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綾從周生家回府已將至酋時,因在滿月酒宴上只是略略用了些,回來便餓了,又吩咐秋實備了些吃食。
除了秋實在小廚房忙活以外,春冬兩個丫鬟圍著琉璃和珊瑚問東問西,很是熱鬧,而夏桑一貫只是听著,並不多話,偶爾說到高興處,就跟著笑笑,恬靜異常。
只听,春桃纏著琉璃問道,「姐姐,你快說說,羅秋姐姐家的滿月酒辦得如何?請了多少人?又辦了幾桌酒席?」
「今兒個呀別提有多熱鬧了」琉璃只說了一句,吊起了春桃的心,卻不再往下說了。
「好姐姐,你就說說吧求你了」春桃一臉渴望地望向琉璃,卻是不敢問向來嚴謹的珊瑚,倒不是覺得珊瑚不好說話,只不過是不像琉璃那般隨和。
一旁的冬雪為徐青綾添了茶水後,也跟著幫腔,「琉璃姐姐,我也很好奇,你就說說吧,改明兒繡個香囊送給你。」
「對對我也繡個香囊送你,姐姐,你快說吧,別再吊我們胃口了」春桃見在冬雪說到送香囊後,琉璃面色有些軟了,忙添了一句道。
「冬雪的,我還敢要。至于你的,就得了吧跟著我學了三年的女紅,半點長進都沒有。」琉璃輕點了下春桃的額頭,笑罵道,「能把鴛鴦繡成小鳥的,就獨你一份,你的繡品我可不敢收。」能將水里游的與天上飛的混了,就只有春桃干得出來。
春桃羞紅了臉,卻是未打消探听王羅秋兒子滿月酒的事兒,「姐姐,春桃技拙,你就別取笑人家了。還是快說說滿月酒的事吧,我與冬雪……呃,那叫啥。」托腮想了會兒,便拍掌道︰「對了,洗耳恭听。」
琉璃怒中帶笑,又點了下她的額頭,這次卻是加了把勁,使得春桃的腦袋向後微仰,「瞧你這點出息。」說完,便正了子,才緩緩道︰「這次滿月酒啊,可是兩年前,大妞兒出生時不能比的。足足擺了五桌酒席,哪像大妞兒滿月的時候,就只是他們一家子加上小姐,吃了頓飯食而已。哎就是苦了大妞兒,也苦了羅秋姐姐。不過,如今好了,狗子出生了,羅秋姐姐也是苦盡甘來。」
琉璃說著說著,便嘆起氣來,感慨萬千。
冬雪看著琉璃感傷,問起王羅秋的身子,「羅秋姐姐,近來身子可是康復了?臉色如何?一切都還好嗎?」。
「羅秋姐姐……」琉璃回答起冬雪的問話,不知不覺間,那感傷的氣氛就淡了,談話也慢慢活絡起來,漸漸有了笑聲。
而徐青綾則是坐在炕上,偶爾隨著她們的笑顏,也一起笑笑,添兩句話。不過,大多時候,她都神游天外。
當琉璃感嘆著王羅秋的婆婆對王羅秋兩次生子所持的不同態度以及不同做法,徐青綾卻是想到了周生對王羅秋無微不至地照顧,即使是第一次生了女兒,也並未依著他**的意思,納一房小妾。其實,對一個女人來說,這已是足矣。
一生一世一雙人,在這個時代,對徐青綾來說只能是肖想。如若是王羅秋這次生得還是女兒的話,她的婆婆,他的母親,估計也會持著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無人繼承香火之由,來強逼周生納妾。屆時,周生一次不同意,兩次不同意,第三次估計也會無奈地應下了。
這應該是這個世界的男子所共有的劣根性吧,徐青綾不認為自己能遇到例外,更不自信自己能改變一個男子的世界觀以及價值觀,故而,這也是她排斥孫媽媽談及婚嫁之事的原因。
不過,如今的王羅秋無疑是幸福的,這便是好的。徐青綾抬眼望了望仍在笑談著的琉璃三人,靜听著的夏桑,以及替了冬雪,為自己倒茶水的珊瑚,她希望自己身邊的人能活得幸福。
想到此,便展顏一笑,她自己一人也能活得很好,待查清了白姨娘之事,她想,她會帶上幾個親近的丫鬟,帶上足夠的盤纏,去周游封國,也許更遠。
此時的徐青綾卻不知,她的未來會走上了一條與現在的想法完全相背離的道路。
思忖間,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小姐,奴婢是秋實」
想來是準備好了吃食,「進來吧」徐青綾應聲,屋中的說話聲也漸落。
秋實推門進來,身後跟著一個小心翼翼地端著雕漆食盤的小丫鬟,向徐青綾行來,將食盤放在了炕桌上。一旁的珊瑚幫著將食盤中的碗碟放到炕桌上,待擺放完後,秋實道,「小姐,夜深了,奴婢熬了碗燕窩,並幾樣易消化的糕點。」這樣,才不會積食。
徐青綾點點頭,不過,似乎是餓過頭了,沒用幾口,就撂下了銀箸,「撤了吧」
隨伺一旁的秋實,見徐青綾就用了幾口燕窩,咬了一小塊糕點,就停箸,怕是做得不好,忙道︰「小姐,是不是奴婢做得不好,奴婢重新做些吃食過來。」說著,便要向外走去。
徐青綾讓珊瑚攔了她,「不是,秋實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卻是不能說餓過勁了,否則,這些個丫鬟該是沒完沒了了,秋實更是會自責,「我是乏了,你們服侍我歇息吧秋實,也將這些飯食撤了吧」
秋實這才安心,點頭應諾,與那小丫鬟一起,收拾了碗碟,出了房門。
琉璃遣了春夏秋冬,與珊瑚一道,隨著徐青綾去了淨房,服侍徐青綾梳洗,更衣。
一炷香的光景後,徐青綾穿著白色中衣,滿頭的青絲也只是用一個素色絲帶松松垮垮地綁著,坐在床沿上。
此時,琉璃抱著被褥,撩簾進來,「小姐,今夜由我來守夜吧」往日,小姐都是讓她們睡在外間的榻上,並不讓她們進內室守夜。說是地上濕氣重,對女子不好,怎麼也不讓她們睡在她床邊。
徐青綾應了聲,「好。」她前段日子換了個拔步床,可以讓琉璃睡在床踏上,對身子倒也無礙。更重要的是,今日,她並不困,只是為了借此打消秋實的瞎想罷了,也有些興頭,想與琉璃聊上幾句。
須臾,徐青綾睜眼躺在床上,望著月白帳頂,琉璃則是睡在踏板上,也是望著床頂,兩人都無睡意。
「小姐,您困嗎?」。琉璃半晌後,出聲問道。只听徐青綾回道,「不困。」
「那小姐您能陪奴婢聊聊天嗎?」。又問了一句,只听徐青綾淡淡地應了一聲。
「小姐」喊了一聲,很久才問道︰「您說曲山也能像羅秋姐姐的相公那般對奴婢嗎?」。
看來,琉璃今個兒也留意到周生是如何對待王羅秋了,而由此及彼,聯想到了自己。可畢竟,曲山與周生性子不同,一個機靈聰慧,一個老實敦厚,完全不能同論。自然,徐青綾並不會將這點說與琉璃听,「曲山對你的心意,你自己是知曉的,用得上我來說嗎?」。徐青綾笑著回道。
良久,琉璃才回話,「奴婢,奴婢以後還是要伺候小姐的。」琉璃說著翻了個身,將臉朝向床邊,「等奴婢與曲山成了親,就當小姐屋里的管事媽媽,等小姐嫁人了,奴婢一家子就做陪房,還是在小姐屋里伺候著。等小姐有了小少爺,奴婢就照顧著小少爺,做小少爺的乳母……」
到時她沒生孩子,如何當她孩子的女乃娘?徐青綾覺得好笑,況且,她並不打算嫁人,又何來孩子一說。
屋子里一片靜謐,沒再听到琉璃叨叨著她們的未來,在徐青綾以為琉璃睡著了時,卻是听到了帶著哭腔的聲音,「小姐,您想姨娘嗎?」。琉璃在方才描繪了她所認為的美好的未來後,卻是想起了她那已逝娘親與姐姐。
「想吧」想著如何為白姨娘查明真相,按照她的方式,為她討回公道。只有這樣,她才能無憂無慮地去周游各地,領略各地風情,沒有任何記掛。
徐青綾的話音一落,琉璃便哭出聲來,「小姐,奴婢也想奴婢的娘和姐姐了,她們再也不能活著看著奴婢嫁人生子了。」
「哭吧,哭出來就會舒服多了。不過,生活還在繼續,只有你活得好好的,你的娘親與姐姐在九泉之下才能安心。」她一直很喜歡一句話,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並始終堅信著。
听著徐青綾的勸慰,琉璃哭得更大聲了,驚動了睡在東廂房的珊瑚,「小姐,您沒事吧?琉璃是怎麼了?」珊瑚敲門著問道。
「沒事,你去睡吧」徐青綾回了一聲,珊瑚在門外躊躇半晌,最後才邁出腳步離去。
而此時的琉璃,哭聲減小,漸漸只剩下細微的呼吸聲,卻是睡著了。
徐青綾卻是仍沒有絲毫睡意,依舊是盯著月白床帳上的細細紋路,腦中卻想到了逝世的母親,想到了白姨娘,想到了如今的自己,想得很多,想著想著,不知不覺竟是也睡著了。
翌日,徐青綾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
徐青綾暗道,這些年來,還是第一次如此,不過,精神卻是很好,床邊已沒有琉璃的被褥,想來是早已起身。
正想著,琉璃已是撩簾進來,「小姐,您醒了?可是起身?」
徐青綾望去,精神看起來不錯,也安了心,「嗯,起身吧」說著,掀被下床,此時,簾外卻是傳來珊瑚焦急的聲音,「小姐,可是醒了?」
(妍冰最近有些不在狀態,不過,這會兒總算調整過來了。親們,請原諒,明天晚上八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