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清晨下了一場細雨後,太陽也變的溫柔了起來,它用那充滿了柔情的光輕撫著大地,使的空氣中充滿了清新泥土的味道。
公墓這里很是安靜,細長而微窄的台階上,身穿著寶藍色修身連衣裙的佳瑤,手里抱著兩束包好的黃|菊花慢步行走著,這里在這個時候除了她以外完全沒有其它人的身影,連公墓管理員都還在床上悠閑的打著小盹。
三年的時間里,她已不知道來了多少次,所以她輕輕的閉上眼楮,心里數著那台階數,然後慢步下了台階向左拐、又數了幾步就到了。
這里有兩個她最親的人牌前後而立著,而這二個墓在一片的暮氣沉沉的老年人中,顯的是那樣的明亮而引人注目。
「今天,天氣很好喲!」佳瑤溫柔的說著,順手將墓碑兩邊的白菊花取了下來,換上明亮的黃|菊花,「最近過的怎麼樣?是不是與左鄰右舍都混的很熟了?」她蹲下了身來,帶笑的看著那墓碑上的照片,「呵呵,今天你看起來心情也不錯喲!」
照片上男子面容俊秀、眉目含笑,對于她的問話笑而不答,靜然的看著蹲在自己面前一臉帶著溫柔淺笑的佳瑤。
佳瑤笑看著照片,「不說話,就是你默認了。」說著向照片湊近了一些,壓低了聲音,「對了,爸爸是不是脾氣很臭?不過你們也要好好相處喲!」然後安靜的與那照片對看著。
突然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從她那連衣裙的衣兜里傳了出來,打亂了這份安寧,她忙將手機拿了出來,按下取消鍵,「我要走了,今天店里有人包席宴,我這個主廚不在的話,只怕老板要頭痛了。」說著她有些歉意的站了起來,「下個月,我再來看你,記得要與爸爸好好相處喲!」伸手對著那墓碑做了個‘再見’的手勢,她這才起身準備到爸爸的墓前去告別一下。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有什麼東西從天而降,帶著‘呼呼’的風聲,向她直撲了過去。
帶著幾分的不安,她抬眼看向天空。
那是什麼?在湛藍的晴空背景之下,有一個黑色的圓球,帶著低低的風聲向她俯沖而去。
她被眼前的情景嚇壞了,身體失去了所有的反應,腦子里也一片空白,唯獨剩下了一個詞,‘隕石?’
等她的腦子開始反應過來的時候,天空已經一片漆黑,那好像沒有化開的墨,黑的沒有一顆星星、黑的連月光也沒有透出一分來。
她有些疑惑、有些不安,想要眨眨眼楮、轉轉頭,可是卻發現這麼簡單的事情,她都沒有辦法做到。
難道自己已經死了?一個激靈,隕石墜落的情景浮上了她的腦子。
佳瑤瞪大了眼楮,有些驚恐的看著眼前的一片黑暗,感覺自己變的好輕好輕,輕盈的就像是飄在一片黑色的海水中浮木般,沒有方向也沒有目標。
這樣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微微動了動手指,想要確定一下自己是否還活著。
不想隨著她彎動手指的動作,一個聲音帶著喜悅的味道響了起來,「你的心願是什麼?」
「心願?」佳瑤听著這個從黑暗中傳來的聲音,不知為何心里沒有半分的害怕?她微蹙著眉頭,「我想要回到一切開始的時候。」那麼自己也許不會再這樣孤獨,而且說不定那個人也能微笑的活著。
那想她的話音才落下,眼前的黑暗開始退散,光明帶著雨後的清新,向她撲面而去,那明亮的光彩,使的雙眼不能直視其美麗,唯有閉目相迎。
……………………
‘鈴——’清脆的鈴聲在佳瑤的耳邊狂響了起來,她立即翻身而起,夜里做的這個夢太過奇怪了,看來今天去上墓的話,要小心一些才好。
可是當她握住那發出聲音的東西以後,立即就愣在了當場,這是什麼?一個圓圓的、帶著綠色塑料外殼的小鬧鐘,而不是她那早已經熟悉無比的黑色帶紅邊的直板手機。
蹲坐在床上,有些迷惑的抬眼四下看著,自己現在正在一張靠牆而放的床上,但是這床卻沒有床頭,感覺就是一個簡易的硬板床;床的左邊放著黑色的書桌,書桌之上堆滿了書藉,微有些凌亂,仔細的看了下,這些都是習題與資料,而且那書堆之中放著一個老式的、橫向燈管的節能調光型藍色台燈;書桌的左邊放著一個近一米二高的黑紅色四開門衣櫃;而那衣櫃的上面放著幾個壓扁了的大紙箱。
她伸手模了模自己的額頭,這里是那里?陌生中帶著幾分熟悉的感覺,而且那雪白的、沒有一件裝飾物的牆,都讓她感覺如此的親切。
「佳瑤,快起來了,今天我上早班,中午你自己熱些涼飯菜來吃。」門外傳來了那熟悉到讓人想哭的溫柔聲音。
「嗯。」佳瑤用力的點了點頭,這是媽媽的聲音呀!她立即翻身下床,打開了房門,急急的走了出去,「媽。」
身穿著藍色牛仔工衣、將頭發仔細的盤著、一張素面站在門邊上的中年女人听到了她的聲音,立即轉頭抬眼看了看她,然後才微有些不悅的皺起了眉頭,「都快七點半了,你怎麼還穿著睡衣?再不快點,只怕你要趕不上早自習了。」說完她伸手拉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佳瑤呆然的看著她那開門而出的動作,一時間大腦停止了擺動,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見她這樣一付呆然的表情,準備關上房門的媽媽,當下有些生氣了,「你還呆愣著干什麼?還不快去換衣服上學。」說完用力的關上了房門,不再看佳瑤一眼。
看著那已經關上了的房門,佳瑤抿了抿唇,立即轉身看向電視機處,她還記得那里掛著一份日歷。
只是一眼,她就清晰的看到了日歷上的年份,一九九X年,這是一切悲傷開始的那年。
她瞪大了眼楮,情緒有些激動了起來,她真的回來了,回到了爸媽離婚之前的時候。
雙手握成拳樣,她在屋中不安的來回走動著,有些焦躁、有些不安,現在她人是回來了,可是要如何才能改變之後要發生的一切呢?
而這個時候那關上的房門又響了起來,「媽?」佳瑤試探性的叫了一聲,不想那開了門外,露出了另一張熟悉的臉,中平頭、長方形的臉龐、黑密的絡腮胡,再配上滿臉的倦容,給人一種頹廢到了極點的感覺。
入了門來,他看也沒有看佳瑤一眼,就將身上印著某某公交公司字樣的、深藍色帆布外衣丟在客廳里那張黑紅色木質沙發上,然後才斜眼看了看穿著睡衣站在客廳里的佳瑤,微有些疑惑,「今天不上學嗎?」。說著又看了看掛在電視機旁的掛歷,然後瞪圓了眼楮,怒視著佳瑤,「今天星期三,你不去上學,想要干什麼?」
這是爸爸呀!佳瑤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上來,迷糊了她的視線。
可是不想那頭的爸爸卻更是憤怒了,「現在你還有哭的時間嗎?還不快些去換衣服上學?」說著走到了佳瑤的身邊,伸手粗暴的將佳瑤推入了屋里,然後反手將房門關上,「一天到晚就知道哭,也不知道向你姐姐學學。」說完他又小聲的嘀咕了幾句,然後才從浴室處傳來了重重的關門聲。
這就是爸爸呀!一點變化也沒有。佳瑤握著拳頭,將背抵在門上用力的壓抑著自己哭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