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恆,你這是帶我去哪?」隨後意識到語氣過重,又道︰「咱們該回去了。」
听到這近前的聲音,三丫嚇了一大跳,暗道這如何是好。頓時沒了頭緒,慌亂地想將繡鞋替徐青綾穿上,卻又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陸大哥,我……,我……」另一個似齒輪被卡般的聲音響起,想來正處于換聲期,吞吞吐吐的,稍頓一下,卻是想起什麼,理直氣壯、又略顯委屈地道︰「我這可是為你擺月兌麻煩呢,咱們從這頭下去。」
洛恆指了指被枝丫所擋住的一角,層層疊疊地晃著兩個不甚清楚的人影。
聲音越來越近,三丫有點慌不擇路,竟然將繡鞋前後倒置,可想而知,結果是任沒將後來撿起的繡鞋套到徐青綾腳上。
而話音剛落,兩人已在眼前,洛恆見是兩個穿著同樣粗布青綠衣裳的小姑娘,暗道怪不得在那棵大樹後面看不清楚。再次看了一眼她倆的裝扮,應該跟大戶人家沾不上邊兒,也就放心。
見兩人一坐一蹲,便大聲喊道︰「喂,下山的路怎麼走?」他絕不會承認自己迷路了。
听到這不禮貌的問路聲,徐青綾的眉角幾不可見的皺了皺,抬眼望去。
在十丈以內,站著一個男孩,一個少年,問話的是那個男孩,濃眉大眼,稜角分明,透著不羈,頭發扎成總角,神態卻與一般孩童不同。
在他旁邊的少年,清雋儒雅,面容俊朗,黑發高高束起,帶著微笑,柔和地望著她們。
兩人衣著面容均是不凡,剛才听到兩人的對話,想來應該是逃避那些大家小姐的才人公子。
反觀三丫,人近前了,她反而不慌了,撿起鞋子,替徐青綾穿上,起身後,拍了拍衣襟,慢悠悠得轉過身,狠狠地盯了一眼那個叫洛恆的男孩,道︰「眼前這不就是路嗎?!」接著,又將背向著他們。
徐青綾听了後,搖搖頭,看她把三丫給慣的,這個世界的女子地位還是不高,何況這兩人一看就是家世良好的大家公子,本就不是她倆該惹得,至少不是現在。
洛恆從未听到過有人跟他那麼說話︰「你……你知道我是誰嗎?」。略帶嘲諷的笑笑,來回從徐青綾的臉看到三丫的背,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重重地哼了一聲,又道︰「問你路,是你的榮幸,你別不識好歹,你……啊」旁邊的陸姓公子用手捂住洛恆的嘴,阻止他將余下的話說出。
也不想想這是在虞山,他以為是在京城呢,誰都得忌諱他的身份。
隨後,向徐青綾兩人點頭致歉,道︰「兩位姑娘,萬分抱歉,洛恆並沒有惡意。」用另一只手輕輕拍了拍仍然不安分扭動著的洛恆,以作安撫,後道︰「我們迷路了,正要尋找下山的路,哪想幸運地踫到了兩位姑娘,難免心急,說話有點魯莽,抱歉。」
點頭時溫和無害地眼神在徐青綾的雙腳上稍有停留,抬眼望著徐青綾,面帶微笑。
這話確實說得漂亮,既說明了自己現在面臨的困難,又未點明自己的身份。表面上是道了歉,實質上卻並未覺得自己那方有任何不對,只是看到有引路之人,難免會有些興奮,說出的話,本不是本意,完全是全了他們的臉面。
徐青綾對這話嗤之不然,盡管心底如何厭惡,但她知道更重要的事等著她做,她不會將時間浪費在這見了一面,不會再見一面的兩人。
之前已然僵住的臉龐牽強地帶起些笑容,答道︰「無事。」身子往左邊稍側,跟三丫耳語幾句,又望向兩人,道︰「是我的丫頭無禮了,這就讓她給你們指道。」
三丫帶著不情不願的表情,緩慢地轉過身來,又望向徐青綾,道︰「小姐,您可得在原地等奴婢,千萬別亂走!」幾番叮嚀,見徐青綾點頭,才放心,轉向他們,道︰「你們跟我來。」
陸公子奇怪地看了一眼這對主僕,雖然那個丫鬟在用詞上透著明顯的主僕之分,可在語氣和組成的句子來看,卻像是在對不听話的妹妹諄諄善誘,到底是什麼樣的主人才能允許丫鬟這樣的言語。這在他的思想里確實是一件有悖等級觀念的事情。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引起他的注意。洛恆光盯著兩人的上半身看,並沒有注意到那位小姐未著鞋的腳,但是他卻是看到了小巧未變形的金蓮,並未纏足,想來應該只是小門小戶人家的閨女。不過,為什麼這雙玉足只有如此大小,卻與年紀不符。
當然他也知道那個風俗,但出于謹慎,盡管好奇,仍舊是當自己並未看到。
不過,那件事發生後,今天所瞞下的一切足以讓他後悔,這是後話。
這些想法只不過是轉眼之間產生,並未耽擱多久。抬腳,拉著洛恆,跟上在前行走的丫鬟,走了兩步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徐青綾,後漫開兩個大步,跟上兩人。
她徐青綾不是沒有脾氣的人,只不過經歷地多了,只會將自己真實的表情隱藏在心底,連三丫也不輕易透露,沒人可以尋到她的弱點,再給她沉重的一擊,沒有人可以這樣,除了曾經的他。
對于洛恆的話語,和陸公子沒有任何意圖的打量,她是極為不舒服的,繃著精神,跟三丫交待了她也不滿的答復。
她在異世還沒有任何基礎,這樣的人現在她們還惹不起,但至少可以躲開,避免有更深一步的接觸。
徐青綾用手撐著青石,站起身來,望著遠處的山峰,思緒飄渺。
現在的時辰也不早了,得趕緊辦該辦的事情,這才是當務之急。更不應該感傷,感傷她現在所處的境地,命運只能靠自己來改變。
心思從漫天雪地又回到眼前,眼中消散的光芒逐漸凝聚成一點,蹦出耀眼的光芒,周圍的一切瞬間遜色,她露出了來到異世後最真實的笑容,眼中賦滿神采,一股氣定山河,一覽眾山小的氣勢,儼然而生。
這些不為人知的一面,卻恰恰入了隱藏在深處的一對黝黑深邃的眼中。
徐青綾的心情竟然極是清爽,比她想明白的那日更甚,果然,這種山清水秀之地更容易讓人放松心情,流露真情。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三丫帶著不滿回來了,望著徐青綾看起來不錯的心情,她自不會用心煩事來打擾她,只不過喊了一聲︰「小姐。」
徐青綾笑看著還沒隱去怒容的三丫,也沒問她送到了沒,想來短短的時間是不夠下山的,只道︰「時辰不早了,咱們趕緊趕路要緊。」
說完,率先一步走到林間小徑,三丫碎步跟上。
又過了一盞茶時間,她們終于到達了目的地,望著滿眼所見的綠綠蔥蔥,三丫滿是狐疑,徐青綾則是帶著狐狸般地笑意。
在她們剛才所處之地,憑空出現了著一身黑色勁裝的男子,對著徐青綾剛才看了一眼的地方,躬身道︰「主子,時辰已是不早,該動身了。」
只見一個未及弱冠的男子只是上前了一步,便將整個身子顯露出來。如果徐青綾還待在原地的話,就能清晰地看到那個男子的全貌。
著一身墨黑長袍,長發用嵌寶紫金冠高高束起,通身貴氣,面容甚是俊朗出色,但神情過于冷峻。
「主……」
男子凌厲的眼神掃過還欲說話的下屬,看了一眼小徑的那頭,簡練地說了一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