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晚宴（一）
李暮菲一出現，自然是全場的焦點。氣場什麼的不說，就是一張臉，放眼全場女性，也只有茵芸能比得上。
李家和謝家，素來有來有往，謝夫人以前也見過李暮菲。李暮菲理學模範，因有外客，就先向謝夫人見了禮。
戲台子上小旦們依依呀呀唱，絲竹管弦，斜挑個媚眼飛下來，謝公子樂不可支，這才舍得從茵芸臉上暫時移開眼楮。
大太太叫人擺了凳子，讓李暮菲一起坐下來听戲。
李暮菲掀了袍子，坐的端正。李府家風甚嚴，將他教成了與謝公子全然不同的兩類人，叫一直低著頭，其實在拿眼楮看他的謝小姐滿心滿眼都寫了個「滿意「二字，她哥哥就是家里的丫鬟都愛湊上去聞聞香臭的，謝小姐見慣了自家哥哥的行徑，以為天下男人都這樣，現在見到為人正經的李二爺。這才算開了眼界。
言九兒是沒凳子的，只能站在二少爺身後「隨侍」。隨侍的意思，就是李暮菲坐在听戲，她得站著听著二少爺有沒有喝茶加水的要求。這本來就是丫鬟該干的活兒，言九兒沒覺得多委屈。
讓她接受不了的是，茵芸或許是因為在大太太跟前，不好打二少爺主意，只會趁人不注意，不住拿眼刀子看她。
戲台子上換了一出《穆桂英掛帥》，謝公子看的了然無趣，又將眼光移到了茵芸臉上，那一記記眼刀子，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分明是美人媚眼如絲。
言九兒半個人隱藏在陰影里，謝公子自動忽略，就以為茵芸是在對李暮菲拋著媚眼，他錯有錯著，倒是將實情猜了個大半。
茵芸一直沒轉過頭來看他一眼，謝公子臉上掛不住，眼珠子一轉，臉上堆著笑，對著李暮菲拱了拱手︰「李世兄，算起來我們也是一個蒙師，一向生分，日後還要多走動才是。」
謝夫人滿意點頭︰「你今日倒是說了一句明白話！」
謝公子浪蕩的名頭，學里都有傳，依著李暮菲的想法。實在不想理他，但是一說生辰，他比謝公子還小兩歲，只有站起來口稱「弟」。
銀寧一直冷眼看著場中眾人互動，看見大太太神情，對二少爺同謝公子加深交情似乎並不怎麼樂意，就上前一步，做出詢問大太太的模樣︰「太太，您看這時辰，是不是可以……」
她的聲音大小適中，謝夫人听見了，到底是在別人家里做客，她不好做的太明顯，她也就掐住了這個話頭。
大太太滿意一笑，吩咐開宴。
到了飯點，李府待人寬善，就讓戲子們先歇了，茵芸代大太太給了賞錢，小旦們喜笑顏開，去到給他們開的桌上候著了。
先是管家們使喚小廝去點亮了屋角的宮燈，天本來就還未黑。如此一來更是亮堂。
身旁的隨侍先捧了一個銅盆子給個人洗手，又換了茶，大廚房的傳菜丫鬟們才魚貫而入，先是八個涼菜，然後八個熱菜，上了大菜，最後才是湯。
說起來碗碟多，但都是小碗小碟，桌子又大，擺的花團錦簇。
茵芸搶先給二少爺布菜，銀寧一笑，始終站在大太太身邊堅定不移。大太太剛笑著叫害羞的謝小姐多吃點，低下頭卻說了一句︰「不知死活。」
被站在她身邊的銀寧听的一清二楚，銀寧的笑容就更加真切了。
這里亂糟糟，各有心機，為難的是言九兒，她沒記錯的話，她才是二少爺的隨侍啊，現在茵芸這樣一搶先，叫她在旁邊要干啥？
當著客人的面，言九兒又不能同茵芸去搶，沒得叫人看笑話。她一向寬慰自己的都是「她們都是小丫頭」，現在這句話在心里說的多了，早就失去了效果，言九兒站在二少爺背後，茵芸的身影在燈火的折射下正好投影在她身上。
陰影里言九兒神色變幻，感覺到一個人在扯她衣袖，扭頭一看，是不久前見過的張巧巧。
她走的兩步。心里的陰霾去了些︰「你怎麼在這里？」
張巧巧吐出一口唾沫，恨道︰「茵姑娘說大廚房今天缺人，將我調去傳菜。」她在茵芸手下吃了不少虧，本來已經學會了忍氣吞聲，張巧巧能接受穿的樸素，卻不能接受同樣是丫鬟，還要被茵芸「作踐」，看見了言九兒，就忍不住抱怨兩聲。
言九兒看了，傳菜的人里連纏枝都沒用上，她可是正經廚房里人。什麼時候需要調用大太太院子里的人了？可見茵芸確實是在有意刁難。
她現在開始懷疑起來，茵芸是怎麼做到了大太太跟前的紅人身份的？她做出的事情來，壓根兒同這身份極不相配，總不會就是得了「眼緣」，大太太就要偏愛她一些吧?
那張巧巧還長得水靈，第一天怎麼挨了下馬威，可見這理由是經不起推敲的。言九兒總覺得這其中大有深意，但是只有安慰張巧巧，借故轉移話題︰「你上次還要我別管這其中的事情，現在可能說了？」
張巧巧听見她突然問這個，唬了一跳。拉著她退得更遠。一邊走一邊笑道︰「九兒，我們的桌子擺著這地方呢！」
果然回廊處另擺了幾個小桌，上面放著些小碟子。都是宴會上相同的菜，只是樣數和分量不同。看來是給她們這些有等分，卻又在主人跟前不太得寵的丫頭們備下的。
張巧巧拉著她到了一張小幾前，給言九兒倒了一杯梅子酒，乘著倒酒的工夫，這才悄聲道︰「銀寧和茵芸在斗呢，不知道為了什麼，這兩人但凡背了大太太，都斗得跟烏眼雞一樣，你休要去管她們！」
言九兒有些感嘆，這才分別了多久。張巧巧都能提點她了，不管說有用沒用，再想到說話條理清晰的纏枝，言九兒能感覺到大家都在這深宅里掙扎，不斷進步著。
她不想說這些，就混說些在听雨軒听來的笑話，張巧巧沒念過書，不識字，隨便一個簡單的笑話，就逗得她開心不已。
言九兒很喜歡眼前這個去掉了一些嬌氣，變得有些懂事了的張巧巧，兩人自從離了北院子，張巧巧就越覺得她們幾個一起進來的，才是親密的人，也很高興同言九兒講話。心情高興，梅子酒有些酸甜，兩人都多喝了幾杯，張巧巧紅著臉說要去方便，言九兒掩嘴大笑，推著她快去。
其他幾個桌子坐著的都是言九兒不認識的丫鬟，年歲相當，就算年長也沒大的多少，言九兒就與她們套些近乎。她存了心要接近人，一會兒就逗得她們姐姐妹妹亂叫起來。
時間混到差不多，夜風涼爽，風吹得屋角的銅鈴亂響，言九兒喝了一杯別人敬的酒，想起來張巧巧去了好長時間了，怎麼半點動靜都沒有？
（謝謝金蟬和AJ的打賞，話說，忙的腳不沾地，葉子真的很對不起大家，內疚啊，只有忙過這一段時間說加更的事情了，哎哎哎……）(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