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雲天 第一卷 第六十章 秦趙舊怨(1)

作者 ︰ 海緹

第六十章秦趙舊怨(1)

話說妙妙不小心成了親王筒子的知心姐姐。眼見到這位王爺不達目的不干休的姿態。她勉強笑笑︰「以王爺之尊,願意為您賣命的人如過江之鯽。何必找我這個小小的馬幫?」能讓一位天潢貴冑如此低聲下氣的求一個不相干的人,只怕這位王爺的處境比他嘴里說的還要糟糕,自己與他非親非故,不過幼年時候玩耍了一個月罷了,怎肯用秦家人的身家性命去趟皇家的混水。雖然之前已經想好,對方畢竟是位王爺,就算不能救下亞歷山大,自己肯定要有所表示,但是青熙所求之事涉及她身後的幾位師兄,茲體事大,已非自己力所能及。

青熙回應的意味深長︰「你的馬幫雖小,別的只怕不見得。據說木土司在中甸的號令還不如你的十字花小旗管用,畢竟他指揮不了土匪。」見妙妙眼皮直跳,他揚了揚信卻換了個話題︰「我知道你曾叫李瀚文從卓湛嘴里打探朝中局勢……」

這句話卻冤枉她了,妙妙連忙否認︰「我沒有。」卓湛這人只要八卦情緒一上來,你不問他也會自動發揮的,而且該位筒子長相艷麗,品德良好,保質保量的美型傳聲筒。

青熙笑笑︰「但是你從他那里應該听出不少有關我的事情來。」

妙妙默認。李瀚文一心走仕途,自然對這些感興趣。他知道自己喜歡听各種小道消息,與自己聊天時便將這些蜚短流長作為談資,從不隱瞞。

青熙想了又想,沉默著垂下頭來將信紙重新折好,小心翼翼的放進信封里,這件很簡單的事他卻做的很久,慢條斯理,非常專注,一點一點的將信封合上,最後抬眼喟嘆︰「小湛那個傻子,你們都知道他是個話簍子,別人難道不知道。就他那點子見識還不如楊鐸。你想知道什麼我告訴你好了。」邊說邊將那封信遞給妙妙。「這封信你看看吧,我派人去麗江調查你和趙家的恩怨,這還是木土司給我的。」青熙思量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以誠相對,把話攤開來說,對于妙妙這種四處漂泊見多識廣的女子,光打機鋒是沒有用的。

妙妙雖然猜到青熙會去調查自己的底細,但是听到與木土司與之有關,還是呆了呆。自己在麗江與拉薩之間往來跑馬幫,也算是在木土司手里討生活,但是他們之間從無交集,就是當年中甸剿匪,他們也沒有踫面,自己和阿布只是與莫桐派來的人見過而已。

青熙又抖出一條消息︰「在你們走後,趙霽雲去找過沙朗,隨後也派人前往鶴慶。」

妙妙一驚。青熙頷首︰「是他,沒錯。妙妙,你不會真的以為趙家這些年對你不聞不問吧。」他指指信件,「大概是怕秦家報復,你和阿布這些年的行蹤趙家人和木土司了如指掌。」

妙妙脊背生涼,被人暗地里窺覷的恐懼感讓她有些失措,她緊抿著唇快速撕開信封,抽出信紙。見她動作粗魯,信封的撕開口猶如狗啃,剛才將信細細復原的青熙忍不住皺了皺眉。半晌,妙妙合上信急急問道︰「你說趙霽雲也派人去鶴慶趙家了?」

「是。」

但是信上都只是自己和阿布的行蹤,與趙家並沒有關系。想來青熙得出結論只是靠推斷,但是突然想起李瀚文那天說趙霽雲在帳篷外站了好一陣子,而他已經先薛定魯一步前往邊境與陳和春等人會合。妙妙莫名心驚。

「那人已經被我扣壓。」青熙又扔出一句。

「趙大人想知道什麼?」

「想知道當年他的父親死的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其實很多事情我自己也莫名其妙。」妙妙皺眉。她將手邊的信又看一遍,信上對自己最不利的一條就是老頭子收養了阿布這個叛臣之子,以及與土匪勾結,但是馬幫大都與土匪有那麼點交情,況且這個土匪現在已經漂白成索南的手下。至于阿布,那時還未出世,當年的聖旨也沒有說要滿門抄斬,更何況老爹早以故去多年。所以這一條也不算什麼。

青熙又道︰「趙家人說趙霽雲的父親去世的凌晨恆昌盛商號倉庫發生了大火災,有人看見了阿布。」

「什麼?!」妙妙大驚失色。她知道阿布那時為了泄憤燒了趙家的倉庫,但是問過具體時間,想來阿布也不知道趙合年在那天去世。自己那時候跟和珍珠逃命要緊,日子久了,漸漸地也就忘記了。如今想起來,阿布只是散布了一些謠言想讓趙家退婚而已,後來的事情演變得處處透著詭異。

趙家人不喜歡自己,趙霽雲的母親更是比自己恨之入骨,對趙霽雲派去的人絕對不會說自己好話,有可能將所有的過錯甚至趙合年的死亡全部推到自己和阿布身上。青熙扣下那人也許間接救了阿布的命,她心里感激︰「多謝王爺。」

見她一臉誠摯,青熙好笑又覺得羨慕,這姑娘對情郎還真上心,不過舉手之勞,就換得她衷心感激。他知道自己這次找到了切入點。他又搖了搖銅鈴,這次浮生帶進來一個人,妙妙細看一眼,吃驚道︰「是你。」

與此同時,趙霽雲帶的先頭部隊五百人在聶拉木于陳和春等人會合。陳和春已經接連向駐扎在擦木的廓爾喀人發出檄諭,要求廓爾喀人退出西藏,悔罪投降,但是對方不予理會,還不斷派奸細前來刺探。進軍圍剿已經迫在眉睫。

趙霽雲等人到達這天大雨滂沱,雷聲陣陣。與陳和春商議,詢問了斥候之後,他下令冒雨夜襲擦木。一干將士在雨中行軍,深一腳淺一腳,泥濘滿身。苦不堪言。但是這樣的天氣也是敵軍最放松的時刻,風聲雨聲雷聲將一切動靜都掩蓋住了,是以趙霽雲不管軍官們抱怨紛紛,下令快速行進,務必在天亮前趕到 木。

他們在能看見擦木碉堡的時候停了下來,隨後派出斥候刺探,余下的人紛紛避雨。趙霽雲鑽進一個小帳篷,他們不敢點燈,只能憑著身形和氣味來判斷帳篷里的人。帳篷里煙霧繚繞,他勉強辨別了一下,里面是兩個人,一個手上拿著煙袋一明一暗吸得起勁的是張英堂,另外一個是阿布。

張英堂有煙癮,憋了一路是在撐不住,好容易有個避雨的地方,趕緊模出煙袋吸起來。

趙霽雲心里有話,解開身上的避雨的油布放在一邊,忍著因為混合著濕氣和泥水味顯得更加惡心的煙臭味,模到阿布身邊坐下來,他感覺阿布想向旁邊挪去,身形動了一下又坐定。

兩人向來無話可說,阿布是個鋸嘴葫蘆,兩人悶頭坐了好一陣。加上時間有限,趙霽雲忍不住了︰「阿布,我想問你個事。」

「說吧。」阿布甕聲甕氣的回答。自從李瀚文告訴他趙霽雲那天的古怪,加上這次會合時,趙霽雲與沙朗兩人對了一眼,他心里就有數了。

趙霽雲卻不知道怎麼開口,磨嘰了一會兒問道︰「你跟霽風很熟?」听妙妙的口氣,似乎他們三人的感情不錯。

「嗯。」

「霽風他……」趙霽雲想起早逝的弟弟,心里唏噓,一時間說不下去。

「霽風人很好。」阿布接下去。

趙霽雲被他截去話頭,又是一陣沉默。突然阿布咧嘴笑了一下。雪白的牙齒在黑暗中閃了閃了。他心里不快︰「你笑什麼?」

「呃,認識霽風的時候,妙妙正好換門牙,霽風嘲笑她是爐子,兩人打了一架。」舊時爐子都是燒炭的,邊沿缺了三個口,好像孩童換牙時缺掉大門牙一般。想起妙妙的糗事對阿布而言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他被大雨淋的一塌糊涂的心情突然好轉起來,發現眼前這位趙霽風的哥哥也不是那麼礙眼,難得有了閑磕牙的沖動。

趙霽雲跟這個弟弟在家時雖然打打鬧鬧,但是感情卻十分好,兩人找到共同話題,總算聊起來。

當年秦梁帶著妙妙和阿布還有幾個家人回到鶴慶,趙霽雲的父親趙合年早已經幫他蓋好了一處宅院,就在趙家大院的隔壁,他是做了兩家合好百年的打算。

秦梁行軍打仗多年,當官時自然不缺錢,但是他為人慷慨,在錢財上是個散漫的,看他東一個西一個的收養孩子就知道。等到告老還鄉起完一棟巍峨的大宅院,他才發現囊中告罄,雖不至于到典當的地步,但是家人僕役實在養不起太多,于是解散了大半,特別是一些跟隨秦梁多年的親兵,秦梁又厚贈了一筆安家費,開支越發捉襟見肘,最後只剩下妙妙的丫鬟珍珠和幾個老弱親兵,他才悲催的發現房子蓋太大了。查點了一下剩余的財產,心中暗自慶幸,還好夏為先與何渭南這兩徒弟會辦事,妙妙的嫁妝已經早早備好。

阿布那時已經十三四歲,不再是個懵懂孩童,尋常日子都帶著妙妙和魏叔古叔等人上山打獵以充家用。

納西男人一般不干活,閑暇的時候就喜歡帶著鍋碗瓢盆還有樂器上山游獵。說是打獵,射殺獵物還在其次,其實是一群男人湊在一起野炊。吹拉彈唱,說說笑笑,說白了就是郊游。恆昌盛的商號里雇佣的伙計大都是納西人,趙霽風非常喜歡跟著他們上山游獵。

兩幫人一來二去就熟悉了,霽風與他們年紀相仿,難得踫上兩個同齡人跟自己一樣好動好玩,加上天生性子大大咧咧的缺心眼,絲毫沒有顧忌家里老娘的白眼,整日跟在兩人背後混,最後發展到與阿布同吃同睡。

而趙家大*女乃本來就不喜歡這門親事,在妙妙與趙霽風第一次見面就打架後更是對她沒了好感。所以沒有多久,兩人就掐上了。秦梁顯然沒有「不痴不聾不做家翁」的自覺,對趙大*女乃對自己的寶貝女兒橫挑鼻子豎挑眼非常惱怒,但是他畢竟是大人,年紀長了一倍,不好說什麼,于是對妙妙和阿布的惡作劇視而不見,甚至稍加鼓勵。妙妙沒了管束,加上阿布這個幫凶,明火執仗與趙大*女乃對著干,兩家就在隔壁,加上少不更事的趙霽風,經常鬧得沸反盈天。

妙妙唏噓︰「我想,如果我是婆婆,也不會喜歡這樣的兒媳婦。趙大*女乃和趙家的姑女乃女乃不喜歡我,處處為難,還想讓我裹足。我那時侯是個無法無天的,又會拳腳功夫,加上我爹說趙夫人自己都是大腳,對此很有意見,有人撐腰我哪肯退讓。趙家的僕婦被我打的都不敢上門,趙大*女乃還將我喚過去訓一頓,我當場就砸了她的屋子走人,氣得她差點昏死過去。還有一次我惱起來將馬廄里的剛回來的上百匹騾馬都放跑了,攪得恆昌盛里亂哄哄的,後來阿布更是燒了趙家的倉庫,趙家吃虧不小。出事後七哥打上門討要嫁妝,也把他們嚇得夠嗆。」其實後來想想,趙霽雲的母親大概是想讓秦家人主動退親,卻沒想到秦梁病重,秦家做主是個黃毛丫頭。她對這門親事憤憤不平之余忘記了對手還只是個不通世事的小孩子。

青熙對妙妙的潑猴行徑嘆為觀止︰「居然鬧得這麼凶?」想想也覺得正常,秦家人護短,妙妙小時候根本被寵壞了,哪怕她說月亮是方的,秦梁等人也會抱怨為毛月亮是圓的。

妙妙尷尬的笑兩聲︰「當時阿布對這樁婚事不滿。他也沒做什麼,只是找沙朗散布謠言說趙霽雲已經戰死。」對此她慚愧了一下,這種謠言對家屬的殺傷力很大,「又說我命不好,克父克母克家人罷了,好讓趙家退婚。趙霽風,也就是趙家二少爺也在推波助瀾,那家伙的性子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他年長幾歲,又跟阿布交好,知道他的心思,加上他**不喜歡我,覺得這樁婚事對我不合適……」趙霽風那時候正處于叛逆期,母親管手管腳管他交朋友,對比一下放縱孩子的秦梁,他覺得自己就是那倒霉孫猴子,母親就是黑臉二郎神,恨不能轉生到秦梁膝下做兒子。也許年長幾歲,他會體諒父母用心,不過他已經沒有了機會。

趙大*女乃在鶴慶乃至滇西都是鼎鼎有名的剽悍,卻沒想到這次的對手是個見樹踢三腳,無事生非的孩子,比自己還要蠻不講理,加上這兩人來了之後,趙霽風變得更加叛逆,被母親念煩之後干脆吃住都在秦家,隔三差五溜回家看看女乃女乃而已。她管束家人僕役非常有手段,但是這些方法對這三孩子派不上用場,氣得她無計可施,日日肝火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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