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在車里稍等,老頭兒先去瞧瞧是怎麼個情況!」王大爺緊貼著車簾,對著徐青綾低語道。
「門外是何人,你可清楚?」王大爺這麼說,門外自然不可能是他應付不了的大人物。
「是一隊巡夜的官兵,可能是進行例行盤查。」王大爺也不是十分確定,估量著道,「老頭兒先去看看?」說著,便打算下馬車去。
「王大爺,你先等等,琉璃,拿幾個碎銀子來。」在琉璃解開錢囊那會兒,徐青綾思量了片刻,道︰「拿五兩銀子就行!」不能給太多,畢竟人心難測。自古向來又是官匪一家,她不得不做些提防。不過,萬幸的是她這輛馬車本就樸素,而曲山之前坐得那輛車,也不過是雜貨鋪慣常給下人出去辦事時用的車輛罷了。
「是,小姐。」琉璃數了五兩碎銀子出來,用另一手撩起車簾一角,從露出的一角中,將銀子遞給王大爺。
那隊官兵見久不回應,仍舊是原先的那個大嗓門,開口叫嚷道︰「怎麼還不下來?宵禁的時刻,怎麼還在街上行走。再不下來說清楚,就抓你們去衙門,鞭刑伺候!」話音剛落,外頭便一陣起哄聲。
徐青綾扯了扯嘴角,暗自月復誹道,這到底是官兵,還是流氓?這麼大聲,也不怕將周圍的百姓從睡夢中驚醒。她方才的決定,看來是對的。
王大爺回應道︰「官爺,這就下來,這就下來!」順手接過銀子,低聲對曲山道,「麻煩小哥,在車上照看好小姐。」
曲山連忙點點頭,他沒有王大爺處事老道,怕是應付不了那幫子官兵,自然是應了下來。
王大爺見此,便略微放心地下了馬車,笑臉迎向那隊官兵。
而徐青綾仍是倚著大迎枕靠在車壁上,留心外頭的動靜。琉璃則是掀起車簾的一角,緊張地向外張望。那隊官兵離得不算近,徐青綾對此也就不阻止了。而且,她正巧能從露出的細縫中,看到外面的情形,一清二楚!
「各位官爺好!」王大爺彎腰向那隊官兵行禮,不管是語氣,還是動作,都透著恭敬。
打頭的官兵悶哼一聲,訓斥道︰「怎不見車里的人出來?你們難道不知道咱們封國的宵禁令嗎?如今三更已過,怎麼還在街上奔走?」說到後面,語氣越發重了。
「官爺,實在是不得已啊,我家小姐病了,急著尋醫,您看能否通融一下?」王大爺連連哈腰賠罪道,因著那隊官兵借著宵禁令一說,王大爺並不好說出實情。
「哦,是嗎?讓你家小姐下來,我們瞧瞧,看看是否真是病了。」後頭跟隨著的官兵起哄道,頓時鬧聲一片。
那打頭的官兵笑看著,並不說話。
而琉璃捏著車簾的手,不由得緊了緊,雙眉在不覺中豎起。
從縫隙中望去,王大爺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道︰「請我家小姐下來倒是無妨,只要將臉擋住就行,別遭了風便是,不過,小的是怕官爺們過了病氣,那可就不得了了。」說罷,便又唉聲嘆氣起來。
听罷,那群官兵立馬便靜了下來,打頭的那個似乎也覺察到了不對,忙問道︰「你家小姐患得是何病,怎麼還有不能遭風一說?」一時間想不起是何病。
「小的倒是也說不好,小姐一直高燒不退,臉上也起了疹子,看了好多大夫。」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便義憤填膺道︰「那幫子庸醫都不敢靠近小姐身邊細看,卻都說治不了,讓我家老爺夫人盡早準備後事,還勸我們不要靠近小姐。可憐小姐才是個半大孩子,老爺和夫人怎能忍心讓小姐就這麼去了,故而,不听大夫之言,不分晝夜地照顧小姐。結果,沒幾日,老爺和夫人紛紛病倒,也發起高燒來。不過,前幾日,小姐的高燒竟然退了。可今兒個夜里,竟然又病了,發起高燒來,所以……」王大爺一板一眼地說起故事來,還頗為生動。
王大爺正說到興頭上,卻是被那幫官兵打斷了,「快說,到底是什麼病?大爺們哪有時間在這里听你掰和。」顯得極為不耐煩。
王大爺連聲道歉,忙道︰「听那些庸醫說,我家小姐得了牛痘。」所有人一靜,王大爺訕笑著繼續道︰「不過,官爺,別听那些老糊涂瞎說,我家小姐,好端端的,怎麼會得這種病呢?一定是他們醫術不行,才將治不了的病都歸咎在這種病上,好保全他們的名聲。」
在這沒有星星的夜里,初春的微風襲人,卻莫名讓人有些覺得慎得慌,周遭的一切都靜得極為詭異。
那問話的官兵,怔了片刻,才道︰「既然如此……我們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那就莫讓你家小姐下來了,小心吹了……呃……風。」說得很是體諒他們,似乎剛才說話的那人並未出現過,只不過隱隱的顫音卻是「恰當好處」地道出了那人及余下官兵的心聲。
王大爺自然順著向他們道謝,「多謝官爺們的體諒!」說著,便將手中的碎銀子塞到那官兵手上,「這是我家小姐的一點心意。深夜里,官爺還不辭辛勞地在為民奔波勞累,辛苦了。這初春,天氣還有些寒涼,請官爺們喝個小酒暖暖身子。」
那官兵一愣,便接過那些碎銀子,顛了顛分量,又打量了一下馬車,小聲啐了一句,「沒想到踫到個病秧子,幸好是個識趣的,還曉得拿點銀子。不過,就是沒想到是個落魄的,就那點,夠干啥呀?」
嘀咕了幾句,轉而對王大爺道︰「算了,趕緊帶你家小姐去看病吧,下次看病也得乘早。」總比沒有好,這次就放他們一馬吧,對著後頭的兄弟嚷道︰「兄弟們,我們走吧!那些大人們還等著我們給他們辦事呢!」說著,大手一揮,一隊人馬便撤退離去。
見他們一行人走遠,王大爺轉身返回,跳上馬車,緩緩將馬車驅趕起來。
一旁的曲山嘟囔了句,「今天怎會有官兵,我來得時候還沒遇到呢,真是奇了怪了,這宵禁令好久都未曾實行了。」
徐青綾听到了他的那聲,便也出聲詢問道︰「今夜是何情況?往常可沒听說過今日要實施宵禁!」怕是那些官兵假借宵禁令,搜刮些銀兩吧。
不過,封國確實是有宵禁令的,但是一般是不實施的,除非是在戰亂發生、疫情散播等這樣的特殊時期,才會嚴格實施宵禁令。
「老頭兒也不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王大爺也同樣感到疑惑不解,除了到了時辰,會關閉城門,禁止通行以外,這宵禁令已有經年不曾實施了。不過,他知道有點他做得不對,那就是,「小姐,今日老頭兒放肆了,未听您的指示,便擅自做主,並假借您生病就醫,回了那些官兵。」
據封律中記載,一更敲響暮鼓,禁止出行;直至五更敲響晨鐘後才能開禁通行,一般由巡夜人或者是官兵巡街執行。若是有違反者,輕者,拘禁,笞打五十下,重者,就地正法。唯疾病、生育、死喪方可通行。
這也是王大爺假借她生病之由,那些官兵也不多加盤問,避讓過去的源頭。
「此事如何能怪得了王大爺呢,還是多虧了王大爺機警,否則我們也無法順利通行。」徐青綾笑著贊道,不過,她卻是記住了,那群官兵離去前的那一句話。
後面的路程很是順暢,因著深夜無人,速度比白日里快上許多,不久,便到了雜貨鋪前。
王大爺拉住韁繩,停了馬車,後面的馬車也跟著停了。
並先一個跳下馬車,將韁繩繞上手臂幾圈,固定住馬車。曲山尾隨在後,拿起矮凳放在車前,而此時,琉璃也撩起了車簾,扶著徐青綾小心地下了馬車,曲山則護在邊上。
周圍的鋪子均是漆黑一片,唯有雜貨鋪燈光透亮,恍如白日。
他們到時,已有人去報,待他們都下了馬車,佟掌櫃也從鋪子里迎了出來,「乖孫女,你們可是到了,沒出什麼事吧?爺爺見你久久不來,怕是曲山辦事不利,正打算派其他人去接你呢!」見到他們後,面上的擔憂之色才漸減。
一大群人站在鋪子外,而方才極為安靜的永清巷,估計巷頭巷尾,都能听得到佟掌櫃的回音聲,極為不合適。佟掌櫃怕是等久了,才會這般吧!
徐青綾笑言道︰「爺爺,我們先進屋吧,青綾再細細跟您說來。」
佟掌櫃這才方覺不妥,點點頭道︰「嗯,我們進屋再說。」
徐青綾與佟掌櫃邊說著邊走著,行至抄手游廊處,便將路上遇到的情況一一說與佟掌櫃听了。而佟掌櫃對宵禁一事也覺得頗為奇怪,不過,並未多糾于此,只是連連嘆道,應多派些下人過去。
徐青綾笑笑,不接話,派再多的人也是如此,那些官兵可不會因為人多,就漏了他們。
這樣敘敘當當說了一路,臨到小樓正堂前,徐青綾方有機會問起佟掌櫃找她何事,「不知,爺爺這麼晚了,尋青綾有何要事?」
佟掌櫃腳下一頓,面有難色,尷尬地道,「秦道人到了。」
秦道人到了?這是徐青綾的第一反應,沒曾想他還能在今日趕到。只不過,為何在深夜將她喚來?她所中之毒不至于今夜就要了她的命吧?
徐青綾正尋思著,眼前的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卻是不見開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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