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宛蓮此時正低著頭,听到這句話不由地挑了挑眉毛,略略抬起頭來,目光帶著些迷惑︰「哥哥認識夏荷?」
听到莫宛蓮這句話,莫仲宣拿著筷子的手頓了下,看向了旁邊的莫原,沉聲問道︰「怎麼回事?」莫原听了父親的問話,頓時有些慌張起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而旁邊的喬谷香連忙夾了些菜遞過去︰「老爺,先吃飯再說,原兒的事情不著急。」
「哼!」莫仲宣的筷子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聲音之大連離著很遠的莫宛蓮都嚇了一跳,心中默念阿彌陀佛,可別氣出好歹才好。這個時候,喬谷香意味深長地看了莫宛蓮一眼,卻正巧發現她一臉的的惶恐,臉上毫無血色。喬谷香皺了下眉頭,卻也來不及多想什麼,只是揮揮手︰「蓮兒你先下去吧,好好休息下準備明天的大婚。」
「是,母親。」莫宛蓮低頭規矩地回答,又轉向了莫仲宣︰「父親,女兒告退。」看到莫仲宣擺擺手之後,這才帶著夏荷慢慢退了出來。直到走出了院子,莫宛蓮終于長長地出了口氣,看著夏荷依然慘白地小臉,淡淡一笑︰「今兒個運氣不錯。」
「小姐?」夏荷顯然不明白原因,莫宛蓮也不會去講解給她听,只是喃喃自語︰「看樣子,這段時間要藏拙了。」莫宛蓮一邊想著一邊慢慢走回了自己的蓮院。多了喜兒重陽他們,雖然聲音不大,但是蓮院中總算多了些人氣,不像早晨那會兒荒涼如同古墓。
「跟我來。」到了蓮院之後,莫宛蓮看到夏荷不想進屋的樣子,只是丟下了這麼句話,當先跨進了里屋。坐在矮炕上之後,莫宛蓮順手又拿起了荷包,看著夏荷不知道在琢磨著什麼,夏荷看到莫宛蓮的神情,忐忑之下卻硬著頭皮問道︰「小姐,您不想繼續繡這個荷包了嗎?」。
莫宛蓮手一抖,瞪大了眼楮看看手中的荷包,又看看面前戰戰兢兢地夏荷。覺得自己嗓子里發干,澀澀地吐出一句話︰「這是我繡的?」
「是,您說要繡給李公子的。」夏荷一板一眼的回答,听了這話,莫宛蓮卻覺得一陣天暈地旋,恨不得直接暈死過去好了。如此呆滯了半晌,她終于慢慢喘過氣來,下意識地就看看自己的手,果然看到十指上點點痕跡,甚至還有一層薄薄的繭,這顯然是做針線留下的痕跡。自己的針線就是停留在十字繡的階段,繡荷包?莫宛蓮苦笑著拿起了手中的荷包,仔細看了兩眼終于一咬牙︰「你去給我倒杯茶放桌子上,自己下去罷。」
夏荷听到這句話終于松了口氣,恭謹地應是,轉身倒茶、放好、這才慢慢退了出去。看到夏荷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口之後,莫宛蓮這才轉回了視線,如同做賊一般的偷偷模模拿起了針線,拿著繡花針的小手哆嗦了半天,終于僵硬地開始繼續繡下去。
但是一針下去,莫宛蓮就大喜過望。自己的身體好像是有了本能一般,一針一針地繡了下去,甚至連思想都跟不上繡花的速度。只覺得手中動作飛快,只是一會兒的功夫,一朵精致地梅花就出現在了荷包的邊角上。
發現了這點之後,莫宛蓮終于靜下心來,古代女子的針線活是多麼重要,她心里也明白的。原本還想著不行就讓夏荷幫忙繡,但是此時自己卻沒有丟掉,這真真是意外之喜了。一個下午的時間,莫宛蓮特意放慢了動作,一針一線地邊繡邊研究著其中的奧妙。
等到夏荷再次進來的時候,卻是再次端了食盒進來︰「小姐,該用餐了。」
听到夏荷如此說,莫宛蓮這才回過神來,看看外面的太陽果然已經要落山了。晚餐依舊比較豐盛,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將要大婚才如此,還是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只不過自己明天就要離開了,想這些也沒用。莫宛蓮端著小碗慢慢吃了小半碗米飯,這才放下了筷子。
看到莫宛蓮吃好之後,夏荷這才遞了濕毛巾過來,然後又端來一杯清茶。而這個時候,莫宛蓮看著夏荷的動作,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隨意地問道︰「夏荷,今年是哪一年?」
夏荷收拾碗筷地動作停了下,輕聲回答︰「小姐,今年是康熙四十七年。」
康熙?莫宛蓮愣了下,腦中飛速地轉動開來。記得康熙年間兩次廢太子,記得二廢太子之後爭位變得白熱化,記得最後是四阿哥登頂,記得他的兒子叫乾隆。莫宛蓮苦笑了下,自己記住的東西好像也太泛泛了。
「小姐,沒事奴婢就下去了。」夏荷的聲音驚醒了莫宛蓮,她隨意地揮揮手︰「你去吧。」說到這里莫宛蓮倒是好笑起來,自己不就是一個小官宦人家的庶女,還真把自己當超人了不成?在這種亂世中,平常的地主人家反倒更好,至少不用牽扯到那紛亂的時局中,免得遭到無妄之災。
至于自己的父親,只是一個從七品的小官而已,還不到被阿哥們爭相拉攏的程度。因此莫家是根本不需要自己擔心,至于夫家那邊在京城做官的大伯,想來也不會這麼目光短淺,現在就站隊吧?自己倒不必如此的杞人憂天,在二廢太子之前,是不會有什麼大的波瀾的。莫宛蓮輕輕地揉著額頭,慢慢琢磨著,只是不知道二廢太子的準確時間,這是個問題。
在莫宛蓮沉思的時候,夏荷不知何時有悄悄走了進來,如同靈巧的貓一般走到了窗前的書桌旁,點上了油燈。這才轉身說道︰「小姐,您是來這邊繡花還是奴婢把燈拿過去?」听到夏荷的話,莫宛蓮看了看矮炕上鋪著的被褥,還是搖頭︰「你放那里罷,我一會兒過去。」
「是,小姐。」夏荷再次如同幽靈一般退了出去,莫宛蓮繡了一下午的針線,也覺得腰酸背疼,眼前一片金星。只是無賴地趴在炕桌上,繼續回想著康熙年間的大事記。最後無奈地承認,自己對清朝的了解,也僅僅限于小說電視劇的層面。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听到屋外傳來了何媽媽恭敬地聲音︰「小姐,老爺讓你過去一下。」老爺?莫宛蓮愣了下,轉而回想起來,哦,是自己的父親。想到這里,莫宛蓮直接站起身來說道︰「知道了。」這句話剛說完,就看到喜兒走了進來,服侍著莫宛蓮穿衣。套上一個坎肩,整理了下發式。莫宛蓮這才看了看旁邊的喜兒道︰「一會兒你跟著我去罷。」
听到莫宛蓮這句話,喜兒只是矮了矮身子︰「是,小姐。」至于為什麼帶自己而不是夏荷,她根本就不問的。看到喜兒的應對,莫宛蓮也暗自點頭,略微琢磨下應該是塊好玉。等到主僕二人出了屋子,喜兒略略上前一步接過何媽媽手中的燈籠。莫宛蓮正要出去的時候,卻眼楮余光瞄到院中角落里的一個陰影,偶爾還夾雜著棒子捶打衣服的聲音。
看看已經變黑的天色,再听著一下一下的捶衣聲音,莫宛蓮只是猶豫了下,卻還是當作不知道一般直接出了門。在往東院走的路上,莫宛蓮漫不經心地問道︰「喜兒,洗衣的話,要幾時起床幾時休息?」
「回小姐,這個沒有定數的,要看衣服的多少還有何媽媽的安排。」喜兒恭謹地回答。
「哦,那我們院子的衣服,需要洗到現在嗎?」。莫宛蓮這句話好像自言自語,又好像在暗示著什麼。喜兒覺得自己的心砰砰跳了起來,甚至連舉著燈籠的手都有些發熱。如此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喜兒自斟酌著說道︰「何媽媽是院中的管事,自然是有安排的權利的。既然要冬兒洗到現在,那應該是有她的道理罷?」說到這里,喜兒小心翼翼地看了下莫宛蓮的臉色,又補充了一句︰「何媽媽是小姐的身邊人,行事是極為穩重大方的,喜兒這半天下來,也覺得學到了許多。」
「呵呵,何媽媽是什麼樣的人,我心里自然清楚。喜兒就不要幫著錦上添花了。」莫宛蓮听到這里笑了笑。而這個時候,東院的正房也已經亮起了昏黃的燈光,喜兒停在了院中看著莫宛蓮走了進去。直到莫宛蓮的身影進了屋中之後,喜兒這才仔細地琢磨著剛才的話語︰錦上添花?錦緞本來就是好的,加上刺繡,那就應該是好上加好的意思吧?看樣子自己剛才的回答,應該沒有問題。想到了這里,喜兒終于慢慢安定下來。
莫宛蓮這個時候已經進了西屋,而此時除了莫仲宣之外,喬谷香也坐在了旁邊。看到這兩人一臉嚴肅地樣子,莫宛蓮心中咯 了一下,但是面上卻絲毫不顯。只是規矩地請了安,這才退到了一邊。
「蓮兒,你母親給你準備的嫁妝我看了下,應該也算是體面了。你自己琢磨下,看要不要再添置些什麼?」听到莫仲宣如此一說,莫宛蓮才終于反應過來,急忙回答︰「回父親,母親準備的嫁妝已經很面面俱到了,蓮兒心中很是感激,不需要再添置了。」
听到這話,莫仲宣滿意地點點頭,看著面前這個少女也不知道心里什麼滋味,只是淡淡地說了句︰「到了夫家要敬愛長輩,孝順公婆,體貼夫君。不要像做女兒一般動不動就使小性子,要有主婦的樣子。」
「是,父親,女兒記下了。」莫宛蓮恭謹應是,而旁邊喬谷香看到莫仲宣說完之後,清咳一聲說道︰「蓮兒,箱中有一卷嫁妝畫。明晚入睡前,記得將它鋪在床上。」
「是,母親。」莫宛蓮有些懵懂地答應下來,畫卷鋪到床上?這是多麼怪異的風俗習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