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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府，西跨院，雲院。
當莫宛蓮帶著夏荷和重陽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幾個下人已經亂成了一糟。不過雖然院中亂成一片，倒是也沒有出現大的狀況。喜鵲和畫眉一個在外面，一個在里面。屋中莫宛蓮還沒有進去過，但是看著喜鵲臉上沒有悲戚之情，應該是還好。
莫宛蓮心中松了口氣的同時，步子也緩了下來。而這個時候，恰巧喜鵲抬眼看了過來，當她看到莫宛蓮的時候眼神露出了喜悅和忐忑交織的神情，但是動作越發規矩︰「給大女乃女乃請安。」
「安，我安得很。」莫宛蓮的語氣越發冰冷，看著院中都已經規矩站好的下人們面色不渝，一個個看了過去。
「你們原本都是太太身邊的人，我原本也是極為放心的。為了怕讓你們少些不必要的事情，能夠靜心伺候雲妹妹，我還特意囑咐其他人盡量不要過來叨擾。結果呢？你們就是如此伺候的？」
莫宛蓮來到西院這麼久，雖說眾人都知道她不是彌勒佛性子，但是今兒第一次見到她發火，卻是個個噤聲不語，院中烏壓壓跪下一片︰「請大女乃女乃責罰。」
「先起來做事去，至于責罰的事情，先記著。」莫宛蓮一邊說著一邊抬腳就進了屋子，結果剛一進去就看到一個大夫站在廳中搖頭晃腦，而里屋中，偶爾還能听到雲娘的咳嗽聲，果然如同衛媽媽所說一般，聲音有些嘶啞。
「大夫，請問是什麼癥狀？」莫宛蓮看著大夫問道，上次據說也是這個大夫給雲娘開的方子，因此這次莫宛蓮直接打發人再次請了過來。一個人跟蹤治療，應該比兩個不同的大夫要好一些吧？
「太太，看這位的癥狀，應該是有些虛不受補。但是不應該啊……」大夫這話說的是欲言又止。看到他這副模樣，莫宛蓮心中越發疑惑了，不動聲色地說道︰「大夫，您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這位大夫又揪下了好幾根胡須，這才遲疑著說道︰「老夫別的不敢夸口，但是開藥還算是謹慎。再加上里面這位是雙身子，當初下藥的時候，更是小心拿捏分寸，不敢傷了肚中的孩兒。里面夾雜的補藥，雖然有少量山參，但是只要按方服用，是不會出現如此虛不受補的樣子的。況且這位身體雖有些孱弱，但是上次老夫來的時候，看著卻沒有今天這麼的……」
「如何？」莫宛蓮急急地追問。
大夫想了想，終于拱拱手︰「太太，里面這位現在這副樣子，恐怕是需要好好調養了。雖然不知道原因為何，但是老夫大概可以看出，應該是補藥吃的過多了。」
大夫又斟酌著開了些溫補的方子，接過診金，這才挎著藥箱走了。重陽出去送人，夏荷則是輕聲喚道︰「小姐，何媽媽來了。」
莫宛蓮這才從剛才紛繁的情緒中抽離出來，看著面前的何媽媽笑道︰「原本是想著讓你享幾天福氣的，沒想到這離了你還真是不成。」
「小姐對老奴好，這就是天大的福分了。老奴也還是喜歡跟著小姐忙活，要不然天天閑著心里空落落的。」何媽媽笑著說道。
莫宛蓮想想說道︰「你和夏荷也許久不見了吧，先在外頭等下。我先進去看看雲妹妹。」她一邊說著一邊直奔西屋而來，剛一撩起了簾子，就被屋中的情形嚇了一跳。不說雲娘那臉色蒼白，身體也瘦削下來的樣子，也不說屋中那忙亂的丫鬟，單是那味道莫宛蓮就有些受不了，差點沒一打顫沖出來。
這得要幾個月關門關窗，才能形成如此味道啊。莫宛蓮一邊感慨著，一邊硬著頭皮走了進去。雲娘看到莫宛蓮的時候，還沒開口說話眼淚便下來了︰「大女乃女乃，妾身可是不行了？」
「沒有的事情，雲妹妹別想太多，大夫剛開了幾個方子，你照著吃就好。」莫宛蓮一邊說著一邊將方子拿了出來，只是卻沒有遞過來︰「這方子還是等晚上大爺回來，讓他看看的好。我就先不給你了。」听了這話，雲娘也是安心不少，這次道謝也多了幾分真心實意︰「那就謝謝大女乃女乃了。」
「不過你屋中的丫鬟們，我還是需要詢問一番，雲妹妹可有什麼要交代的？」莫宛蓮話音一轉，又勾到了這方面。听到她這話，雲娘只是一愣便笑了︰「這屋中的人都是太太那邊過來的，妾身瞧著還好，不過要是大女乃女乃想問那妾身自然是听從的了。」
莫宛蓮深深看了她一眼︰「安心養病。」這才轉頭和重陽低語了幾句，重陽點點頭領命而去。
當莫宛蓮帶著幾個丫鬟婆子回到了屋中之後，直接看了看幾人，那目光盯得眾人心中發顫。如此過了一會兒，莫宛蓮直接揮手︰「重陽、夏荷、青竹、何媽媽，你們一人找個人問下這幾天雲院的情況。如果有哪個人說的不對，直接杖責三十板子趕出府去！」這話說的格外的鏗鏘有力，夏荷等人從來沒有看到莫宛蓮這個樣子，于是忙不迭點頭，一人拖了一個丫鬟出去。至于剩下還沒有叫到的幾人，七夕卻是直接招呼幾個婆子分開看管。
如此分開審訊的速度是最快的，不多一會兒的時間，青竹最先轉了回來，到了莫宛蓮身邊低聲稟告︰「回大女乃女乃，冰茶說這些日子沒什麼特殊情況，不管是食材還是器具，或者是下人數目，都沒有異常。」
「藥材呢？」莫宛蓮睜開了眼楮淡淡問道。
「藥材？」青竹一怔，馬上便覺得背後冒出了冷汗，低頭說道︰「奴婢忘記詢問了，大女乃女乃恕罪。」
此時就看到重陽也跟著走了進來，福了福身子這才沉靜說道︰「回小姐，奴婢剛才詢問的結果是一切安好，唯獨藥材那邊她不清楚，說從來都是喜鵲和畫眉兩人看管著。」
「嗯。」莫宛蓮淡淡地頷首，就見得重陽規矩地站到了一邊，只是手心還忍不住地顫抖。夏荷進來的時候興高采烈︰「小姐，我問到結果了。」
「說，就你那麼多廢話！」莫宛蓮橫了她一眼，夏荷也不以為意，只是喜滋滋地說道︰「冰果說喜鵲和畫眉兩人因為是大女乃女乃著重的，所以喜鵲管著外面的事情，畫眉則是管著屋中的事情。而煎藥服藥，都是畫眉一手照顧，不假手他人。不過喜鵲每天都要去查驗藥材數量，說都是無誤的，正因為如此，畫眉也就一直管了下去。」
莫宛蓮閉上眼楮琢磨了一下，而此時何媽媽也走了進來，福了福身子正要開口，莫宛蓮卻是指了指面前的繡墩︰「坐！」
「謝小姐。」何媽媽道謝之後方坐了半邊，這才開口說道︰「老奴想著藥材的事情其他幾人肯定也都詢問的差不多了。所以干脆就問了下幾人的居住活動情況，這才來的有些晚了。」
「畫眉和誰住一起？」莫宛蓮直奔主題，何媽媽忙回道︰「是和冰華在一起，冰華的娘也是聶姨娘身邊的老人了，就是那個柳媽媽。」
「聶姨娘？」莫宛蓮心中詫異，忍不住琢磨起來，半晌之後吩咐道︰「讓冰華到這里來，這就過來。」听到莫宛蓮的語氣，夏荷首先便沖了過去。
冰華是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穿著簡單的豆青色褂子，臉上還帶著些稚氣。莫宛蓮也不避諱幾人，直接看著冰華說道︰「你娘讓你給畫眉帶什麼話？還是畫眉有什麼把柄在你娘手中？」
「啊？沒有，奴婢不認識什麼畫眉。」冰華听了這話連連擺手，臉上神情一片驚慌。看到這一幕，重陽忍不住低下了頭，青竹卻是暗自搖頭，夏荷嘴角帶著譏諷的笑。何媽媽最直接，一巴掌拍了過去︰「小蹄子，在大女乃女乃面前還敢說謊！再撒謊將你打發給人伢子賣了去！」
莫宛蓮雖有些皺眉，但是卻並未阻止，只是低頭撇著茶沫。而冰華卻是嚇傻了，只是一個勁兒地哭喊︰「奴婢不知道，奴婢什麼也不知道啊。」
這話要是最開始說，或許還有些生機。但是現在說出來，卻只是惹得莫宛蓮神情漸冷，突然站起身來，幾步到了冰華面前︰「犯了錯不但不想著承認，還四處欺瞞，委實可惡。你也甭在這里訴委屈了，也別一口一口奴婢，我也懶得听。這樣的奴婢，我們西院卻是用不起。何媽媽！」莫宛蓮揚聲喊道，何媽媽剛要走過來。就突然听的院中一陣騷動，中間夾雜著喜兒的聲音︰「小姐，柳媽媽要過來，我們攔不住！」這話方說完，就看到一個年老的婦人沖了進來，直接跪在了地上，連磕了幾個響頭︰「大女乃女乃，一切都是老奴的錯，求您饒了冰華吧。」
此時的冰華也已經嚇得連滾帶爬地到了柳媽媽身邊，這才覺得心中多了些安定。莫宛蓮卻已經坐回了矮炕上︰「說吧，從頭到尾，一點兒不差的說完。」看到柳媽媽張口欲言的樣子，莫宛蓮又補充了句︰「別想著夾帶些私貨，要是哪里不對不實的，你柳媽媽沒有問題，冰華卻是還小，莫要誤了她才好。」
「是，大女乃女乃。」柳媽媽眼中出現了些絕望的神情，只是癱坐在了地上想了一會兒，方才慢慢說道︰「老奴曾經受過劉姨娘的恩惠，因此這些事情，卻是拒絕不得。」莫宛蓮只是挑了挑眉，卻沒有開口。柳媽媽看到莫宛蓮沒有反應，只是硬著頭皮說了下去︰「她原本也沒要做什麼，只是讓老奴在聶姨娘身邊盡心伺候，因為聶姨娘對老奴還算信任，有些消息也就能瞞天過海。」
「比如說，上次你柳媽媽說我只給垣哥兒吃粗糧，這也是劉氏囑托你的？」莫宛蓮突然插口問道，柳媽媽心中一個寒顫，但是對上莫宛蓮那似笑非笑地眼神，卻是終于無力點頭︰「是劉姨娘說的。」
「那這次又是為了什麼？」莫宛蓮這次是真好奇了，任何人作案都是有動機的，就算說雲氏的大肚子礙著一些人了，那也不應該是劉氏急著跳出來啊。莫宛蓮原先還想著應該是聶氏先忍不住才對。
「秋姐兒身子越來越弱了。」柳媽媽如此說道，「再加上大爺最近不是呆在這里就是去雲院那邊，劉姨娘已經一個月沒有見到他了。況且，劉姨娘年紀也不小了，再不要個孩子，芳華老去，就真的來不及了。」
莫宛蓮這才點頭，既如此，在眼見著秋姐兒可能要早夭的情況下，忍不住動手想要重新懷個孩子，也在情理之中的。
「而此時老奴正好從冰華口中知道畫眉的母親正巧大病了一場，急需要銀子，因此便許諾她如果每餐能夠將飯菜中滲入些東西的話，那麼就可以每月給她10兩銀子，直到事情結束。」莫宛蓮听的點頭，很俗套但卻是很有效的方法。
「那為什麼不直接滲入些紅花或者麝香呢，一了百了？」莫宛蓮一邊說一邊喝了茶水，柳媽媽卻是渾身冷汗，終于咬牙說道︰「老奴原本是想著的，但是畫眉那邊卻是死活不同意，只說那樣就算了。再加上劉姨娘也是不情願殺生，所以最後才改成了加些別的藥物罷了。」
「不情願殺生？」莫宛蓮輕笑一聲，卻又不經意地問道︰「這些藥材是從哪里弄的？都給雲氏吃了些什麼東西？」柳媽媽遲疑了下，卻終于說道︰「都是老奴從外面買的，然後讓冰華帶給畫眉。也沒什麼，不過是些人參、鹿茸、鹿胎膠、鹿角膠、胡桃肉這些罷了。」
莫宛蓮有些頭疼地看向何媽媽，對于藥材她可是一竅不通。何媽媽悄然湊了上來，低低在莫宛蓮耳邊說道︰「這都是些大補壯陽之物，久服就會氣盛陰耗，輕則感覺煩躁不安，嗓子疼痛。重則全身全身玫瑰疹、瘙癢、眩暈、頭痛等等。最終大出血引發流產。」
莫宛蓮想了想，卻是看向何媽媽︰「這個過程要多久？」
「最多兩個月。」何媽媽肯定地回答，莫宛蓮這才弄清楚，忍不住月復誹︰還知道慢工出細活，真真是，好算計啊！
看到莫宛蓮沒有事情詢問之後，何媽媽這才直接招呼幾個丫鬟將柳媽媽和冰華帶了下去，先安置在柴房中，等待莫宛蓮的處置。
在屋中幾人退了下去之後，夏荷這才躡手躡腳地走了上來，邊倒茶邊輕聲說道︰「小姐，奴婢怎麼有些不明白呢？」
「沒什麼不明白的，不過是背叛與利用罷了。」莫宛蓮不想講這些事情講給夏荷听，只是淡淡說道。她心中也是有點諷刺，深受聶姨娘信任的老媽子，竟然是劉姨娘提前放下的暗樁。而畫眉離開太太身邊才多久，便也接受了每月10兩銀子的雇佣。雖然柳媽媽是因為早年的恩惠，畫眉也是因為母親重病。但是如果沒有這些外因，就真的能大義凜然嗎？這個畫眉在太太身邊呆了這麼久，難道就不知道這是催命銀嗎？
既知道從人情著手，又知道以利益打動，原來這個府中，最月復黑的竟然是面上看去最無害的一個人啊。莫宛蓮輕輕嘆了口氣，終于冒出一句話︰「我不喜歡這個人呢。」
「誰？」夏荷愣了下，莫宛蓮只是搖頭。想了會兒卻又囑咐重陽︰「去問下當年柳媽媽和劉姨娘的恩惠，還有畫眉母親是不是真的重病。另外將剛才詢問那些人都直接封口，告訴她們，有一個算一個，如果今天的事情有誰敢說出去，全部人都賣出去！」在沒有辦法全部控制的情況下，連坐懲罰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重陽點頭下去了，莫宛蓮這才轉頭看向青竹︰「讓柳媽媽先回去劉姨娘那邊，就說今兒下午是冰華頂撞了我，她過來求饒的。冰華那邊，扔給冬兒看管著，以後就留在蓮院了。」
等到兩人都下去之後，莫宛蓮這才有些疲憊的半靠在了墊子上，只是揉著眉頭琢磨著有沒有疏漏的地方。而夏荷則是輕聲問道︰「那小姐，您今天下午帶回來這麼多下人，劉姨娘那邊恐怕做賊心虛，已經會懷疑您知道了吧？」
「不用理會她。」莫宛蓮揮揮手︰「別說她現在只是懷疑，就算是真知道了，也不敢多說什麼。要知道事情都是她挑起來的，要不然我用的著如此倉促？」莫宛蓮心中氣憤，劉氏聶氏會動手，這在情理之中。但是明明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卻還要做出一副溫順賢良的模樣來詢問自己，這卻是心機過深了。
至于雲氏那邊，自己到底是說，還是不說呢？莫宛蓮左右思索著，盤算哪一種能更加對自己有利一些。雖說兩敗俱傷很痛快，但是如此一來，聶氏那邊卻是撿了個大便宜。罷了罷了，在雲娘沒有徹底解決之前，劉氏和聶氏，就先歡快些日子吧。再說自己還要指望著劉氏繼續動作呢，既然她都打定主意做壞人了，那自己不妨接下來也扮演個賢良淑德地大婦，多去雲院那邊噓寒問暖一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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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喜妻洋洋
書號︰1774031
作者:遠岫
簡介:過氣小姐PK無良後媽,奸情也能變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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