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當當一番,五日轉眼便過去了。
徐青綾的行禮加上琉璃和王羅秋的,並不多。
她與兩個丫鬟共坐一車,除了些貴重之物是隨身攜帶以外,她便將余下的行禮單放在牛車之中,不過,僅僅只佔了一半的車板。
正是清晨時分,田間的草香味混著股土腥氣,透過車簾縫中,鑽進了馬車。卻並不難聞,反而是傳來陣陣清香,帶著股朝露的味道,分外清潤。
此次,徐青綾並未閉眼假寐,極為難得地拿著一冊書籍左右翻看,只不過時不時地掀簾向外探望,透露了她此時的心情。
一行人兩輛車,頭尾相接往沁水城趕去。途徑雜貨鋪時,卻見曲山在鋪子外向著他們駛來的方向張望,一見他們的馬車,便急忙攔了下來。
徐青綾並兩個丫鬟下了馬車。
曲山上前向徐青綾作揖行禮,恭敬道︰「是佟老爺吩咐小的在鋪子外等您的。他今日有要事不得不外出,就不能陪您去新家了,待改日必定登門造訪。因此,特意囑咐小的將他的心意以及已備下的賀禮帶到,恭賀您喬遷新居。」
徐青綾向王羅秋示意,賞了曲山一兩銀子。
曲山連忙作揖道謝,並向身邊的其他下人打了個眼色,那下人便小跑著離去。
「小姐,您稍等,小的這就讓人將您上次采買的物事和佟老爺的賀禮一並給您帶過來。」曲山解釋了他方才與那下人耳語的內容,「……佟老爺的意思是讓您屆時換成一輛馬車再去新居。」
怕是牛車不好進北城吧!她也真有此打算,即使爺爺不吩咐曲山,她也要向他討要一輛,暫借一用。遂,點頭應了。
不大會兒,方才那下人從小巷子中牽出一輛馬車過來,待牽至徐青綾的那輛馬車旁,方才停了下來。並沒有立即向徐青綾行禮,而是撩開簾子,里面卻是出來一個著一身竹青襦裙的丫鬟,不是那珊瑚,還能是誰!
只見她下得馬車,向徐青綾曲膝行禮,「奴婢恭賀小姐喬遷新居。」見徐青綾疑惑地望向她,便解釋道︰「佟老爺擔心您沒有足夠的丫鬟伺候,因此,將奴婢給了小姐。從今往後,小姐便是珊瑚的主子,珊瑚會好好服侍您的!」
徐青綾微微一怔,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只是今日,她喬遷新居,按理爺爺是該過去坐坐的,而方才沒有出現,她就覺得爺爺必然有什麼事瞞著她,沒想到竟會是這賜她丫鬟的事兒。如今看來只能是接受了,徐青綾頗為無奈地嘆息一聲。
「那你就隨我們來吧!還是坐這輛馬車吧,不過,你先與琉璃她們一道,將牛車上的行禮搬至那馬車上。」徐青綾吩咐道。
三人均點頭應是,一起將不多的行禮搬至馬車上。多了一人,速度畢竟是不一樣,比原先快上許多。
待一切收拾妥當後,徐青綾向曲山點點頭,一行人便向內城行去。
驅車到了北城城門前,王大爺拿出五日前徐青綾給他的喬遷令牌,護衛兵查看一番,便讓他們通行。
半個時辰後,一行人便到了院門前,待馬車停穩後,徐青綾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便見一身布衣的錢大人並幾個小廝下人在大門前靜候著他們,旁邊是幾輛較為樸素的馬車。在馬車顯眼的地方,便能看見專屬于錢大人府邸的標志,徐青綾見此,暗道,是不是她也得弄上一個,以後好方便進出。
徐青綾向錢大人行了禮,隨後,她身邊的丫鬟又與錢大人行了禮。
徐青綾先示意琉璃將余下的二成銀兩交給錢大人,「錢大人,這是余下的銀兩,共二千四百兩,您清點一下。」
「老夫已是致仕,你無須再喚我一聲大人,喊我錢老便是!」臉上難得露出笑容,接過琉璃遞過來的錢囊,從中抽出銀票,翻看一番,「沒錯,那如今這院子的主子便是你了,老夫這就該離開了。」
說著,便轉身凝望著敞開著的朱紅大門上,那裱褙過的匾額,上書的「錢府」兩字。嘆息一聲,才顫微微地回轉身來。
徐青綾竟覺得此時的錢大人比方才蒼老了幾分!
「錢老,您看,是否吩咐下人將匾額取下來?」徐青綾征詢著他的意思。
「人將走,徒留舊物有何用?只會平添傷懷罷了,老夫就不帶走了。徐小姐到時是留,是扔,都可隨意!」錢大人神色悲痛道。
這也是他決定返鄉的緣故,這府邸留有他們太多的回憶了。人老了總是會時時想起那些過往之事,只能是徒惹傷悲。
徐青綾應是,她倒是不會將它扔了,只會將它封存在雜物間!
錢大人面有難色道︰「徐小姐,府里還有幾個下人,即不想離去,也不願跟老夫走,你隨意處置便是,不用在意老夫。」
「錢老,小女會處理妥當的。」並委婉地道了謝,「回鄉路途遙遠,您可得保重身子。」錢大人的家鄉也在封國的南邊,此去少不得得花上一個多月。
「好!好!老夫自會珍重,就與你在此別過了。」傾身再次凝望一眼匾額,這才在老僕人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老無所依!
望著兩位古稀老人孤寂的背影,徐青綾感慨萬分,不由得想到自己,她如今也是孤身一人活于異世。
見徐青綾陷入沉思,琉璃婉轉勸道︰「小姐,該進去了!」
不再深想,徐青綾應了一聲,便從大門進去,一路上倒是未曾見到錢大人所提到的那些下人。
至于留不留這些下人,她已有主意。
他們當初既沒有在遣散時離去,如今又不願跟著錢大人返鄉,卻是等著新主子,好謀混個好差事,這種想法她能理解,但不見得她會再用他們。
再說他們既無自知之明,又無忠心,怎麼還能認為她會再用他們?他們還不如在遣散時拿個遣散費,歡歡喜喜離去。
況且,這樣的下人,她也不敢再用。他們久居府內,在府中的關系如今想必是錯綜復雜,她絕不會留用任何一個老人的。方才,錢大人又明確告訴她,一切皆可隨意,自然是提醒她這些下人留不得。
她這一路行來,未見也罷了,怎麼到了正房,卻也是連個人影也無。他們不會懶怠到如斯地步吧!
他們不會以為,她不能將他們怎麼樣吧?
「王大爺,你去將他們統統找來!」徐青綾坐在了扶手椅上,暗道這屋中的擺設過于沉悶,她也得做一番調整。
「是,小姐。」王大爺應聲而去。
「小姐,奴婢去小廚房看看,給您燒點熱水,泡壺茶,您看可好?」琉璃體貼道。
徐青綾點頭,「嗯,去吧!順道多盛出些糕點,你們也都用些。」對著三個丫鬟和李大爺道,「這都快正午了,先墊墊肚子,午膳想必得晚了!」
待她處置完那些下人,再做一番收拾,最後,才能準備午膳,想必這午膳可以和晚膳一道用了。
眾人點頭應諾,「謝小姐!」
「小姐,奴婢也過去幫幫琉璃。」珊瑚主動站了出來,出言要幫琉璃準備點心茶水。
還沒待徐青綾出口答應,琉璃便搶先道,「小姐,準備點心茶水之類的活計,奴婢一個人就夠了,不勞煩珊瑚姐姐了。」
徐青綾一眼掃過去,琉璃心虛地低下了頭,「讓珊瑚與你一道吧,這畢竟不是在原先的住處,有些事情不得不讓珊瑚幫你一把。行了,你們下去吧。」
兩人點頭應諾,便一前一後出得門去。
徐青綾自是知道琉璃不願珊瑚突然橫插一腳。之前住在佟府時,琉璃與珊瑚便少有接觸,兩人踫面最多的便是珊瑚通稟秦風要見她,攔了琉璃,不讓她隨伺在她身邊。這中便多多少少有些隔閡。
而現如今,佟爺爺將珊瑚賜給她做丫鬟,便明顯高了琉璃一截,琉璃便覺得這已是威脅到了她的地位,自在雜貨鋪上了馬車後,就沒見琉璃有好顏色給珊瑚。
她得尋個機會,好好敲打琉璃一番,竟是如此不知事,如若是再犯這種錯誤,她也就擔不起她身邊大丫鬟這個職務。那麼,她就只能是盡早將琉璃風光嫁出去了。
過了兩盞茶的光景,琉璃與珊瑚一人端一雕漆托盤,相攜而來,有說有笑,竟完全不似方才那如仇人般。
徐青綾頗有深意地望了一眼珊瑚,而珊瑚恰巧對上徐青綾的那一眼,也不慌亂,只是鎮靜地垂下眼瞼,避開過去,並將托盤至于徐青綾身旁的紫檀木桌上,琉璃緊隨其後,也將托盤放到珊瑚旁邊。
接著,兩人便同時向徐青綾行了禮。
琉璃沏了一壺他們帶來的晶糖菊花茶,她就著點心吃了一盞茶,也讓三個丫鬟和李大爺用了一些,他們本想推辭,徐青綾道了一句,「也就是今天例外!」他們這才向徐青綾道謝,吃了幾口。
待她填飽了七分,卻仍是不見王大爺帶著那些下人過來。
徐青綾蹙了蹙眉,想喚珊瑚再去瞧瞧,卻是從門外傳來頗為吵雜的聲音,「你是誰,逮著我們作甚?」
徐青綾听到其中一人如此質問王大爺道。
(妍冰昨天寫了一半,不知不覺間睡著了.補上昨天那章加更,妍冰捂臉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