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氣帶著微微的涼意，尤其是在臨水的長廊上，微風輕拂，澤芸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天色已亮，剛剛升起的太陽卻沒有絲毫溫度。
澤芸于是也不想再走了，沿著九曲蜿蜒的長廊往前，走進不遠處的水榭暫歇。
水榭名曰「洗秋」，可惜現在卻是盛夏，到底有些名不副實。澤芸撇撇嘴，兀自找了個位子坐下，覺得不太舒服，便又換了個姿勢，爬上去跪坐著，雙臂撐著欄桿，靜靜地欣賞園中景色。
湖水碧綠，平靜無波，卻開了一片潔白的睡蓮，葉片圓圓地伏貼在水面，花朵亭亭玉立，芳香似有若無隨風而送，倒叫人不自覺的痴了。
不知不覺日頭漸漸升高了，澤芸一直盯著的那朵睡蓮上，露珠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的光芒，晃的她不自覺地眯起了雙眼，抬手擋了一下。
糟了，舒媛姐姐應該起來了。
澤芸心里一突，飛快地按原路跑了回去。
回到芳菲苑，便見人多了起來，顧不上認識這些未來的同窗，澤芸急急奔回房里，果見劉舒媛正坐在榻邊，蹙眉思索著什麼。
「舒媛姐姐，你起來拉。」
澤芸深呼了口氣，笑眯眯地走了過去，劉舒媛抬頭，眼里有淡淡的疑問，「你，剛才到哪兒去了？」
「哦，我起的早，就隨便逛了逛。」澤芸突然想起她的毛巾還曬在院里，「舒媛姐姐，你且等會兒，我去院子里把毛巾拿回來！」
待澤芸拿了毛巾回來，劉舒媛便叫澤芸一起去用飯堂，「等了好半天，只怕這會兒飯堂里已經好多人。」
澤芸吐了吐舌頭，沒說什麼，只是乖乖地跟上。
書院的飯堂在整座園子的正中心，三層樓的建築，一樓是大堂，二樓是雅座，三樓卻是包間。學生們用餐統一安排在一樓大堂，先生們則在二樓用餐，三樓包間是專門用來招待外來的貴客的。
因為這次招了二十個女學生，男女有別，一樓大堂也專門用屏風隔出一塊區域，供女學生們用餐，且位置靠近大門，倒也省了不少麻煩。
劉舒媛到底有些害羞，一路上盡揀偏僻小路走，凡是見到男子一律抬臂，以寬袖微微遮住半邊臉，澤芸卻很不以為然，難不成以後每次吃飯都要這麼大費周折麼？
匆匆低頭走進飯堂，習慣地向右轉，便閃入了屏風背後，劉舒媛松了口氣，揀了張桌子坐下，人也總算恢復了正常。
「兩位姑娘想吃些什麼？」
馬上便有個慈眉善目的嬤嬤走過來點菜，劉舒媛卻不知這里早飯都供應什麼，「有菜單麼？」
嬤嬤笑笑，拿出一張紅帖，「書院里的早餐一般都是固定的，主食只有清粥和面條，以及饅頭包子，小菜則按時令，不過青果（咸鴨蛋）倒是常年都有。」
劉舒媛的眉頭不禁又皺了皺，有些不滿，「唔，這樣——」
「餃子和雲吞也沒有嗎？」。
一旁澤芸插口，嬤嬤愣了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姑娘指的可是餛飩？」
「對，對，就是餛飩。」雲吞是澤芸自己的叫法，之前第一次嘗到餛飩時，陸氏有介紹過餛飩的起源做法，以及各地叫法，她覺得雲吞好听，便一直這樣叫了。
「這個現在卻是沒有的。如果姑娘喜歡，也可以寫帖子遞交總司，若是被采納，日後倒是可以推出這兩樣吃食。」
「好了，就來份清粥和青果吧。」劉舒媛拍拍額頭，很無奈地打斷嬤嬤，又轉頭問澤芸，「芸兒，你呢？」
「我也跟姐姐一樣好了。」
嬤嬤記下這一桌是兩碗清粥和兩份青果，便轉身離去了。
劉舒媛單手支腮，右手無意識地輕輕擊打著桌面，半晌，溢出幾句輕語，「芸兒，你喜歡吃什麼？若是每天清粥小菜的，我可吃不下去。」
「恩，我倒沒什麼，只是如果有餃子和餛飩就最好了。不過剛剛嬤嬤不是說了，還有饅頭包子，要是不想喝粥，還可以吃它們呀。」
劉舒媛蹙起眉頭，「還不知這里的饅頭包子會是什麼樣呢，若是街上賣的那些，怎麼咽的下去。」
澤芸眨眨眼，她吃過幾次街上賣的饅頭包子，覺得又香又軟，挺好吃的呀。
「哎，算了，等我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嬤嬤不是說了，想吃什麼，可以寫帖子建議麼？我把自己喜歡吃的都列出來不就行了！」
澤芸有些好奇，「舒媛姐姐，那你平時都吃什麼啊？」
一說到平日吃的，劉舒媛的眼楮就亮了，「那可多了，光是粥就有許多花樣，豬肝粥、瘦肉粥、燕窩粥、山藥黑芝麻粥、雙蓮糯米粥……等等等等，想吃什麼就叫廚房做！」
「至于點心也多，比如桂花糯米藕、包菜肉糜卷、三色飯團、糖漬金橘、碧玉團子、蝴蝶酥……便是饅頭包子花樣也多，比如南瓜饅頭、豆沙包、紫薯包，哎，太多了，我也記不清了。」
听著劉舒媛如數家珍，澤芸眼楮都瞪大了，光是早餐就有這麼多花樣，好多她听都沒听過，一定很好吃吧？難怪她看不上這里的吃食了。
羨慕歸羨慕，澤芸還是有些同情劉舒媛，娘不是常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麼？以前吃慣了好東西，在書院只怕會食不下咽吧。
這時候，嬤嬤端著粥上來了，兩人便不再說話，專心吃早飯。
不得不說，書院的廚子還是有些本事的，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白粥，卻熬得軟滑適口，清香撲鼻，叫人胃口大開；青果也不一般，蛋黃金黃流油，光是聞著就叫人食欲大開。
劉舒媛早就餓壞了，倒難得的沒有抱怨什麼，一勺一勺吃的歡欣，澤芸則更不用說了，大口大口的，快快就把粥喝光了。
吃完早飯，劉舒媛又掩面快步離開，澤芸只能無奈地追在後面跑，好不容易轉到了僻靜小路上，劉舒媛才又恢復正常。
澤芸喘著氣，還是決定什麼都不說，反正過幾天，她自己覺得煩了，應該就不會再這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