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瑞德不長記性。隔了兩三天又去了白宅。因為上次的事情,紫蘇好一頓說門房,連白薇也不輕不重地說了幾句,門房心里正有火呢,看見趙瑞德不怕死的又厚著臉皮來了,不容多想,便叫了幾個人過去,二話不說,劈頭對瑞德就是一頓打。
趙瑞德早些年也練過拳腳,只是他不熱衷這些,對方人又多,便一點點還手能力也沒有了。
他一面與他們對打,一面希望白薇早點出現,好制止這場沒有任何意義的打架。
沒有盼來白薇,倒是白若林回來了,遠遠地就看到了自己門口,自家的幾個下人聚在一起教訓什麼人,待就近一看,那個人竟然是趙家的二公子趙瑞德!臉色立馬就沉下來了,竟然找到這里來了!便上前喝道,「都給我停手!」下人一看是老爺回來了。趕緊放下趙瑞德,門房先說,「老爺,此人在門口鬼鬼祟祟好多……」白若林沒等他說完就擺了擺手,笑著對瑞德說,「趙老弟,原來是你!快里面請!」
趙瑞德尷尬極了,但也只能點點頭,道,「白大哥!」
門房和幾個下人面面相覷,特別是門房,原來這人還真是認識老爺太太,只是為什麼一個要他趕出去,一個卻客氣地請進來呢?
白天齊正在廳里喝茶看報紙,看到白若林回來笑了笑,但當看到自己女婿後面跟著的人,便拉長了臉,也不顧白若林在場,喝道,「你來干什麼!」
趙瑞德在門口低著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白若林給岳父行了禮,解釋道,「是小婿讓趙公子來的,之前我們簽了個協議,正商量該怎麼合作!」
白天齊瞪了趙瑞德一眼,問道。「怎麼,你現在也跟我女婿做起生意來了?我且問你,你家的藥廠現在都歸你管了嗎?」。
趙瑞德連忙答道,「不是,我只管南京這邊的產業!」白天齊輕蔑地鼻子哼了一聲,道,「我說呢,你那金氏大藥房只怕該關門了吧!」
的確,金氏大藥房現在生意不好,僅有兩家盈利,其余都在虧空,他已經查明了每個店的問題,只只具體的措施還沒實行,便忍不住回嘴,「伯父,我一定會讓藥房興旺的!」白天齊不看他,冷笑了兩聲,不耐煩再和他說話,起身走了,一旁的桂蘭趕緊跟過去。
白若林松了一口氣,不急不躁地說。「趙老弟,你別在意,岳父就是這樣的脾氣!」
趙瑞德坐下來,苦笑著搖搖頭。
白若林讓下人給他倒了一杯茶,二人彼此客套了幾句,白若林便問他,「趙老弟,咱們的協議你還記得嗎?」。
趙瑞德心里想著對策,面上笑著說,「當然記的!」
白若林順水推舟,道,「既然記的,趙老弟現在又接手了南京的生意,不如就從下個月開始,你四通藥局的藥材由我來供應!保證質優價廉!」
趙瑞德無所謂,反正總要進藥材的,便問,「以前不知道白大哥只是做零售生意的,你要給我供數目如此巨大的藥材,能有渠道嗎?」。
白若林料他會如此問,便笑著指著岳父房間的方向,答,「我沒有渠道,岳父有渠道也是一樣的,反正有錢大家賺就是了!」
趙瑞德點點頭,心里生出一些希望,要是這樣,四通藥局就是相當于與白薇家合作了,也許以後就會有機會接觸到白薇了。便爽快地說。「好!」
趁熱打鐵,白若林讓人拿來紙筆,寫明了合作細則,一人一份鄭重地交換了。
白若林又說,「趙老弟,既然咱們商量好了,請你讓手下做出個計劃來吧,我這邊也有藥廠,原材料不夠了,正好下個月去安國大采購。」
趙瑞德點點頭,說保證七天之後送過來。
白若林卻多了心,趙瑞德為什麼會出現在他家門口,自然是為了白薇,便不願意再讓他到這里來,就說,「不用送到家里,直接送到中西大藥房好了,我不在,交給掌櫃也是一樣的!」
趙瑞德有些失望,但還是點點頭。
白若林覺得事情談妥了,而且天色也不早了,白薇只怕是快要回來了,便客氣地讓丫環再上茶。
這次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了。趙瑞德只好主動告辭走了。
白若林親自送他出來,好巧不巧的,白薇就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她從黃包車山下來,後面還有一輛,坐著的像是個下人媳婦子。
白薇穿了淺紫色的洋裝,頭發新卷過,是趙靈芝一再鼓動她做的,平添了幾分嫵媚,趙瑞德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白薇先是看了自己丈夫一眼,然後又非常意外地看到瑞德鼻青臉腫,不免有些著急。怎麼打起來了?不免多看了幾眼。
再看自己的丈夫,白若林已經板起了臉。後者其實一直觀察著這一對舊情人,當看到白薇的目光先是掃向自己,白若林心里美極了,但迅即發現白薇不過是打個轉,一刻也未停留,便關切地看著趙瑞德。
心情一下子就變得很差。
白薇看丈夫不高興了,便上前柔聲說,「若林,咱麼回去吧!」
趙瑞德渾身顫抖了一下。
她的眼神告訴他,她分明是關心他愛著他的,然而為了所謂的面子,名聲,規矩,她不得不表現地跟自己形同陌路。
白若林點點頭,也不理瑞德了,拉起白薇就往里走。
步子不覺大了些,白薇因陪衣服,穿了一雙深紫色的高跟鞋,那背影看起來便有些踉踉蹌蹌。
趙瑞德看的心痛,憤怒地握緊拳頭。
如今他也接觸了一段時間商業,再加上趙老爺子洗腦,不像以前那麼單純了,看事情自然也就更加準確,他忽然覺得,白若林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太過精明了,白薇跟著他,只怕已經受了很多委屈。
快走到廳門口,白薇回頭看,趙瑞德已經走了,便要甩開手,說,「若林!你走慢點,我的鞋子不舒服!「
誰知白若林板著臉似乎沒听見,仍是緊抓著白薇的手往里走。
白薇覺得自己再不停下來腳踝一定會崴了,那地方的傷才好了。必須小心些,便也不說話了,深呼吸幾口,手上猛用力,一下子掙月兌了白若林。
她的拳腳不錯,認真起來,白若林還不一定是對手呢。
白若林出其不意,被反作用力一下子弄的身體不平衡,差點摔了跟頭。
跟頭倒是沒摔,只是此時已經走到了廳門口,一頭撞到了廳門上。
白薇還沒來得及扶他,後面緊跟著的一身下人打扮的舒雲連忙上前扶住白若林。白若林推開她,一言不發地直接穿過大廳,上了二樓。
白薇看著他的背影,又氣又委屈,舒雲憋著笑,站在旁邊說,「太太,我給您倒杯茶吧!」白薇看了看她,擺擺手,道,「不用了,你回去吧!」
舒雲方慢騰騰地走了。
紫蘇看著小姐臉色不好,趕緊端了一杯泡好的玫瑰茶,說,「小姐,你別難過了!」
白薇喝了半盞茶,搖搖頭,什麼也沒說。
白天齊听到女兒的動靜,便走出來了,白薇趕緊微笑著,對父親說,「爹!我餓了,要不現在開飯吧!」
白薇經常不在家,這家里的事情桂蘭做了大半的主,便在旁邊笑著吩咐寄奴,「快讓廚房傳飯!」一面又笑著,說,「我這是反客為主了!」
桂蘭是個仔細人,在安國當家也管了,自從她來了,白薇這邊兒事事打點的妥帖。倒也很不錯。
白天齊卻詫異地說,「若林呢?」
白薇神情有些不自然,正要找個什麼理由搪塞,白若林已經笑吟吟地從樓梯上走下來了,一面還說著,「查了一點資料!讓岳父久等了!」
白天齊也看出他的不自然,繼續說,「查什麼資料?方才趙家那小子來了,是你請來的,我也就不多說了,不過打明兒起,若林你給我記住了,不準他進家門!」
白若林連連點頭,又有些歉意地看著白薇,想剛才自己還是太魯莽了。白薇不看他,扶著父親坐下了,便安靜地吃飯。
白若林主動給她夾菜,白薇也只是淡淡的。
吃過飯,白若林仍舊上了樓上書房白薇卻陪著父親說話,白天齊幾次催她走都不听,一直到很晚了才上去。
白若林查什麼資料了?他是坐在書房里生氣!自從白薇進門,他對她可以說是百般憐惜,差不多是百依百順了,因為她,五姨太死了,三姨太懷著孩子坐著牢他都不在乎,也不肯疏通門路去管,而且還硬著心腸和蘇瑾華分了手,蘇瑾華懷著的是他的親骨肉啊,被她舅舅上官雲一腳踢流產了,他連想都不願意想,更別說告訴白薇了,毫不夸張地說,他盡了一切能力對她好,但他的真心怎麼就感動不了她呢?
剛才白薇看趙瑞德那眼神,憂傷而深情。
是他從來沒見過的表情。
她一定是還愛他。
想到這個白若林便恨不得世界上沒有趙瑞德這個人。
白若林一支接著一支地抽煙,一直到深夜才听到白薇上樓的聲音。
她的腳步聲很是清脆,以往听著很是美妙,現在的反應卻是渾身的肌肉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