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下面有請一對新人,閃亮登場!」
比新郎新娘還要激動的主持人踮著腳剛剛說完,樂隊立馬奉上了婚禮進行曲,大廳一頭的暖紫色花罩下,緩緩跟著音樂的奏點走來一對新人。
新郎的臉上有著展露不完的笑容和抑制不住的喜悅,嘴角一直向上揚起著,似乎對他越來越深的法令紋並不在意。
身邊的新娘也是滿臉的幸福,細長的眉眼被煙燻妝裹著,鼻梁上掃了足夠的亮粉,使她的鼻子看上去不再的短塌;嘴唇小巧,荼著大紅色的口紅,嘴角邊卻細紋畢見,少了些美感。
經過瑾萱所坐的圓桌身邊時,新娘子故意走慢了幾步,用眼角肆無忌憚藐視著瑾萱。因為婚禮全程有攝像同步直播,攝影師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將鏡頭掃了下瑾萱,于是婚禮台子上的大顯示屏上就映出了瑾萱盛妝出席的嬌艷臉龐。
新郎的腳步遲疑了一下,拉著新娘加快了腳步到了典禮台上。
身邊開始有人小聲的嘀咕著。
「看,那個就是新郎的前任女友……」
「真的?她怎麼可能還來呢?多尷尬啊?」
「你知道什麼?她可是娛樂圈有名的攝影師,多少明星模特想要找她拍套片子,哪怕是重金都沒法提前約到行程……」
「啊,她是那個,瑾萱?」
「你才反應過來啊?看看台上面的那些婚紗照沒?都是瑾萱給拍的。」
「哇,都說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她怎麼可能還會給老情人拍婚紗照呢?」
「嗨,人家不缺情人唄……」
「也是啊,前幾天不是還有報道,說她跟一個資歷頗深的男模特關系不明。」
兩個多事的女人坐在鄰桌說笑著,雖然聲音有壓低些,但瑾萱還是听得一清二楚。瑾萱抿了嘴唇,絲毫不在意,只是握著手機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著。
典禮繼續進行著,瑾萱沒什麼興致,起身要走。今日來,她多少是帶著一些報復的情緒來的,挑了精美的禮服,找圈內好友化了精致的妝,就是想讓那個台上的男人看看,他一直口口聲聲追求完美,到頭來不過為了前途娶了一個他根本看不上眼的女人。
可是到了現場,這熱鬧的氛圍多少還是刺痛了她。
她幫多少好友拍了多少婚紗照了?似乎連手指頭都數不過來。她年紀已經不小了,和台上的男人談了3年戀愛,最終卻這樣不了了之。
愛情和事業不能兼顧,狗屁的邏輯!這就是那個男人為了攀附權貴而編出來的最大的謊,瑾萱就不信,在事業上多投入了些精力,她就找不到比這個更好的男人了?
瑾萱 的站了起來,想要離開,沒想到台上的新娘子卻突然張了口。
「我想請我的好朋友上台,她算是我和戈輝從小的朋友了,如果我需要什麼祝福的話,那我一定要她的祝福。瑾萱,上來吧。」
瑾萱看著這根本沒有安排的事情,目光對上台上的新娘子,突然就刀光劍影起來。
剛走了幾步,還沒有登上台階,瑾萱突然覺得嗓子說不上來的疼痛,食管里像是含著一塊東西,令自己都透不過氣來。
身子微微的蜷起來,瑾萱痛苦的鎖緊了眉頭,漂亮的臉蛋上,五官都湊到了一起。
猛的咳出一口血來,瑾萱看著手掌中央一塊殷紅的血跡,突然嚇了一跳,往後面坐去,卻撞到了堅硬的稜角。
回過頭,身邊事物皆已改變。
看著這個狹小的空間,和微微晃動的頻率,瑾萱倒吸口氣,眼楮瞪得大大的,因為她意識到,她這是在轎子里。
瑾萱的胸口喉嚨還在隱隱的疼,坐到轎子里的大紅撒花坐墊上,扒著紅紗窗簾,悄悄的向外張望。
有個看上去15、6歲的姑娘跟在右手邊上,身上是淺色花襖,赤紅色比甲。臉面有些圓,眉眼倒還清新,一雙眸子看上去很機靈,微微笑著,隨著轎子同時行進。
見著瑾萱撩開了一絲紗轎簾,忙湊上前來蓋了下去。
有點埋怨,小聲的道︰「小姐又要胡鬧了,怎麼也不戴上蓋頭,我們說話這就要到了。」
瑾萱打了個冷顫,坐在轎子里不免驚慌起來。
轎外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再看看身上的裝扮,原先為了豐富頭腦而學習的有關古代服裝的知識一下子涌到腦子里,有了實際的用途。紅緞累絲珍珠霞帔,上身紅素羅繡平金百花窄緞襖,腰間八寶金絲螭纓腰帶,則是朱紅盤金撒花洋縐裙,實實在在的新娘打扮。做工精致,用料考究,絕非一般人家能夠比得了的。
只是這一身新娘裝束,倒是讓瑾萱慌了神,這是古代呀,古代呀,回到古代了呀。
腳上有一雙水紅蓮紋繡花鞋,腳邊是掉落的吉祥如意紅蓋頭。
瑾萱的心突突的疼起來,大口大口喘氣,不敢相信眼前的事。
剛剛還在婚禮上,只不過喉嚨有物堵著,咳出口血來,卻穿越到了古代?再看手心的那口血,腥甜黏膩,真實無比。
就在這時,有蒼老年邁的聲音想起,斷斷續續,瑾萱屏氣听著,卻慘白了臉。
原來這是瑾萱前世,花轎上喪了命,死的冤留了口怨氣,又因為這年正是庚寅年,時空便轉到了前世,算是為了卻前世的恩怨。
瑾萱想要細問,那聲音卻戛然而止,再無獲悉。
仔細想來,現在也是庚寅年,自已的前世因為死在了這花轎內,所以心中不平,喚了後世的她來,好好過了此生。
雖心里已有「既來之則安之」的念頭,但不免對自己的命運擔心起來。
命喪花轎是個什麼概念,若前世的她是自己要尋死,哪里來得怨氣,那肯定就是他人所為,這又是個什麼概念,有人要害她命啊!什麼深仇大恨要讓她前世死在花轎里!
現在嫁了過來,到底能不能保住這條命還是未知數呢。
這樣一直擔憂著,轎子已停。
外面放著震天響的鞭炮,瑾萱估模著是到了,趕緊從袖子里拿出帕子來把手中的血跡擦掉,又撿起蓋頭蓋好,端端正正的坐在位置上。
不管怎樣,既然回到了前世,先安身立命再說。
只是心里小鹿亂撞,不知道夫君是怎樣的,脾氣如何,秉性又如何。瞧這迎親的氣勢陣仗,足以見得是大場面,證明夫家不富即貴,只盼著夫君不是個紈褲子弟就好。
指頭粗細的鞭炮響過之後,外面人聲鼎沸,亂哄哄的吵嚷著。
轎子復又抬起,進了正門,幾經彎彎轉轉,半盞茶的功夫,終又停下。有人撩開了轎簾,瑾萱覺得有光射進來,透過蓋頭,眼前只是一片紅。
「小姐,到了。」
左右各有人攙著瑾萱下了轎,腳下是青石板甬路,走了兩步,上台階,左手邊的人便喜氣迎門的笑開來,「新娘子來啦。」
邁了門檻,有人影向自己走過來,穿著裹金燙邊紅色長褂,腳上蹬著一雙紅緞厚底朝靴,替了右手邊的人,站在了自己身邊。
瑾萱有些激動,想必這就是新郎官了。
左手邊的人應該是喜娘,這時遞過大紅錦緞讓兩人牽著,又往前走了幾步。
有執事者念起喜帖︰「蘇州織造崔家五少爺詣塵,今娶京州通政使司秦家的三小姐璃韻,乃天作之合,望今後相敬如賓、和如琴瑟……」
瑾萱暗暗思量,原來這世要叫做秦璃韻,名字確實清雅,而這夫君便是要叫崔詣塵了……
崔詣塵,詣塵,還算好听的名字。
瑾萱心中默默念,手卻沒了力量,紅緞輕輕柔柔的月兌了手。幸好另外一頭在新郎手上提著,不至于中間的繡球掉到地面上,否則是極為不吉利的。
「哎呦呦,大姑娘上轎頭一回,緊張得咧。」說著,喜娘嚴嚴實實的將紅緞一頭塞進了瑾萱手里。
屋內的一並人等也都松了口氣,臉上又展出笑顏,樂呵呵的,屋內又恢復了熱鬧。
瑾萱隔著紅蓋頭暗里吐吐舌頭,剛才還真是好險,若不是身邊這男人將紅緞扯得緊,繡球萬一真掉到地上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古代這麼迷信的,萬一因此而生出什麼是非來,可就得不償失了。
正當瑾萱出神的功夫,身邊的男子突然悄聲的開口,聲音雖小,卻甘泉擊石,磬地有聲。
「那日一別,我真是怕你忘了我的名。」
瑾萱听著,心下又是緊張得瑟瑟發抖,也不知道這新郎到底和前世有著什麼樣的故事。
如果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瑾萱倒是並不害怕,至少剛才執事的也說了,他們倆一南一北,如果真沒見過,從這時再相處,也好能培養感情。可是新郎官這樣說了,前世和新郎官肯定是有過什麼事,或是見過面,或是交往過,這樣下來,瑾萱就為難了,畢竟瑾萱還無法真真實實的適應前世的身體和身份,赫然間出現一個愛著前世那具靈魂的老公,瑾萱可是一時半刻接受不了的。
身子還有些抖,瑾萱刻意控制,畢竟結婚這種事,原先的她為了事業淪為剩女,結婚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如今就這麼糊里糊涂的嫁掉了,還真是有些諷刺呢。
瑾萱低著頭盯著手里的紅緞,突然伸過來一只手覆在了她的手上。瑾萱一驚,緊緊抓著紅緞,生怕一會兒又要失手掉了。低頭透過蓋頭看到新郎官如青蔥凝脂一般的手,干淨修長的手指,羊脂白玉一樣的光滑感。
就是這手有點冷得刺骨,讓瑾萱的心微微的一顫,瞬間收緊了。
他這是,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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