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香,你怎麼過來了?」錦釧慌張的從杌子上站起來,瞧著沛香,目光不自然的掃了下璃韻。
「我不過覺得這幾片荷葉生得不錯,想來孝敬女乃女乃煮個荷葉飯用。我自是在倚荷苑呆了多年,這荷葉的長勢怕我懂得也不少。」沛香勾著一邊嘴角笑道,眼楮晶亮,像是兩顆夜間的貓眼石。
璃韻瞧了兩人,自是有火藥味不斷的竄出來, 里啪啦的在兩人之間爆了小煙花。
「多謝沛香了,這幾片荷葉自是不錯,包上飯在蒸籠里略蒸蒸便能發出誘人的香氣來,不過還需幾根竹繩來捆扎,沛香去向三少女乃女乃尋些來吧,也幫我去跟三少女乃女乃問個好。」
「往淇竹園的事自然要姐姐去,我們去皆是沒有分量的。」
沛香盯著錦釧,話語里字字帶針,挑撥這里平靜的湖面。
錦釧沉了沉氣,笑道︰「我自是和三少女乃女乃熟些,我去便好,也瞧瞧還有沒有女敕竹葉。」說著,便側過身給璃韻福了禮,出了臥房。
經過沛香身邊時,沛香輕輕的哼了一聲,笑容里的蔑視便被夾在了門縫里。
「女乃女乃真是好糊涂,自是菩薩心腸,別人的兩抹熱淚便把女乃女乃唬住了。」沛香的語氣里無一不是對璃韻的嘆惜。
璃韻便哭笑不得,「沛香說的是哪里話?我為何听不懂?」
沛香便整了顏色,「留香的事自是府里的大忌,太太為了杜絕此事硬是把原先服侍過五爺的人都打發走了,一點消息都不外流。這樣子的忌諱,哪怕是說話時有了投射的影子太太都要怒目三分,那錦釧卻能這樣一字不隱的告訴女乃女乃,是為何?」
「你的意思是說,錦釧是故意的,故意告訴我留香的事,我便會去和五爺鬧,然後大家撕破了臉,我鬧到太太那里去便無法收拾,自此我也沒有什麼好果子了,是嗎?」。
璃韻笑道,手指婆娑著茶盅的邊緣,一圈圈滑畫起來。
沛香先是直了眼,然後復而笑道︰「女乃女乃這樣說,心里便是起了這樣的念頭,想來錦釧的意圖便也達到了。」
這才是重點。
錦釧不會傻到以為璃韻听了這樣的消息就會大鬧起來,不過是讓璃韻的心中動搖,懷疑。這便是女人兩樣最大的敵人,也是男人最為深惡痛絕的。
璃韻便緊了眉眼,「沛香,我能把你不動聲色的調過來,也能把你不動聲色的調回去。你也不用在這里和我饒彎子,我想你也知道我的手段。」
沛香低了頭,福了個身。
「女乃女乃放心,若是女乃女乃能得力使我,過後,女乃女乃若是想留我,我今後能出落到喬媽媽那樣便是我的造化,若是女乃女乃不願再見我,賞我幾畝薄田,我便消失在女乃女乃視線里。」沛香哼笑一聲,「斷不會去尋個尼姑什麼的,假清高。」
璃韻差點笑出聲來,原來「假清高」這樣的詞,古代便已有了?
「我已說了,不要繞彎子,有話直講。」
「錦釧和五爺說話的耳房自是有後窗的,我去采荷葉便听了幾耳朵,瞧出端倪來。」沛香有意往璃韻身邊走了幾步,璃韻定楮瞧著她,沒有說什麼,沛香便繼續說道,「甘月寺是崔家祖上建造的,不過供應個香火,至此繁盛。那錦釧要當姑子去,哪里不行,偏要到甘月寺,就算是她真心向佛,想要當姑子,為何還要去求五爺?太太不準,自是自己剪了發卻也就得了。何苦一直號喪,惹得人都知道。」
璃韻便鐵青了臉,「你未免太過多心了。」
沛香便晃著腦袋笑了下,「女乃女乃真真是被她迷住了?想當初留香在時有她錦釧什麼個位置。」
就有星星石火點亮了起來。
「你是說留香的事自是錦釧去稟報的?」
沛香咬了咬唇,「女乃女乃,我雖語氣直爽,但從不說沒有的事,到底是不是錦釧去告訴的太太我不知道,但是錦釧能夠留下來,而且她也知道留香的事情,擱誰不會多想呢?她又為什麼會得這樣的寵?」
的確如此,現在看來,曾經服侍過五爺的人可謂各個都是人中之鳳,不說精明能干,就是這些主意點子就飛常人能比。
所以相較下來,錦釧確實不夠出眾,可是以現代觀點來看,越是這樣便越會得到上級的寵,因為她有她的厲害之處,便是能夠守住自己。
這才是最重要的。
而沛香就是因為犯了這個毛病,耿直,直爽,卻從沒有想到自己的後路。
「那依你所言,我該如何?」
沛香就傾身向前,蹲在了璃韻身邊,「既然有人要拿月嬋當頭牌,女乃女乃就要提防心眼。月嬋自是應攆出去的,如今女乃女乃聰明才智留了下來,恐在別人眼里就是眼中釘肉中刺了,必是不除不痛快的。女乃女乃還需留心月嬋,以免遭遇再次不測。想必女乃女乃留下月嬋,不過是想引蛇出洞罷了。」
璃韻不動聲色的暗吸了一口涼氣。
沛香自是把她的心思都想到了。
「我又為何要信你呢?想當初我去蘭芳苑見你,你自是也和我說了留香的事情啊。」
沛香順勢跪了下來,「女乃女乃的大恩大德沛香自是銘記在心,不能說有能力報答,但是只要我是能幫上忙的我便不用女乃女乃說自己便辦了。如今的話,我和女乃女乃說了,女乃女乃信也罷不信也罷,只是希望女乃女乃留個心眼便好。」
璃韻心里暖暖的,知道這個沛香自是救對了。
「你與留香錦釧自是要好的姐妹,為何如今你這樣針對錦釧?就因為太太默許了要把錦釧抬為姨娘?」
「姨娘我倒是不稀罕,這府里的幾位姨太太姨女乃女乃我也不是沒見過,自是知道她們的滋味並不好受,」沛香吐口氣,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至于錦釧,心各不同,她有她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只是當時留香一事,我奔回廂房時留香正被人五花大綁的抬到太太那里去,可錦釧自是窩在廂房里,連淚都沒掉。我當時問她,她只說那是個人造化。之後我們便被攆了出去,卻偏偏留了她,自此我便為她留了心眼。」
沛香有些倔強的抬頭看著璃韻,自是在璃韻眼里看到了同樣的神情。
「行了,你的意思我懂了,你也起來吧。我把你派到荷塘去看池子,無非是不想打草驚蛇,以免太太那邊起疑,你也要低調一些才是。」
「低調?」
「啊,就是行事內斂一些。」
沛香點點頭,福了身要下去,璃韻眼里閃過一絲復雜的神情,看著沛香欲言又止,隨即便笑笑。沛香便回過了頭,笑道︰
「女乃女乃,五爺自是極好的人,我們雖算做房里人,但是五爺從來沒有踫過我們。我自是相信五爺不會對留香做些什麼。」
璃韻便瞬間燒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