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姨娘轉身,一看見是她,臉色霎時變得異常難看,恨恨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嬌弱的王妹妹啊!」最是討厭她那張嘴臉,靠著她年輕貌美,這才進府兩年,就得了老爺半數的寵愛。
陳姨娘這麼一說,陳媽媽就想起來了,她原來就是王姨娘啊!兩年前進府,性子一向溫柔,謙遜有禮,听說又是某個縣的縣令千金,待下人也非常好,從不打罵,在下人圈子里也是頗受好評的人物。
陳媽媽遂福了身子,問了聲好。
王姨娘輕輕點了點頭,看向陳姨娘,笑道︰「剛用了晚膳,怕積食,就來小花園走走。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姐姐,」走近,牽起陳姨娘的手,「姐姐,可也是來消食的?」眉眼間笑意更深。
陳姨娘哼了一聲,倒是也沒甩了她的手去。
旁邊兩位姨娘過招,陳媽媽則暗暗懊惱。怎麼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府後的小花園了,這跟正院可完全是一南一北啊,也是活該她倒霉,遇到這麼個煞星。
見她沒答話,王姨娘也不氣惱,依舊輕聲道︰「姐姐,這年關將至,你何必跟個下人置氣呢!」拖上個尾音,意思是你半個主子,自降身份,只能是與下人為伍。
這陳姨娘倒是沒听出王姨娘的諷刺意味,但年關將至這四個字可到是印上了陳姨娘的心頭,她家是經商的,平素最是信那些個兆頭,鬼神之類的。她就是不為自個兒,也得為著浩哥兒和韻姐兒著想!
又想到這王姨娘雖然平時對她總是笑臉相迎,姐姐、姐姐得叫喚,但心里想著什麼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保不準她是否會給老爺枕邊吹吹風,說她欺壓下人。想到就因這,已經被老爺說過一次。稍霽的臉色又犯了黑,但一想又不能被她抓了把柄去,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吞下這口氣,笑道︰「一個下人嘛,我也犯不著跟她生氣。我這是提點提點她。別拿了咱們徐府的月銀,卻是個不干事的。」
說著就看向站立一旁的陳媽媽,語氣一冷,道︰「還愣著干嘛,還不快滾!趕緊辦你的事去。」壓下了後面的話,下次再被我逮到,可沒這麼好運了,定饒不了你!
陳媽媽感激地看了一眼王姨娘,向她微曲了身子,福了個禮。並向著陳姨娘應了聲諾,行禮告退了。
看著陳媽媽匆匆忙忙離去的背影,王姨娘遞了個眼神給貼身的婢女鈿翠,鈿翠會意,緩緩得退出小花園眾人的視線,待到眾人看不到,慌忙跟上陳媽媽。
到快近前時,喊了聲︰「陳媽媽,您先等等!」
陳媽媽剛才見這丫頭跟著王姨娘,知是王姨娘的丫鬟,就是不知道叫什麼,道︰「姑娘,是王姨娘有事吩咐嗎?」。
鈿翠笑臉相迎,看著陳媽媽是個心細的人啊,道︰「王姨娘怕陳媽媽又迷路了,故派鈿翠過來帶您到您要去的地方。」
「這怎敢勞煩姑娘您,我自己過去就成。」雖然其他姨娘屋里最大的丫鬟也就是四個二等丫鬟,可這鈿翠,看那一身穿著,就是一等丫鬟的份例,又听說就王姨娘有個一等丫鬟,是從王家帶過來的,可不就是這鈿翠。她只是別院里的一個媽媽,可當不起這份情,陳媽媽頓時有點惶惶。
「陳媽媽在別院可能不清楚,府里有些地方是禁入的,」鈿翠有點不耐煩,加重了語氣,「還是我帶您過去的好!」潛意思是告訴她徐府的內院不是一個別院的小小管事可以隨便進入的。
陳媽媽想到了她是偷模著進入內院的,還是趕緊把事辦了,有人帶路也是好事,應了聲,「那就勞煩姑娘了。」
陳媽媽雖然干事利落,但畢竟沒在大戶人家待過,也沒有細想,為什麼內院的一個一等丫鬟,執意要給她帶路。
鈿翠見陳媽媽妥協,臉上帶了幾分笑意,道︰「媽媽,客氣了,您是要往哪去?我好陪您過去。」
「麻煩姑娘帶我去見一下夫人。」
「這可真不巧了,夫人今早帶著大少爺和大小姐去了忠伯侯府上。」
听了鈿翠這話,陳媽媽慌了,使勁地拍著胸口,「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不像是問詢鈿翠,只是嘀咕的聲音大了。
鈿翠的眼珠兒一轉,道︰「我跟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采薇姐姐素來交好,今天姐姐因病著,倒是沒陪著夫人到忠伯侯府。您要是信得過我的話,就讓我給您去帶個話,等夫人回來了,讓姐姐稟了夫人。」頓了頓,又道︰「您看怎樣?」
陳媽媽有幾分顧慮,這事又急,「不是我信不過您,實在是這事等不了人哪!」想不出法子,眼角瞥到路過的小廝,有了主意,「能不能再麻煩一下姑娘,帶我去見見徐鑄。」徐鑄是老爺長隨,心道,白姨娘這事也得告訴老爺。
過了半響,鈿翠見套不出話來,皺著眉頭道︰「這就帶您過去見徐鑄。」
兩人順著抄手游廊,走到盡頭,出了南邊的那扇二道門,又路過一個院子,從穿堂中過去,走出那道屏門,就到了外院。
鈿翠停了下來,指著前面那幢精致小樓,道︰「徐鑄現在應該就在老爺的書房日暮閣,外院我不便過去。您到書房門前喊一聲,徐鑄就會出來的。」
說罷,也不等陳媽媽答話,就轉身準備回王姨娘身邊去了。陳媽媽乘著鈿翠沒過屏門,趕忙連聲道謝,「謝謝姑娘了!」
聞言,鈿翠頓了一下,沒耽擱,就進了門,一會就看不見身影了。
陳媽媽抬頭望了眼不遠處的小樓,精致中透著雅致,雅致又見磅礡之氣,理應是書房沒錯。拾階而上,抬起手,輕輕地敲了敲門,喊道︰「徐鑄徐長隨可在?」
「誰?」門應聲而開,從里走出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年,眉清目秀,透著股書卷味兒,可兩道劍眉卻擠兌在一起,顯露出來人的怒氣來。看見陳媽媽呆立在門前,怒道︰「書房重地,也是你該來的嗎?」。
陳媽媽一听,暗道壞了,那鈿翠丫頭也沒有告訴自己,這書房是不讓隨意過去的。這徐鑄她也見過幾面,印象中是個身材較為魁梧,敦厚老實的年青人。不是眼前這個俊秀的少年,但是看衣著,實在是判斷不出眼前這位少年的身份。遂告罪道︰「這位小哥,奴婢是別院的,不清楚府里的規矩。因有急事,需要將此事稟告老爺,故而來找徐長隨。」
「你告訴我就行了,我會轉告!」少年無甚在意,心想你一個小小的奴才能有什麼大事、急事。
「這……」陳媽媽拿不定主意,看天色,已經到掌燈時分了,內門的看守也加嚴了。如果想再混進內院,找其他人,估計也沒什麼機會了,況且夫人又不在府內,而這書房除了這個少年好像也沒其他人。
「你到是想說什麼!」少年有點不耐煩,等不到陳媽媽的話,手踫著門邊兒,「你不說,就快滾!」
陳媽媽急了,顧不了那麼多,就續續地把白姨娘去世的事情告訴了少年,望少年到時告訴老爺,好安排白姨娘的後事。並轉告,如果老爺派了人,讓他明日午時三刻在徐府正門相踫,一起回去。
見少年點頭答應,此地又不宜久留,嘆著氣,去了劉管事的府外住處留宿一晚。只等著明天的回復。
又道那鈿翠丫頭,與陳媽媽分開後,對暗擺了陳媽媽一道,替自己出了口氣,感到相當滿意。也沒晃到其他處所,直接就回了王姨娘住處流芳居。
抬腳跨過門檻,只見屋內其他丫鬟都不在,只有自家主子正低頭捧著茶盞,細細地吹著浮在上面的茶葉,喊了聲,「小姐。」
王姨娘也不抬頭,舉起茶盞,抿了一口,問道︰「如何?」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別人可愣是听不明白,可她鈿翠是誰?打小跟著自家小姐,自是十分清楚主子在問什麼,答道︰「陳媽媽先去找的夫人,因夫人不在,後又找老爺的長隨徐鑄,這事還是件急事,估模是別院的那位出了什麼事。」
王姨娘這才放下茶盞,拿帕子擦了擦沒有水印的唇角,眼角劃過一絲痛快的笑意,一閃即逝,厲聲道,「怎麼沒探出具體消息!」
素知小姐性格的鈿翠也不怕,听那位出事了,小姐心里應該是高興的,就是對她這次沒辦成事有些微的不滿罷了,應該也不會有什麼重罰,忙跪下,「小姐,奴婢辦事不利,請小姐責罰。」
「罷了,你起來吧。」王姨娘抬抬手,示意她起來。
沒想到一點懲罰也沒有,這有點出乎鈿翠的意料,想是這事已經愉悅了小姐,遂站起身,半福道「謝謝小姐,奴婢下次定會將事辦妥。」
王姨娘也沒理她,徑自走到窗前,望著遠處的一溜紅梅,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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