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好心報（一）
銀寧輕輕揚起嘴角︰「即是叫你去拿東西等著救命。還不快去！」
阿梅如蒙大赦，趕緊去找了管著酒窖的媳婦，要求尋一壇烈酒。媳婦子上下打量阿梅，才認出這是大太太院子的小丫頭，還是那種新進府，沒有根基的小丫鬟，臉立刻就拉了下來︰
「酒窖可不能隨便開的……」
阿梅陪著笑臉︰「陳媽媽，情況緊急，又不敢拿這樣的事情去打擾大太太，不過還是尋了銀寧姑娘的同意的……」
茵芸病重，銀寧要上位的消息，早就像插了翅膀的鳥兒，飛的府里稍微有點臉面的管事媳婦大丫頭都知道了。現在阿梅一拿銀寧做幌子，陳家的半信半疑，還是信奉了小心為上的原則，怕銀寧一上位，就拿她做筏子。
就解了纏在腰間的一大串鑰匙，開了酒窖的門，特意尋了一小壇山東的燒酒給阿梅。阿梅自然千恩萬謝，可是陳家的也有自己的算盤，府里都是些婦孺。守院子的家丁管家又不能喝酒，這同一批購來的酒，像太禧白之類的好酒都喝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這種不值錢的山東燒酒，拿來與人方便，很是劃算。
阿梅抱著一壇子燒酒走了，陳家的還站在原地咂味，這些上房里的丫頭，吃的好穿的好，做活又輕松，出去別人還不敢小瞧……也不知道還要人不，還是要找門路幫家里的死丫頭弄進去才好啊。陳家的袖著手，一番算計，冷不防一個聲音在耳朵邊叫了她名字，她才回過神來。
「李管事，您今天這麼有空來這里，可真是稀客，去屋里喝杯茶吧。」陳管事搓著手，滿臉都推著笑容，比剛才面對阿梅，不知道要真切多少倍。
就算銀寧上了位，那也只是大太太屋里得臉的，不過是仗著威勢了，哪里比得上眼前的李管事，那可是大太太嫡親的心月復，從娘家陪嫁而來的老人，替大太太掌著銀錢。平時陳家的就是想湊上前去，也不一定會理她的人物。
李管事臉上是終年不帶笑的，陳家的也知道，也不認為自己是受了冷落，開口邀請李管事前去飲茶。
李管事臉色平靜，先是婉言謝絕了陳家的邀請，才若無其事問道︰「方才那個丫鬟，瞧著像是大太太院子當差的，怎麼跑酒窖來了？」
李管事開了口，加上這又不是什麼不能說的話，陳家的自然知無不言，只恨的爹媽沒有多生兩張嘴，方便她巧舌如簧。
李管事沉默了一會兒︰「你是說，這丫頭來取酒，是為了救茵芸？」
陳家的模不準李管事和茵芸關系如何，不敢胡亂加些主觀判斷，只有據實相告。
李管事低聲說了句︰「這種辦法都想了出來，看來還病得真是不輕……」她後面的話聲音太低，陳家的又不好意思湊過去听，但是听起來李管事還是關心茵芸的，她就慶幸自己沒有亂說話了……果然小心謹慎才是過日子的辦法。陳家的今日就少犯了兩次錯誤，很是得意。
李管事走了，陳家的也覺得沒趣，尋了個地方偷懶去了。
她今天遇見李管事主動搭訕的事情，足以讓她在同階級中作為炫耀的談資，至于李管事問的內容，像是隨口一問，一點也沒引起陳家的重視。陳家的縮在回廊背後，一會兒就呼呼大睡了，先前要替自家女兒謀劃的心思，也只是偶爾才有的念頭，反正也這樣過了好些年。
李管事不動聲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又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很是普通小院子，一路上丫鬟婆子們都紛紛問好，李管事面上冷淡，可是每個人都會回應。
她為人公道，冷淡似乎是天生的，待人確實不錯，府里眾人都很服她。穿著尋常，料子還算好，式樣十分簡單，要不是那份氣定神閑的氣度，實在很難看出她是府里管著銀錢的大管事。
李管事回屋關上了門，倒了一杯茶給自己，卻半天沒有動彈。茵芸這次擅做主張，落得一個如此下場，雖然搞得她很被動，卻也側面得知了一些消息——看來是紫馨那丫頭想掩飾掉茵芸色誘的事情了。
李管事喝下一口茶水，臉上的表情有了些松動。先是皺眉，然後臉上是有了些喜意。
換了正常的丫鬟，是茵芸色誘二少爺，她急著掩飾作甚？府里人都看著，大太太對二少爺這樣好，怎麼舍得為了一個丫鬟就責備親兒子，哪怕那丫鬟是平日里寵愛的。
李管事眼里閃過一絲譏諷，寵愛麼，還真不見得。
不過紫馨那丫頭，以後倒是要開始留意了，或許她還知道些什麼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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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馨還不知道她被人暗中記在了心里，因為言九兒要的烈酒拿來了，她正在幫助言九兒給茵芸做全身擦拭。
言九兒也有幾分感慨，紫馨還真的是一個有決斷的人，選擇了听她的話，就不再懷疑，等阿梅一拿來燒酒，她就主動開始幫言九兒的忙。
酒精抹在發燒人的皮膚上，能帶走很大一部分熱，起到了將為的作用，算是物理療法。言九兒上輩子家里很注意養生，信奉是藥三分毒，能不吃藥就不會叫小孩兒吃藥。發燒這些，都是先用水降溫，然後就是酒精了。
言九兒並沒有自大到認為明代沒有人知道這個辦法，她懷疑是地域的差異，反正紫馨是沒听過。
言九兒一遍遍的給茵芸抹著酒精，看她燒得胡言亂語，這丫鬟的工作，還真不是人干的啊。茵芸放在現代，只是難得主動了一次的姑娘，擱在此時，卻是要叫她們盡力掩飾的行為。
其實就算茵芸是大家小姐又如何。這樣的行為，依舊是傷風敗俗。除非能有比李家還高的身份，以勢壓人，不然大太太又怎麼會接受這樣的兒媳婦。
總歸是這個時代，身為女子，就是沒地位。
言九兒暗中嘆了口氣，加快了手中的動作。她和紫馨一直手不停，忙活了有小半個時辰，中間阿梅又給茵芸煎了一副藥喝下去，她們三人一直守在床前沒有離開過。
等到下午，茵芸的燒終于退了下去。
在用晚膳之前，奇跡般睜開了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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