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眼楮都盯著曾耀祖,似乎大家都篤定了他一定不會背詩,而會喝三杯茶了事,誰知曾耀祖一咬牙,竟然流利地背了一首膾炙人口的古詩——《春曉》。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好吧,到底人家是背出詩來了,不違背游戲規則,還有什麼可說的?
眾人搖頭嘆息,都有些惋惜看不到笑話,曾耀祖卻洋洋得意,痛快地扔下茶杯,「繼續繼續!」
游戲玩過幾輪,幾乎每個人都背過了詩,曾耀祖有些坐不住了,直嚷嚷不玩了,要玩別的,「這老是喝茶吟詩的有什麼意思?只有那些個酸秀才才干這事兒!」
「耀祖你是怕了吧?再玩兒下去恐怕你就真無詩可背,要出洋相了,是不是?」
「這有什麼可怕的,背不出詩來大不了就是喝茶,我怕什麼。」
曾耀祖自然不肯承認,想到早上原本的打算,不由看向澤芸,「小芸,咱們不是說好了,來玩迎新娘的麼?你看我都答應讓你做新娘子,小羽做新郎的。」
「什麼?!」
唯一不知情的陸子羽驚詫之下突然站起,面色肅穆,「耀祖,婚姻大事豈同兒戲,怎麼能隨便拿來玩?」
曾耀祖滿不在乎地揮揮手,「大家都未行冠禮,便是玩玩又如何?你不說我不說,外人又不會知道!小羽你也別太較真了。」
陸子羽頗不贊同,皺著眉頭還要說什麼,眼角卻瞥見了泫然欲泣的澤芸,「啊,芸兒,我不是說你,只是女孩子名節為大,羽哥哥不能害你。」
澤芸此刻是又羞又急,被曾耀祖這個大嘴巴一說,反倒顯得是她意有所圖,偏偏子羽表哥又是這樣一副抗拒的姿態,真真叫她無地自容,恨不得地上裂開條縫鑽進去。
秋令和朱顏面面相覷,不曉得竟然還有這樣一茬,當初曾耀祖喊她們來玩時可沒說是迎新娘的游戲。而二丫心里是清楚的,只是她年紀尚小,完全不懂怎麼一個游戲還要牽扯這麼多。
其他人瞅瞅澤芸,又看看陸子羽,再瞄幾眼曾耀祖,也紛紛閉了嘴,不敢多言。
場面一時僵持,最後還是澤芸自己調整好心態,粲然一笑,「不玩便不玩吧,本來耀祖哥哥也只是說笑而已,芸兒沒有當真。」
沒有當真?陸子羽看著眼圈仍然泛紅的澤芸,默然無語,只是她這時候難過,總比壞她名節的好,他硬起心腸,不再去看她,「天色也不早了,我讓下人們安排,大家一起用飯吧。」
「不了,我娘還在等我,我得先回去了。」
澤芸卻一反常態,直接拒絕,「你們玩兒吧。再不回去,我娘也該派人來接我了。」說罷擺擺手,就輕巧地跑了出去。
「陸子羽啊陸子羽,你說你——哎,怎麼就學的跟那些夫子一般德行?真叫人掃興!」
曾耀祖也呆不下去了,甩袖離開,「我也走了,你們自己玩吧。」說著也追著澤芸離開,「小芸,你等等我!」
跑出陸子羽家,澤芸含在眼眶里的淚珠才一顆一顆落下,怎麼能不難過呢?眾目睽睽之下被拒絕,那是怎樣的難堪?
何況最初她本來也沒有多想的,只是玩個游戲而已,她動心了,于是跑來,結果卻落得這麼一個結局。
澤芸眼淚啪嗒啪嗒的掉,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難過什麼,只覺得好丟臉丟臉,以後都不好意思再出來跟他們一起玩了。
曾耀祖在後面喊她,她不是沒听到,可是她生氣了,不想理他,都怪他不好,現在最丟臉的就是她了。
「小芸,小芸,你生氣了?」
曾耀祖終于還是追上來,一把拉住澤芸,滿臉懊悔,結結巴巴地跟她道歉,「小芸,你別生哥哥氣。」
澤芸嘟著嘴不說話,氣呼呼盯著地面,使勁甩著被拽住的胳膊,急欲要走,曾耀祖怕急了她這樣,又是認錯又是道歉的,好一會兒,澤芸答應不生他氣了,他才松口氣,放開她的胳膊。
「不過以後我再也不要跟你們一起玩了!」
澤芸說完,做了個鬼臉,飛快地跑回了陸府。
這等丟臉的事自然是不能跟娘說的,可憋在心里又實在委屈的緊,澤芸飯也吃不下了,點心也不願吃了,悶在院子里長吁短嘆的,看起來比大人還要憂慮。
李遠鵬也不開心,在陸府住了有幾日,他早就萌生去意,偏偏明的暗的提醒了陸氏幾次,她都不以為意,看情形似乎還有再住上數月的打算,這讓李遠鵬異常焦慮,老是掛念家里的情形,還有,也不知爹到底有沒有出來辦學堂。
陸氏進來時,看到的就是父女倆面對面托腮坐著,唉聲嘆氣的模樣。
「喲,這是怎麼了?大的小的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李遠鵬和澤芸回頭幽怨地看了陸氏一眼,又繼續嘆氣,倒叫陸氏郁悶非常,這兩人到底是怎麼了?
說起來她也不省心,之前陸襄撂下話要納妾,寧氏果真托了媒婆,據說這兩日也看了不少姑娘,都是小門小戶的閨女,不說長的多好看,只求性格老實,能做家務事的,還特意拉了陸氏去相看,陸氏是說好也不行,說不好也不行,著實頭疼。
她又何嘗不知陸襄是鐵了心要納妾的?若是單為哥哥著想,那麼自然希望是性格溫柔,又知體貼的女子;但寧氏斷斷容不下對她有任何威脅的。這麼一來,原本簡簡單單的事情倒變的無比復雜。
哎,這渾水她是淌不得的,得罪了哪頭都不好,還是讓哥哥自各兒煩去吧。
再說回來,在陸府呆了幾日,她卻再沒有當初未嫁前的心情了,故地重游,早已不是當初的活潑少女。雖然這里是她娘家,她卻一點也感覺不到家的溫暖,便是哥哥,客客氣氣的,待她也不若以往。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又怎好貪求更多?
相公幾次三番明示暗示想要回家,她只作不懂,無非還是貪戀那點童年的記憶,要知道,這一走,恐怕真的是再難回來了。也罷,等五月果子熟了,讓澤芸嘗個鮮,便打道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