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待燕舒說話,忽然門被推開,卷著一股冷氣,烏雅氏扭著水蛇腰走了進來。︰「呦,我道是那個小祖宗呢!說出這麼任性的話來。」說著看向燕舒︰「燕妹妹,老爺讓我過來看看,要是歆兒醒了,就帶她過去,馬上要放爆竹了,吃年夜飯了。」
燕舒看了眼烏雅氏,虛行了個禮︰「勞煩姐姐了!」
歆兒最見不得烏雅氏那副嘴臉,更見不得烏雅氏給她小額娘氣受。一骨碌下床︰「額娘,我們走吧!」言罷,邁腳就往外走。
燕舒看著女兒豪壯的模樣,笑著一把抓了回來︰「帶上帽子,外面冷的緊。」
烏雅氏見她們娘倆有說有笑的,根本就是當自己空氣,憤恨的一甩帕子,轉身先行走了。
燕舒見烏雅氏出了門,才悄聲的對歆兒囑咐︰「一會兒少說話,多行禮,今天你的叔叔伯伯都在,且不可丟了你阿瑪的臉。」
歆兒鄭重的點了點頭,忽然想起,她並不知道怎麼行禮,但是又苦于這個問題不能問不出口,只能悶悶跟著燕舒出了門。
因為之前都是出于緊張之中,歆兒都沒有仔細的觀察過,此刻烏雅氏已經先行走了,只剩下她小額娘和玉寧兩人,她也便放心大膽的邊走邊欣賞起來。
從她們的院子出發,剛一出門的景色,卻頗有一些美輪美奐的感覺,皚皚白雪之上,設置了各色紙糊的燈籠,燈光盈盈,竟將整個府邸映得宛若仙境一般。假山在燈光的映照下越顯得有些朦朧,遠處看去,竟有個人工湖,湖上拱橋連接了岸邊與中心的一座涼亭,涼亭之上也都掛著彩燈,風一吹過,搖擺蕩漾,讓人看來越發的覺得不真實起來。轉過彎,又穿了幾道抄手游廊,頓時間讓人眼前一亮。與剛剛那種如夢似的感覺幻迥然不同,越是接近主院,燈燭越是通明,將整個董鄂府照得猶如白晝一般。從大門、儀門、大廳、暖閣、內廳、內三門、內儀門並內垂門,直到正堂,一路正門大開,兩邊階下一色朱紅大高燭,點的兩條金龍一般,紅紅的燈籠高高掛起,門神、聯對、掛牌,新油了桃符,一樣都不見少,特別是到了主院的時候,一個偌大的福字倒著貼在屋子里正對門的牆壁上,一進門便可以看到,竟好像將所有的熱鬧一下子推到了極致一般,讓人由衷的感嘆。
三人一進門,便看到鄂碩正在里面與別人說笑,燕舒便只攜了歆兒找了個角落坐下。
鄂碩人雖然在這里,心卻一直記掛著燕舒和歆兒,說話也頗有些心不在焉。一邊說話,一邊向門口看著,一見燕舒進門,連忙隨意客套幾聲,便奔著燕舒走去。
烏雅氏此刻正與老二家的李佳氏說笑,忽見鄂碩離開,連忙回頭探看,一見鄂碩是奔著燕舒而去,滿臉的笑容當即凝在了臉上。
李佳氏順著烏雅氏看去,見如此情形,嘴角不由得挑起一個弧度。李佳氏挪了幾步,來到烏雅氏身旁,附耳說道︰「二阿琿還真是痴情的人兒呢!」
這句話听著烏雅氏的耳中極其的刺耳,不由得拉下臉來,轉頭不悅的對李佳氏說道︰「我們家老爺自然是痴情,不像三阿琿,光是填房就好幾個!」
李佳氏本來想挑撥挑撥烏雅氏與燕舒之間的關系,不想卻被烏雅氏反將一軍,頓時吊梢眼一橫,瞪了烏雅氏一眼,氣的一甩帕子走了。
烏雅氏也不理,只是眼楮一刻不離的看著遠處鄂碩和燕舒有說有笑的模樣,手中的帕子早已經攪的不成樣子。
直到富察氏遣人前來召喚,烏雅氏才訕訕的收回目光,跟著丫鬟去後堂準備了祭祖。
不多時,老翁與老太太並肩而出,領著兒孫婆媳浩浩蕩蕩的朝著宗祠而去。
因為歆兒之前是獨生子女,父母兩邊的親戚也都家丁不很旺盛,再者她又是女孩,所以從來未參加過什麼祭祖的活動。如今第一次見到宗祠,歆兒不僅好奇的細細打量起來。原來董鄂府西邊另有一個院子,黑油柵欄內五間大門,上面懸一匾,寫著是「董鄂氏宗祠」五個字。兩邊有對聯,用了滿漢兩種文字所書,歆兒泛泛的瞟了一眼,那滿文自不用說,她定然不會認識,而那漢字雖然各個寫的龍飛鳳舞,蒼勁有力,卻並非規整的宋體,歆兒一樣不認識。
進入院中,白石甬路,兩邊皆是蒼松翠柏,月台上設著古銅鼎彝等器,因為歆兒個子矮小,又是孫兒輩兒的,還是女孩,所以站在最後方,自然是再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歆兒抬眼看了看在自己面前晃動的眾多,心中倍加不爽,她以前可是一米七幾的大個,穿上高跟鞋就快俯視眾生了,可是現在她只有看人家腰部以下的份兒。再左右看看,都是跟她差不多的一堆小屁孩,心中更是不爽,反正這些個小土豆她都不認識,歆兒干脆將頭低下,只盯著自己的鞋子,跟著大隊伍向前走著。
「快看,那個就是漢人的女兒!」
「不是漢人不讓進宗祠的嗎?」。
「听說皇上給抬旗了。」
「那她以後是不是也要跟我們一起上課?」
「誰知道呢,反正我們離遠點就是了!」
「……」
漢人?呵,漢人怎麼了,多少年後,還不是漢人統一了天下?真是井底之蛙!歆兒听著兩個小女圭女圭的對話,不由得在心中嗤之以鼻,臉上卻依舊一副認認真真的模樣,將那段無聊的對話自動屏蔽了。
正走著,忽然前面變了隊形,三個人編成了一排,本來應該歆兒被編到上面一排的,不想她身邊的小女圭女圭搶先了一步站在了她的前面,之後還朝她得意的笑了笑。那小女圭女圭的舉動無疑是引起了旁邊的共鳴,引得旁邊的也是一陣竊笑。
歆兒無奈的搖了搖頭,心里卻犯愁,難道她真的要跟這些無聊的小屁孩一起學習?想著都讓她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