄭重,輕輕地說道。
「啊?」如夢確實被這個消息震驚了,與她同樣表情的還有那個高大的蒙面人,他的眼神分明也表現出了與如夢同樣的驚訝。
「屬下也是今天天才發現的。一直等著上面來人會面,但一直沒有人來,屬下怕耽誤大事,所以才冒險來了輕衣樓!」
「你是怎樣發現的?」如夢的聲音稍微平靜了些,但仍有些不相信。
「她親口告訴我的!」于是何清遠就把最近這段時間,王府所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向她做了匯報,尤其是今天在郊外草地上的談話,更是一字不漏地說了出來,末了又說道︰「屬下看她的神情不似有假,而且據這兩天的觀察,也的確是失憶的癥狀。但是她的性格倒是變了許多!」
「噢!變得怎樣了?」如夢若有所思地問。
「變得有些古怪,說不出的苦怪!」
「會不會是除去易容後的後遺癥?畢竟由一個長相平平的女孩子變得如此的美若天仙,任誰都會改了性子!」如夢也是女人,她當然了解容貌對于一個女子的重要性。
「她以前的容貌她自己也是知道的,當時為她易容成那樣子也是她自己願意的,而且這次計劃也是經過她同意了的,否則在醒過來的那一剎那她絕不會對大夫人出手,這一切都配合得天衣無縫,真想不出哪里出了差錯!」
何清遠皺著眉頭,自責使得他的神情越見沉重起來。
如夢沉思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又望了望那個始終一言不發的蒙面人,才說道︰「別管她怎麼失的憶!只要確認她還是小姐,還是我們的人,那麼我們就要盡一切力量,幫助她恢復記憶!」
「屬下的意思也正是如此!只要小姐恢復了記憶,那麼一切如常,只是那一個計劃恐怕要暫時停止了!」
「不急!十五年都等了,還怕這幾天嗎!」如夢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是相當憤恨的,「對了,那個老太婆的情況如何?」
「暫時還沒死!屬下也低估了老夫人在宮中那位貴人心目中的地位,她竟然願意用宮中所有的珍貴藥材,為老夫人續命。但即便這樣,她也沒幾天活頭了!」
「哼!這樣半死不活地躺著,跟死了有什麼區別?她為何還不想死?」如夢美麗的眸子里,此時閃現的是相當怨毒的神色,仿佛她與那個奄奄一息的老太婆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何清遠看著面前的美麗女子,憐惜之色頓起,于是安慰道︰「樓主暫且寬心,屬下回去自當好好處置!」
「但願不要讓我等得太久!」
「屬下知道該怎麼做!」
「還有,你說老婆子死了,王爺他會不會趕回京城奔喪?」
「按理說,應該會的。畢竟她是王爺的母親!只是如今邊關的情勢也不太樂觀,北武時不時地騷擾我國邊境,據說這一次派了托拓大將軍作為主帥,領軍十萬來勢洶洶,勢必要拿下鳳凰城!」
「哼,北武賊子,可惡!」一直沒有說話的蒙面人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倒把如夢和何清遠都嚇了一跳。
如夢又低頭沉思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好!暫時停止一切行動!等上面的消息,知道嗎?」。
「是!屬下明白!」何清遠恭聲應道。
「至于小姐的失憶癥,我會馬上傳信總會,讓他們去想辦法!」
「是!」
「還有,小姐現在已經成了大夫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一計不成,必生二計,何堂主,你得時時刻刻保護小姐的安全,特別是她現在失去了記憶,最容易受到傷害!」
「是,樓主,屬下誓死保護小姐安全!」
如夢想了想,確實沒什麼說的了,然後揮揮手,說道︰「沒了,去吧!外面自有人接應!」
「屬下告退!」何清遠施了禮,轉身緩緩退出了雅室。
雅室里接著是短時間的沉默,顯然兩個人都被何清遠帶來的消息困住了。
「風哥,你怎麼看?」如夢輕輕地問。
「眼下的當務之急,就是先醫治好小姐的失憶癥!」蒙面人沉聲回答,簡單明了。
「唉!早知會出這樣的事情,當初就不該采用這個計劃!」如夢幽幽地嘆了口氣,說道。
「小姐忍辱負重了這麼多年,是該她露出廬山真面目的時候了!」
「可是以前她雖然受欺負,但終歸是安全的,現在呢,她可是步步危機呀!」
「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王爺的非正常反應,不是已經證明效果了麼?」
「可是現在就樹敵太多,對她沒什麼好處!」
「有敵人自然就會有朋友!更何況小姐上承天恩,福澤恩厚,不會這麼容易就出事的!」
「你倒真會安慰人!」
「這是實話!」
談話聲就在這里中斷,然後是兩人的腳步聲,以及暗門的關合聲,再然後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輕衣樓里依然蔦歌燕舞。
花魁如夢姑娘卻只是坐在角落里,呆呆地看著這一切,誰也不知道此刻的她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