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逆光,看不清模樣,但是大致能看得出是個婦人,年約四五十歲,想來應該是王大爺的發妻盧氏。
「客人在此,怎可以如此莽撞!」王大爺大聲斥道。
盧氏也不搭理王大爺,禁自上前幾步,進了屋子,徐青綾這才看清。盤著高髻,用一根木簪子固定住,上裳下褲,一身農家婦人勞作時所做的打扮。
她眉眼微翹,碎了一句王大爺,「小姐過來了,你也不知會我一聲。」邊說著,邊親熱地拉住徐青綾的手,眼神溫和,眉角帶著喜悅,打量了她一番,嘀咕了一句,「像,真像!」來來回回重復了好幾遍。
照理說,徐青綾听不到那聲嘀咕,至少也是听不清,但是最近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她的五官都特別靈敏。到底是像誰呢?難道是白姨娘?這倒是常理。
徐青綾啟唇待問,卻被站在盧氏身邊的王大爺打斷了,「瞎胡說什麼,小姐過來一趟,難道我還要向你報備不可?」警告盧氏不得再多說些什麼。
徐青綾頭一次看到王大爺露出這種過于嚴肅的表情。王大爺應該也是听到了,但似乎卻是不想讓她知道。
盧氏懦懦地撇撇嘴,沒有就著剛才的嘀咕說,只是回了一句︰「我這不是想見見小姐嘛,自從……」
「小姐,請您見諒,婦道人家不懂規矩,驚擾到您了。」王大爺再一次打斷盧氏的話。
徐青綾淺淺一笑,露出兩個若隱若現的梨渦,「王大爺,你言重了。麻煩你那麼多次,是該見見王大娘。」
「就是,就是。」盧氏拍拍徐青綾的小肉手,伸手撫上徐青綾的面頰,拿開被風吹到嘴邊的發絲,道︰「手怎麼那麼涼?是不是衣裳穿得不夠。」
徐青綾感覺到了盧氏母親般的溫暖,自母親離世以來,她再一次感受到了。
她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白姨娘就撇下她離開了;陳媽媽雖甚是照顧她,在吃食上也盡量為她爭取到最好,但畢竟是隔著身份,遠遠不是母親的那種味道。
這一次卻真實地感受到了,徐青綾笑著道︰「王大娘,我一向如此。」
「可憐的孩子,大娘給您暖暖。」盧氏的聲音越發溫柔,將徐青綾的手夾在她的兩手之間,來回揉搓著。
徐青綾有些不忍打斷她的好意,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告訴她,「王大娘,時辰已晚,我需回去了。」
盧氏「啊」了一聲,驚訝道︰「怎麼不留下來用飯?」接著又沖著王大爺嚷道︰「老頭子,你怎麼也不留小姐用了飯再走。」一改先前在王大爺面前不敢說話的形象,皺著眉,帶著些惱怒。
徐青綾扯了扯盧氏的衣袖,盧氏將目光轉向她,「這不能怪王大爺,家中確實還有些事,必須得回去了。」
盧氏還想說些什麼,徐青綾見狀,立馬加了一句,「過幾天,我再過來看看二愣子,到時候再招待我不遲。」
盧氏不再勸說什麼,囑咐了王大爺幾句,讓他好生將徐青綾送到別院。後與徐青綾道別,多次叮囑幾天後一定要來,徐青綾保證了兩次,這才作罷,目送三人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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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那王大娘可是真夠熱情的。」三丫走在徐青綾右後方,提及方才遇到的那位盧氏。
王大爺送徐青綾到了別院後,就駕車離去了。
徐青綾這才想起先前的事情,對著三丫笑笑,「是啊!」表面上平淡無波,只是例行繞著緋園散步,這是她在異世醒來,決心減肥後,養成的習慣。
飯前繞兩圈,飯後繞三圈,這麼下來也足足堅持了有三四個月。
她心中也明白一點,雖然她似乎不常犯病了,但是這體型卻是始終瘦不下去,之前也曾想過原因,但由于最近事忙,又是城門遇險、又是踫到二愣子的那一出,總是驚驚險險,一直就沒太平過。故而,從未深思過這到底是何原因?
還有一點讓徐青綾納悶的就是三丫剛剛提到的王大娘,對于王大娘方才的過分熱情,她看在眼里,記在心中。她一直記掛著那三個字,「像,真像!」如果真是像白姨娘,她本就是白姨娘生的,像則是常理。
如若是這原因的話,難不成這王大娘是見過白姨娘的。又想起阻止盧氏道原因的王大爺,莫不是他也見過?
看那封「遺書」中的字,白姨娘家應該是個書香門第。再加上姨娘那柔弱的性子,給徐老爺做姨娘前,該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哪里能見到這住在趙家村的兩口子。但是她好像忽略了什麼,但又不知道是什麼。
徐青綾一直想著白姨娘是出門,才見到那王大爺夫婦,卻是未曾想到他處。
繞著園子轉了兩圈,已近晌午,三丫與徐青綾說了一聲,就去大廚房取食了。
她獨自一人邁過緋園的垂花門,心中卻感到略有不安,眼皮子直跳。院內靜悄悄的,風止樹靜,似乎並沒有什麼,一切都是那麼正常,但總讓她感覺這只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罷了。
她輕移著步子,小心地不發出任何聲音,緩慢地走向她所住著的那個屋子。听覺敏感的她,走至此處,似乎就能听到,水順著喉嚨被咽下去的聲音,杯盞輕踫桌子的聲音和那缺了角兒的方凳發出「吱呀」不穩的聲音。
徐青綾停下了腳步,不敢再往前多行一步。
望著陽光在韌皮紙上投射下來的身影,她想起了昨夜的那人,一直被她刻意遺忘在角落中的那人,方才在繞園子散步時,並未記起的那人。
對于那人,她徐青綾是害怕的。即使是活了兩輩子的人,她依舊害怕,這是人類出于對未知事物無法掌控所發出的不安信號,並不意味著她是個怕事的人。
她清晰地知道,目前在這個世界中,她沒有能抵御住任何風險的能力,故而她遺忘那人,不去主動找出那人,可似乎情況並不是如她想的那般,她不去找,不意味著別人不來找她。
逃避永遠不是辦法,但是她試圖讓風險降到最低。
她站在原地不動,敵不動我不動,未封閉的空間才是最避險的。
可那人似乎也與徐青綾耗上了,就是不見他出來。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小姐,我回來了。」三丫聲音愉悅,拎著食盒穿過垂花門,向著徐青綾走來
出差剛回來,後續會將前面欠的債補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