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林有些不甘心地掀開茶壺蓋子，果然是空的，只留了些茶葉渣滓黏在壺底，不禁皺了眉頭。一疊聲地喊佣人周媽。
周媽住在樓下的三角樓梯間里，已經拿毛巾擦了澡，預備睡下了，忽然听見老爺急叫，胡亂套上大褂便邁著一雙小腳往外走。
「快泡壺茶來！」白若林吩咐。
周媽連忙答應著去廚房找熱水瓶，卻也空了。先燒還需要時間，忽然想起冰箱里還有太太買的一听果汁，就拿出來倒了一杯。
「老爺，正在燒滾水，若是口渴了先喝這個。」周媽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說。
白若林眉頭緊鎖，卻也無可奈何。
因實在不喜果汁那甜膩的味道，且是剛從冰箱里拿來的，太涼，也傷胃。就在樓下大廳里坐下，隨手旋開的無線電，找了份報紙來看。
他等了半日，四版新聞全瀏覽完了，還不見周媽拎著熱水從廚房出來，想要發脾氣，又怕麻煩，口干的厲害，把那果汁一飲而盡就上了樓。
正好蘇瑾華從浴室里出來，兩頰通紅，嬌笑著說，「老爺怎麼去樓下了？我幫你搓背？」
白若林有些不耐煩，甩了甩睡衣袖子，直接去了浴室。
等他走進去，蘇瑾華才嘴角上挑，笑了笑。
她換了一雙真絲繡花拖鞋，這種鞋子一是穿起來舒服，二是走起路來悄然無聲。飛快地走到一樓廚房，拉開冰箱門，那听果汁卻不見了。
蘇瑾華登時惱了，以為是佣人偷喝了，卻不敢聲張，只怒氣沖沖的到樓梯間找周媽。
門也不敲，直接就推門進去，把剛剛爬上床的周媽嚇了一跳。
蘇瑾華有些嫌棄地看著瘦骨嶙峋的周媽，低聲質問，「我放在冰箱里的果汁怎麼沒了？」
「太太，剛才老爺要喝水茶，沒有滾水，所以我到了一杯果汁給老爺喝！」周媽趕緊申辯。
蘇瑾華听了一愣，繼而哈哈笑起來，道，「好了，沒事了周媽，你睡吧。」
周媽有些莫名其秒，嘴里嘟囔了幾句。
她心情大好地上樓，剛剛坐在梳妝台前，白若林就從浴室出來了。
「老爺，我給你松松骨？」蘇瑾華有些討好地說。
白若林心里有了點兒受用，點了點頭。
蘇瑾華的松骨技巧毫無章法，一會兒手重一會兒手輕，這倒沒什麼，白若林卻感覺有些不太對勁，身上仿佛一下子燥熱起來。
怎麼會這樣？明明是沒有心情做那個事兒的，白若林胡亂想著什麼，那邊蘇瑾華已經停止了按摩，而是依偎在他懷里，不時親吻著他的臉龐及額頭。
白若林感覺全身的血液在沸騰，但還是一把推開了蘇瑾華，厲聲問，「你給我吃了什麼？」
他從事藥材生意這麼多年，耳聞目睹，也算是半個醫生了，且非是貪色之人，縱然前兩次沒在意，但怎麼能感覺不到呢？
蘇瑾華強作鎮定，那果汁里她是放了一包七力散，好不容易買到的，三姐說那東西她家男人每次都要吃的，且是無色無味，白若林不會知曉。就笑著說，「老爺說什麼呢？晚飯咱們不是叫的雲浮樓的川菜嗎？」。
白若林見她不承認，鼻子哼了一聲，想了想道，「你必是放在了那果汁里了！」說罷氣呼呼地鑽到浴室沖了個涼水澡。
蘇瑾華見瞞不住了，紅了眼圈，幽幽地說，「老爺，我跟了你也有幾年了，每次你都是來去匆匆，不知老爺可算過咱們在一起的日子有多少？」
白若林沉默不語。
蘇瑾華騰地站起來，一把扯下掛在牆角的年歷，一張張翻給白若林看。
白若林看了幾眼，發現凡是他來南京的日子，她都用大紅筆圈上了。
即使他不愛面前這個年輕的女人，但她是他的，還是讓他有些窩心。
「老爺可知道每次你走後，我這日子怎麼打發的？」
白若林低下頭，挽著蘇瑾華的細腰，有些感動。這個他道，因不放心，專門讓人盯著她，居然發現她老實得很，不去交際，不去跳舞，甚至東西也很少買，幾乎每天都窩在家里。
「好了，別鬧了，我錯怪你了！天晚了，快睡吧！」白若林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見他哄她，蘇瑾華立馬破涕為笑了，嬌聲說，「我這樣做，不過是為了調節情調嘛！」
白若林本來心里已經放開了，如此說，又有些不高興，道，「什麼調節情調？你知不知道這些東西都是怎麼做的？都是損傷元氣的，何況……」他本來想說何況我這麼年輕，怎麼還用吃這個東西，但一想到自己確實對蘇瑾華冷淡了不少，就沒說出口。
蘇瑾華心里窩著一肚子委屈，起身下床，拿了個手帕子，預備哭上一場讓他心疼。誰知回頭再看白若林，已經側著身子閉上了眼楮。
她著急地上了床，不管怎麼扳他的身子，她都紋絲不動，不一會兒就想起了有規律的呼聲。
蘇瑾華氣得把手里的帕子扔在地上，也閉上眼楮睡，卻睡不著，光著腳溜到樓下吸了幾顆煙才緩過來勁兒。
卻還是沒有去樓上睡覺，而是走進了白若林的書房一頓亂翻，終于在一本名貴藥材大全里面找到了夾在里面的一封信。
是寫給白薇的。
開頭幾個字就刺痛了她的眼楮。
「愛妻小薇……」
蘇瑾華忍著氣看完，通篇沒有什麼實際內容，無非是表達了一個新婚丈夫對妻子的想念。
但那樣關心備至的言辭從來不曾對她說過，兩人向來離多聚少，白若林也從來沒有給她寫過信。
蘇瑾華越想越氣，不禁一把把信撕碎，又怕他看出蛛絲馬跡，索性又劃了火柴一把燒掉。又在書房窗下站了很長時間才上樓。
夕陽西沉，微風下，院子里的芍藥花撒了一地。
白薇半躺在榻上，忽然覺得心累。
她為這個家操心，皆因嫁給了白若林。可為什麼這些天她竭力要想起他的樣子，卻只
是一片模糊呢？
「太太，還采買了些丫頭並媳婦子，什麼時候叫她們來？」寄奴小心翼翼地問。
白薇不回答，而是問，「王管家他們都走了嗎？」。
寄奴忙出去問了葛根，再進來回說道，「已經陸續走了，石先生和虎杖等在監看著，防他們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