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第三天的清晨,莫宛蓮和李衛早早便收拾完畢,兩人聯袂到了中路正院這邊,在請安見禮之後,又恭敬听了汪氏和李宗靖的囑咐,這才退出了院子。再次見到李宗靖的時候,莫宛蓮卻是感覺不到昨天的那股帶著些敵意和警惕的情緒,他又恢復到了平常的和善。但是莫宛蓮卻是越發的謹慎了,不管自己打算如何,但是在沒有走出這個大門之前,卻還是要扮演著孝順媳婦的角色。
此時的丫鬟媳婦子也都將必不可少的燒豬以及各色禮品都準備完畢,而這個時候,莫宛蓮方和李衛一起上了轎子。因為李家和莫家都處于銅山東城這邊,倒是彼此相距不遠。因此雖然莫宛蓮和李衛出門略晚,但是到了莫家之後,卻是時辰剛好。
莫家門外早就有幾個小廝在外面候著,看著這邊浩浩蕩蕩地隊伍過來之後,這才高興地向院內通傳︰「姑爺來了!」隨著這個聲音,響起的便是那 里啪啦的鞭炮聲。因為莫家老太君在京城,因此這個回門也沒有辦得多麼熱鬧,只是幾個家眷湊在一起搭了個戲台,算作是熱鬧。
莫宛蓮踏入這個院子之後,雖然是對這個家沒有多大感情,但是看著熟悉的草木,卻也是心中感慨。無論自己在這邊以前受到的待遇如何,總算還算是安靜,哪里像在李家那麼的驚心動魄。
她一邊想著,一邊和李衛到了正房,恭敬地給自己父母見禮之後,就直接被喬谷香拉到了後院里面。當到了內眷所在之處時候,就發現幾個姨娘並上自己的幾個姐妹,另外還有各自的丫鬟婆子,卻是將屋子塞了個滿滿當當。
莫宛蓮一進房間便覺得香氣襲人,再加上房間的窗戶都是捂的嚴嚴實實,忍不住覺得有些嗆鼻。看到喬谷香帶著莫宛蓮進來,幾個姨娘都站起身來給喬氏和莫宛蓮見禮,喬氏只是淡淡地應了,莫宛蓮卻是挨個還禮。又和這邊的幾個姐妹見了,折騰了一圈之後,方才完畢。
喬谷香笑吟吟地看著這一幕,直到大家重新坐下之後,這才笑著開口︰「蓮兒在那邊過得如何?姑爺可還好?」
「回母親,大爺和老爺太太都很好,女兒過得很好。勞母親掛念了。」莫宛蓮站起身來,恭敬地回答。雖然她沒有姨娘,但是這番話卻是慣例要問的。听到莫宛蓮如此說,喬谷香也只是點點頭,神情不變。
而這個時候,幾個姨娘在喬氏問完之後,也都湊趣跟著問了幾句,一時間氣氛顯得熱鬧非常。莫宛蓮雖然已經適應了這個環境,但是面對如此密集的問題,卻是也大覺吃不消,只是感覺額頭滲出了香汗。
此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宛蘭卻是突然笑著開口︰「三姐姐,听說李府很大的呢,是不是?據說姐夫的大伯還在京城做官呢,如果有時間,不妨讓父親和老太君說說,或許也能更進一步也未可知。」
這番話下來,莫宛蓮只是微微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坐在矮炕上的喬谷香卻是皺起了眉頭︰「渾說什麼?!一個女兒家,朝廷上的事情也是你能摻和的?這都是誰和你說的這些?!」說到最後,卻已經是聲色俱厲。
宛蘭也是被喬谷香的態度唬了一跳,雖然說是知道沒有多大問題,心中卻也是隱隱有些驚懼。更別說旁邊的幾個姨娘,更是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場面一時間竟然陷入了絕對的靜謐當中。
看著喬谷香此時的威風,莫宛蓮忍不住心中琢磨,這才是當家主母的氣度。但是轉念一想,她卻是嘆了口氣,自己要學的地方還多了去了。而正在莫宛蓮胡思亂想的當口,卻看到宛蘭身邊的一個丫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神情惶恐︰「太太,太太饒命!奴婢那天一時不察,就順口說了。」說道最後,那個丫鬟也是渾身顫抖,只是一個勁兒地哭喊︰「太太饒命!」
屋里的眾人這個時候都有些疑惑地互相望望,顯然是察覺氣氛有些不對。莫宛蓮也琢磨過來︰如果只是一個說錯話,實在沒有必要如此當中立威,更何況今兒還是自己回門的日子,莫非是給自己看的?莫宛蓮想到此處,倒是心中一動。越發的低眉順眼,只是做冷眼旁觀狀。
莫宛蓮想的不錯,喬谷香確實是做給她看的。只不過卻不好直接詢問,因為便演了這麼一出戲︰一是讓莫宛蓮自動上鉤,二也是借著這個機會整治下下人,重新樹立自己的權威。三是她知道莫宛蓮一向是心腸軟,也是有些重重拿起、輕輕放下的意思。
但是這一切的計劃,在看到莫宛蓮只是低頭不語的時候,喬氏卻是心中一個咯 ,她怎麼就在李府呆了這麼幾天,就變成了如此謹小慎微的性子?還是說自己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不管喬谷香腦海中如何想,面上卻是越發冷冽了︰「如此嘴碎的丫頭,留在蘭兒身邊,沒得帶壞了蘭兒。來人,拖下去,杖斃!」
听到喬谷香這番話,莫宛蓮低頭的腦袋也只是挑挑眉,卻依舊不吭聲。反倒是旁邊的宛蘭急了,看著喬谷香求肯道︰「娘,桃花跟了我許久,您就繞了她一次吧。」听到宛蘭這話,幾個姨娘也是在旁邊紛紛勸著,難得三小姐回門,還是不要讓下人壞了氣氛才好。
而莫宛蓮則是從始至終沒有開口,看到她這個樣子,喬谷香倒是有種被人看穿的感覺。于是這場戲也演不下去,最後只是怏怏揮揮手將那個丫鬟拖了下去。而直到這個時候,莫宛蓮才輕笑道︰「母親管家果然是井井有條,蓮兒要學的地方還多的是呢。」
听到莫宛蓮這話,喬氏也微笑說道︰「蓮兒這話說得在理,以後做人家媳婦,別的不說。管家卻是一定要會的,以後多跟著婆母學一些,這樣以後也能有個依仗。」听到這番帶著訓誡的話,莫宛蓮起身恭敬傾听,最後認真應了︰「謝母親指點,女兒以後會努力都學起來。」
喬谷香點點頭,又聊了幾句之後,這才讓幾個姨娘和女兒都下去。屋中只是剩下莫宛蓮和自己,而宛蘭則是賴著不肯走,拉著喬氏的胳膊就撒嬌起來,喬氏無法,對著莫宛蓮苦笑︰「你妹妹從來都是這麼調皮,我也管不了她。」
「四妹妹是真性情,天生純善。母親以後一定會有大福氣的。」莫宛蓮只是微笑說道,喬谷香听了這話,雖然是笑著擺手,但是臉上卻也帶了幾分寵溺之色。幾人隨意聊了一會兒之後,喬氏這才開口問道︰「你這幾天,可曾去過東府?」
來了,莫宛蓮等了半天,終于等到了戲肉部分,自然是更加警醒起來,笑著開口說道︰「第二天的時候,二太太曾經帶著宛蓮過去了一次,見過了老太君和大太太。」
「老太君身體可好?等有時間的話,我也帶著宛蘭她們過去看看。」喬氏如此說道,莫宛蓮連忙起身道謝︰「那我就替老太君應下了,如果老太君知道,一定會很高興。」
喬氏笑了笑,又說道︰「既然你大伯在京城那邊,那你伯母那邊也要經常照看才好。不要覺得分了家便不是一家人了。」
「女兒知道,只是最近這邊比較忙,所以一時還沒有時間。」莫宛蓮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而宛蘭從一開始就靜靜地听著兩人之間的對話,听到這里終于忍不住插話︰「娘,三姐姐說的是呢。今兒听說三姐夫要讓一個外宅進家門,想必姐姐這幾天也很是辛苦。」
莫宛蓮臉色神色不動,只是笑著說道︰「四妹妹說的是,雲妹妹如今帶著身孕,再加上近些日子外頭也有些不安生。女兒害怕雲妹妹在外面出什麼亂子,就做主稟告了老爺太太,決定還是接進府中的好。」
喬氏原本听了莫宛蘭那話,臉上是隱隱有著怒氣的。但是看到莫宛蓮如此應對,也是眉頭皺了皺,只是點頭說道︰「你這樣處理也是對的,只不過蓮兒,有的時候還是要有大婦的氣度才好。」
听了這話,莫宛蓮微微一愣,但是馬上就反應過來。喬谷香這是覺得自己處理的太過于軟綿綿的,削了莫家的面子吧?只不過這件事情竟然連宛蘭都知道,可見古人的八卦能力比起現代人來,還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莫宛蓮恭敬應了,再眼角一挑,看到旁邊天真爛漫地莫宛蘭,卻是心底一嘆︰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如此性子,要真是個貴重嫡女也就罷了,將來自有母族為其撐腰。偏偏在京城那個老太君眼中,自家這房應該只是無足輕重吧?嫡女這個身份,倒是變成了上好的聯姻工具。想到這里,莫宛蓮倒是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和她比起來,又好到哪里去了?有那時間同情憐憫別人,還不如多琢磨下自個兒處境來的實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