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雲來 第一卷 前程盡忘垂髫時 第九十八章 染病

作者 ︰ 清秋淡落

「我就是愛看這書怎麼了。」澤芸火氣騰的上來了。怎麼這人這麼討厭,連她發呆也要管,看什麼書又與他有什麼相干。

鐘離清沒料到澤芸這麼容易就生氣了,暗想自己不能跟個小姑娘一般見識,瞅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澤芸好半天才安靜下來,拾起剛剛被甩在地上的《佛家大著》,眼里閃過懊惱。她是愛書的人,剛剛那樣摔書實在是不該,好在她力道不大,書也沒有絲毫損壞,不然不說賠償,她自己都要心疼死了。

將書小心放回書架,澤芸開始找自己想看的書,無奈這一排都是佛家典籍,她便繞到隔壁書架再看,一本書還沒找到呢,突然听到一陣清冽的琴音,手指便不由停在了堪堪劃過的書架上。

很優美的調子,只是和緩的很,似乎只是信手拈來。隨意坦蕩,在這混雜著淺淺檀香的房間里卻意外的合拍,澤芸听著听著,情不自禁又陶醉其中。

彈琴的人,是那個鐘離清嗎?

澤芸垂眸,盯著自己的鞋尖看了半晌,終于還是循著琴聲找去,果見鐘離清面前擺了一架琴,而他目視前方,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撥著琴弦,看似漫不經心,可在他手指尖流淌出來的曲調卻依舊動听。

澤芸歪著頭打量著鐘離清俊秀的側影。不得不說,在她所見過的人中,如鐘離清這般氣質的實屬少數。這不僅僅是相貌上的,而是一種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東西,沒來由的讓人感覺很安心,卻情不自禁將視線落在他身上。

腦海里突然又跳出另一個身影,是有段時日沒見的陳嘉。

陳嘉也是長相極好的,她最喜歡看他發怒或淺笑的模樣,生動的很,情不自禁就會在心里笑開。

琴聲突然停了,澤芸也從自己的遐想中醒過神來,詫異地看向鐘離清,卻見他正冷冷地看向這邊,神色實在稱不上好。

「我,我沒打擾你吧?你繼續彈。挺好听的。」

澤芸心想自己也沒做什麼吧?難不成就惹到這人了?可還是心虛地道歉。鐘離清果真就繼續了,只是這次的曲子明顯急了很多,手指撥的飛快,讓人眼花繚亂。

澤芸覺得鐘離清並不喜歡她打擾,心里也窩了股火,索性直接沖出了書館。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書院這麼大,她又不是非得呆在書館。

在路上走了一段,只覺得明明是白日,天卻越來越暗,沒走多遠,天上竟然飄起了雪花,一片片的,落在她斗篷上,落入草叢中。

心里有片刻的驚喜,但很快就被自己此刻人還在外頭的事實給撲滅了。下了雪路就不好走,何況她只身出來,連把傘都沒帶。要知道書館離芳菲苑還有好長一段路呢。

怎麼辦?是折回身去書館避雪,還是趕緊的跑回芳菲苑?

想到剛剛鐘離清的態度,澤芸咬咬唇。還是飛快地向前奔,只希望能盡快趕回宿舍。誰知道雪卻越飄越大,很快從原本的指甲蓋般大小,變作了鵝毛般,紛紛揚揚地飄落。

還要繼續跑麼?茫茫大雪中,澤芸竟然停住了腳步,呆呆的站在了露天之下。

不過須臾,雪花便將路旁都覆上了一層雪白,她棗紅的斗篷上也沾染了雪色。路邊光禿禿的枝干上亦積了一層鹽霜般的白雪。

索性便不走了吧。澤芸緊了緊斗篷,走進了最近的亭子里,雖然不能遮風擋雨,好歹總能避些風雪,比傻乎乎在外頭跑好多了。

想起身上鋪滿了雪花,澤芸一狠心便月兌下了斗篷,顫抖著使勁拍打,將上面的雪花拍去,然後才哆嗦著穿回身上。

風雪更急,這一折騰,澤芸只覺得渾身發冷,半天也暖不回來,望著越加肆虐的大雪,只能在亭子里來回走動,搓著雙手。

早知道剛才就留在書館了,有炭火烤著,總好過現在吹冷風。澤芸臉色蒼白,唇色發紫,暗恨自己做了個錯誤的決定,這下倒好,既回不了宿舍。又去不到書館,這雪要是下上一兩個時辰,保不準她就被凍死了。

可想到自己做這一錯誤決定的起因,澤芸又怪起了鐘離清,要不是他一直不給好臉色,她至于氣得跑出來嗎?不跑出來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手腳越發冰冷,澤芸不得不在石凳上坐了,然後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卻還努力抬著頭,觀察著四周景物。也不知這里離哪兒最近,或許可以先去借個火。

火啊火,澤芸無比懷念起火爐炭盆,凍得麻木了,她竟不知還能做什麼。雪越飄越大,竟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四周更是一個經過的人也沒有,難道她運氣真就這麼差,要被活活凍死在這嗎?

艱難地轉過脖子,澤芸覺得這里還是離書館近一點,罷了,還是跑回書館吧,就算被雪沾濕了,不是還有鐘離清嗎?他再壞也不至于不管她。

裹好斗篷,死命地在地上跺了幾腳。澤芸又往回跑,跑了許久,才終于跑到書館前面,深吸一口氣,掀開厚重的門簾便邁了進去。

暖氣撲面而來,被凍慘了的澤芸卻止不住一陣哆嗦。

「師兄,師兄!」

有氣無力地喚了幾聲,澤芸直接摔在了地上,發出重重的聲響。

鐘離清聞聲而來,驚訝地看著滿身雪白的澤芸,「你這是怎麼了?」

澤芸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明明已經到了溫暖的環境,卻還是忍不住渾身顫抖,想把斗篷月兌掉都做不到。

「別坐在地上。」鐘離清扶起澤芸,才發現小女孩似乎真是凍壞了,臉色慘白,他猶豫了會兒,便月兌掉她濕噠噠的斗篷,然後將她抱了起來,送到角落一個火盆旁邊,「我去倒水給你。」

澤芸依舊蜷縮著不動,身子微微顫抖著,仍沒有緩過神來。待鐘離清拿了熱水過來喂她喝下,她的臉色才稍稍正常了些。

「好點了嗎?」。

鐘離清的聲音溫柔了許多,很顯然,剛剛澤芸跑出去不久就下雪了,可她不知怎的卻沒在第一時間回頭,非得凍得受不了了才跑回來。這當中,若是說沒有他的關系,連他自己都不信。

澤芸低低「嗯」了聲,沒什麼精神氣。鐘離清嘆了聲,又為她倒了杯水,讓她拿在手里,又取來她的斗篷,在火上慢慢烘干。

「師兄,我困。」

半晌,鐘離清烤干了半邊斗篷,正要換一面,卻听到澤芸低低的聲音。這一聲「師兄」,喚的他心腸一軟,再回頭看去,卻見澤芸已經閉上眼似乎睡了。

鐘離清繼續烤干斗篷,抖了抖,才將溫熱的斗篷蓋到熟睡的澤芸身上,手指無意間觸到澤芸的臉,才發現燙的厲害,他一驚,又在她額前探了探。糟糕,發燒了!

「澤芸!澤芸!」鐘離清推了澤芸幾把,澤芸只是喃喃了幾聲,眼楮卻始終閉的緊緊,臉頰也泛出不正常的紅暈。

真是得了風寒了。這病癥說嚴重不嚴重,可若是不能及時處理,還指不定發展成什麼樣!

鐘離清堅定地拍了拍澤芸的臉頰,試圖將她喚醒,澤芸卻始終毫無反應,昏睡過去。

心下不由一沉,鐘離清為難地看了眼飄著雪花的窗外。這天氣,他當然不可能再抱著澤芸去求醫,可是,若是他獨自前去醫館找大夫,澤芸一人在書館又無人照應——

不管怎樣,鐘離清還是決定先做一些措施,比如,取了毛巾在冷水里絞干,然後敷上澤芸的額頭;又強迫她喝下幾口溫開水;擔心斗篷不夠保暖,他又拿了自己的皮裘來為她蓋上。

看著澤芸苦兮兮蜷縮在椅子上的模樣,鐘離清嘆了嘆,還是抱她去了隔間,那里有一張床鋪,平時都是余老先生休息用的,余老先生不在,便是他用。

鐘離清素有潔癖,本不喜歡讓別人睡在他床上,如今別無他法,也只有將澤芸抱了進去,放她在床上躺好。為她蓋上被子,又加上皮裘。火盆也移來一個擱在床腳。

當務之急還是要去請來大夫。鐘離清又喂澤芸喝了口水,拍了拍她的臉頰,然後才撐起傘,轉身出門。

待鐘離清找了劉大夫回來,為澤芸把了脈,劉大夫順手就從藥箱里取出一包藥,囑咐鐘離清去煎。鐘離清面露難色,這是書館,哪里還會另配煎藥用的砂鍋呢?

「嘖嘖,我就說這小姑娘身體不好,這短短半年,只有她是我醫了不下三次的學生,小小年紀就這樣,還不知大了以後要怎麼辦喲。」

鐘離清听了心念一動,「劉大夫,您說她身體不好?」

劉大夫吹了吹胡子,「可不是,兩次中暑一次傷寒,這是第四次了!」

真是可憐,鐘離清看著被窩里露出的那張稚女敕小臉,心里生出一絲憐意——

「小子誒,你怎麼還不去煎藥?」

「我馬上去!」

鐘離清不得不又冒著大雪出去找管事要砂鍋,然後趕回來把藥煎上,這一來二去的,額上竟也冒出了一層薄汗。慶幸的是,雪終于停了,入眼一片銀裝素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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