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八年八月九日晚,勞累一生的皇太極終于因病在清寧宮與世長辭,這個曾經叱 風雲的一代英雄最終也沒有逃過天命,瞬間隕落。其貼身太監以死效忠,隨其殉葬。全國上下悲痛異常,隨著皇太極的辭世,新一輪的爭帝斗爭也拉開了帷幕,但是這次的皇位之爭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最終以福臨即位畫上了完美的句號。
同年九月,福臨在母妃孝莊文皇後和叔父攝政睿親王多爾袞輔佐下,遷都北京,一切繁華與熱鬧都隨著遷都而變得淡然。
誰也不知道,就在那天晚上,歆兒差一點就死在了皇太極的手中。更沒有人知道,曾經有這麼一道聖旨來過人世……
======》八年後《=========
一場雪鋪天蓋地的下了一夜,早上起來,整個世界都是銀光素裹的美麗,歆兒披了件純白色的狐皮披風,抱著一個暖爐依在門口看著玉寧清理院落積雪。
看著看著,歆兒不由得走了神兒,一年之前,她的小額娘在生下她唯一的弟弟董鄂費楊古之後,終究沒有逃過命運之手,還是扔下還未滿月的稚兒撒手人寰,對于她小額娘的辭世,悲痛之余,歆兒開始有著深深的無力感,歷史不會變,她到底能不能勝過天?不想死,不想進宮,更不想擁有什麼勞子的轟轟烈烈的愛情,她不過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所以她在小額娘歸天之後,去瑪法那里請求為額娘守孝三年,這樣就可以避開第一次選秀,雖然她知道歷史上的董鄂妃是十八歲才進宮的,但是如果她成功的在十八歲哪年沒有進宮,那麼她就可以改變,改變自己的命運!
無論將來會不會因為她而改變,歆兒都想試一試,總不能坐以待斃,這也不是她的性格。因為守孝,歆兒搬離董鄂府,只帶了玉寧和寒凡去了離祠堂最近的別院住下。
雖說是別院,但是這院子也就每年祭拜的時候才用用,平日里也沒有什麼人,倒讓歆兒落得清閑,也省去了跟那些大宅門里面的小姐們斗來斗去的。
「小姐,想什麼呢?」忽然一張瓜子臉湊到了歆兒的面前,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楮忽閃忽閃的看著歆兒,把歆兒嚇了一跳。
「死丫頭,你知道你小姐我正發呆呢,還敢打擾!」歆兒假意嗔了落霞一句,這個落霞是半年前她無意間在半路撿回來的,撿回來的時候,小丫頭凍得都沒有知覺,後來才知道,這丫頭被父親賣進了青樓,她趁著半夜從青樓里逃出來的。歆兒見她無處可去,便收留了她。
「小姐,大冷天的不在屋里等著,跑來門口發什麼呆,該不會是想五阿哥了吧!」落霞看著歆兒橫她的模樣,促狹的笑了起來。
「誰想我了!」忽然一聲清朗的問話傳來,驚得院子中的三個女人同時抬頭,但見院門口一男子臨風而立,寒風將他的袍子揚起,肆意翻飛,一身寶藍色的袍子將整個人映得越發的卓爾不群,單單是在那里負手一站,便將周遭的一切景物都比了下去。
「哎呀,真的是五阿哥來了,我說我們家小姐怎麼大早上就眼巴巴的看著……」
「死丫頭,在胡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歆兒也不等落霞說完,嬌喝著打斷她的話。
「落霞,不得無禮!」玉寧在旁看不慣,都是小主子的脾氣太好,才慣得這丫頭越發的沒了模樣,玉寧停下手中的活計,規規矩矩的給五阿哥行了個禮,一拉落霞︰「快隨我給主子沏茶去!」
二人走後,歆兒才笑看著碩塞︰「五哥不打算進來,我可就不讓了!」說著,回身掀簾子進了屋。
歆兒前腳剛進了屋子,碩塞便腳跟腳進了屋子,解開披風搭在一旁的一衣架上,隨意的撿了一個地方便坐下︰「給你寫了那麼多信,怎麼也不回我一封?」一邊說著,碩塞一邊隨意的捏起歆兒桌子上放著的糕點咬了一口。
歆兒笑著坐在碩塞的身旁,也捏起一塊兒糕點放入嘴中︰「我的生活平凡單調,有什麼好寫的?」
「沒良心的丫頭!」碩塞沒辦法的搖了搖頭,從他上戰場的那年開始,便每月都給歆兒寫信,但是經常是兩三個月才得到歆兒的一封回信,信得內容更是隨性的很,有的時候是一首詩,有的時候是一副丹青,有的時候只夾一片紅葉,但是不管放什麼里面,碩塞總是覺得無比的開心。
碩塞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看著歆兒︰「你真不打算選秀?」
「五哥怎麼又問?這事情早幾年前就想好了,難道五哥你舍得我進了那高牆大院里面永無休止的等著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來垂愛?」
「但是你躲過了今年,還有三年後呢?你現在可以說是守重孝,那三年後,你又找什麼借口?」碩塞有些急,索性坐直了問歆兒。
歆兒輕輕的嘆了口氣,別過頭去,茫然的看向窗外,她要怎麼躲過十七?其實躲過十七歲是容易的吧,畢竟董鄂妃是十八才進的宮,要怎麼躲過十八歲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在這之前,不能與皇室的人有任何的瓜葛,特別是福臨的弟弟!這麼多年了,碩塞一直待她極好,每月都寫信來,或是說些雜談趣事,或是說戰場上的形式,其實這份心意,說是不感動,那是假的,但是她不能回應,她不能將一個對她真心好的人卷進是非當中。
「歆兒,只要你一句話,我現在就去求皇額娘要了你去,我知道你不喜被束縛,只要到了五哥那里,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碩塞猛然伸手板過歆兒的身子,深情的看著歆兒。
歆兒被碩塞這突如其來的告白鎮住了,呆呆的望著碩塞,白玉般面容之上,一雙墨黑色的眸子中盡是焦急,濃濃愛意毫不掩飾的釋放出來,讓歆兒覺得如夏季烈陽般的炙熱。
只是片刻之後,歆兒便回過神兒來,淡淡的笑看著碩塞︰「五哥,歆兒想看你舞劍!」
碩塞頹然的放下板著歆兒雙肩的手臂,但是也只是片刻,便恢復了正常。碩塞笑著抓起佩劍騰身而起,幾步之間已經來到了院落之中,啷一聲響,寶劍已然出鞘。
此時,歆兒已經抱了古箏放于門前,悠然的端坐于古箏前,縴縴玉指輕輕起調,二人相識而笑,隨著一曲霓裳緩緩流出,碩塞手中寒光一閃,也舞動起來。
琴音空靈悠揚,穿透雲霄,舞劍者瀟灑飄逸,吞吐自如。
落霞正端著剛煮好的熱水,當看到院中的二人之時,不由得呆住了,一個猶如九天玄女般的冰清玉潔,一個宛若烈日般的耀眼,這二人站在了一處,卻形成了奇妙的組合,讓人看了只覺得那是世間少有的美麗。那二人已然忘記了塵世的紛紛擾擾,自成一個世界,再無人能插進去半分半寸。
啪啪啪!鼓掌聲忽然響起,驚得歆兒和碩塞同時停下了動作,齊齊的朝著聲音望去,但見一個年輕人正淡笑著站在門口,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一襲白衣,兩袖盈風,有如剛剛駕鶴而來,又好像正欲乘風而去。
碩塞一見此人,當即變了臉色,也來不及將劍收入鞘中,只反手拿著寶劍便向前走去︰「皇上,你怎麼來了?」
當碩塞喊出皇上的時候,歆兒的心里咯 一下,九阿哥福臨,不,如今應該說是皇上了,他怎麼會來這里?這里離北京千里之遙,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歆兒來不及多想,忽然掉頭進了屋子,再出來的時候,頭上已經多了一頂帶著黑紗的帽子,歆兒疾走幾步來到福臨面前撲通跪地︰「民女重孝在身,不宜以面目示皇上,請皇上恕罪!」
「婉如,你何時也如此俗氣了?」福臨皺著眉頭,低頭看著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在他的記憶中,只有這個女子不懼怕他們那些皇子,只有她不像那些女孩子般的假裝嬌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沒有一絲的做作。在她的身邊,讓他感覺無比的舒暢,即使他們那個時候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
「哎!」福臨輕輕的嘆了口氣,人果然都會變,即使當年如她,如今也變得跟普通人一樣了,再也沒有了兒時的感覺,無比的失落襲來,讓福臨一時間無法釋然。
不想再多看一眼,福臨轉身離去。碩塞見狀,連忙跟上前去︰「皇上,臣陪你……」
「不用了,你還是去陪她吧,好不容易來一趟。」福臨冷冷的打斷碩塞的聲音,沒有半分的留戀,大步流星的走了。
直到福臨的背影消失在遠處,歆兒才松了口氣。此時碩塞已經來到歆兒身旁,輕輕將歆兒拉了起來,幫著歆兒拍著身上的積雪︰「我沒想到他會來!」
「他怎麼來盛京了?」
「微服私訪,來辦一些事情!」
歆兒見碩塞不想說,自然也不會多問,心中只是暗暗的下決心,定然要離福臨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