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宏露出極為無奈的神色,長嘆一口氣,方才道,「也不知為何,這一樁樁事情接踵而至,都混雜在一起,還同時趕在了那個時候。」隨後,方才切入正題,道,「婚事過後,便是今上三十六歲的生辰,光是忙這個就花了半年的功夫,接下來,今上便突然提到了選秀,用作充盈後宮。雖是後宮來管轄此事,但是,我們禮部也得忙著登記造冊等等的事體。」
「接著又準備祭天之事,最後便是科舉大事。事情一樁接著一樁,都沒有給為父喘口氣的功夫,你應該也是知曉的,隨後的幾年,只有夫人會去別院避暑。」徐正宏眼神暗了暗,「為父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然會絲毫不過問你們母女的死活。」神情莫名有些神傷,但又不似對徐夫人完全失了感情。
徐青綾笑了,輕輕笑了,曼聲道,「難道就是因為這些事情,父親您才沒來別院嗎?」。她不知道是該為白姨娘的命運悲嘆天意使然,還是該置疑徐正宏對她的感情的真實性?
此時此刻的徐青綾真的莫名與本尊有些感同身受了,似乎身與心完全融合了。
徐正宏望著此刻的徐青綾,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言語,心虛異常。
半晌過後,徐青綾回過神來,腦子已經不像方才那般發脹了,身子也輕松許多。同時,她還感覺到了身子中的那一絲一縷的魂魄似乎已經遠去了,不再執念地留戀著她的這具身子了。直至此刻,身與心總算是一致了。
方才被那絲魂魄所主導著的思緒,靜了下來,便回憶起徐正宏說得三年多來所發生的事情,將它們串連起來,就不難發覺,在這期間發生的事情,都多多少少與今上有關。盡管,禮部尚書處理的就是這類事情,但是,那婚事來得太過湊巧了,選秀又趕得及時,這些都不得不讓她深思。
徐青綾心中一驚,難道白姨娘的事情,還與皇家有關不成?她不太相信,雖然她覺得白姨娘的身世並不簡單,但不至于到能與皇家掛鉤的程度。必然是她今天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了,有些混亂了。
對,肯定是這樣的,同時,她也太過疑心了。她得回去好好捋一捋,將此事順過來再說最後,再向徐正宏求證,這所有的一切,盡管她知曉,他也許並不會對她說些什麼,亦或是告訴她的只會是虛言。
「往事已過,父親便不必要再繼續糾結于此。」徐青綾狀似寬慰道,不過,確實是為徐正宏轉圜了余地。
「既然父親已經查過女兒,相信自然查到了關于女兒的一些事情。」說到這,徐青綾便不再說了,她想知曉徐正宏到底清楚她多少底細,從而知道她手中還有哪些未曾外露的籌碼,以便她往後行事。
徐正宏赧然道,「為父知曉你認了雜貨鋪的佟掌櫃為干爺爺,也知曉雜貨鋪並不是簡簡單單地一家鋪子,不過,內中藏有什麼玄機,雜貨鋪又有多少實力,為父就不大清楚了。」
他只說了不大清楚,並不是說半點不知,看來還是清楚一些的,但到底他知道什麼,徐青綾覺得不過是佟爺爺露在表面上的實力罷了,她也無須太過擔憂。畢竟,探子一事,除了她身邊親近的人知曉,其余人,均是不知道的。
隨後,徐青綾極為淡然地問道,「那麼,父親,您還知曉些什麼呢?」
「佟掌櫃對你極好這點為父也是知道的,自然給予了你不少幫助。另外,你與,……,你與青衣閣的唐蘇唐掌櫃交好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她亦是對你極好,就如嫡親妹妹一般……」
徐青綾點頭,佟爺爺、唐掌櫃等人可以說是她在商界的人脈,至于其他人,他可是知道?又是知道多少?
自然,徐青綾便問出了口,在隨後的談話中,又了解到,他對她身邊的人還是了如指掌的,包括韓逸、陸明軒、洛恆等人,不過,似乎,對于軒轅熠的一切,只是知曉她與他在春華詩會上以及晚宴上曾見過,其余的,便一概不知。
除了在她的人際關系上,徐正宏知道不少以外,他還曉得她在北城,買了錢主事的宅院,至于如何買到的,便想當然認為是她那位干爺爺以及姐妹花再加上其他人的關系,才買到的。對于她本身經商一事,是一概不知。
這樣也好,她樂得裝傻。不過,今日該議的事情還是要與他商討的。
「看來父親對女兒的事情是知之甚詳。」徐青綾抿嘴一笑,隨後,道,「既然這樣,父親也知曉,女兒此次過來府中,只帶了一個大丫鬟。」
徐正宏一改方才的尷尬,點點頭,道,「這點,父親早已知曉,這丫鬟還是你母親身邊的,從小與你一起長大的。」指了指躬身站立在一旁,在他們的談話中,一直未發出任何聲響的琉璃,隨後,便急切道,「要不,在騰出院子後,為父讓夫人給你配備些丫鬟,準備些衣裳之類的物事,你看如何?」
徐青綾搖搖頭,拒絕了,「這件小事,女兒就不勞煩徐夫人了我那宅子中,已經有丫鬟在準備箱籠,只要父親您應了,我便讓琉璃回去一趟,安排她們入府」
她說得極為有禮,但是又莫名有些生疏。
徐正宏不好反駁,只好無奈地應了,隨後,覺得心中實在是不舒坦,方才道,「綾姐兒,你實在是與父親太過見外了。這些物事,丫鬟之類的,府中都有。何必,讓這丫鬟回去,讓她們過來呢」
「正是因為女兒不同父親見外,才會向您要求此事的。」徐青綾稍稍拔高了音量,旋即,又恢復了正常音色,委婉道,「是女兒用慣了以前的丫鬟,若是換了新人,女兒怕在這陌生的環境中,愈發不適應了。畢竟,我已經離開府中四五年了」
徐青綾加重了「四五年」三字,徐正宏听後,不禁黯然失色,滿懷歉意道,「都是為父不好,讓你在別院待了這麼些年,沒有盡到父親該盡的責任。」
她輕聲一笑,乘勝追擊道,「那就等夫人將院落騰出來以後,我再讓琉璃去喚吧不過,我就怕,屆時,夫人不讓她外出,畢竟,徐府有徐府的規矩。」
徐青綾這話說得極有藝術,不僅道出了自己的為難之處,又體諒到徐夫人的不便,一段話說得是剛柔並濟,又顯出了她極為通情達理,更是給徐正宏暗暗施壓,使他不得不應了此事。
果不其然,徐正宏保證道,「這點,你無須擔心,父親定會幫你辦妥的。青霆的院落,正好靠近一處院前,讓下人在那邊開一處院門,通向府外的,也好方便你進出」
徐青綾心中歡喜,她等得就是徐正宏這句話,之前,她便了解過徐青霆的院落位于何處,早已動了這個念頭,只不過,讓他自己說出來,比她來要求更好,也更不容易使他起疑。
畢竟,她所要查詢之事,沒準是他的禁忌,沒準是整個徐氏家族的禁忌,甚至是,可能牽連到皇家。在查清楚一切之前,她所要做的就是盡量保住這個秘密,直到她了解事情真相為止。
因此,即使她內心雀躍異常,但是,表面上仍只是稍帶些喜色,含蓄道,「如此,那便更好了」說著,便起身,向徐正宏輕輕一福,道了謝。
「父女之間,何必言謝」徐正宏讓徐青綾坐了下來。
目的已是達成,徐青綾自然是繞開這個話題,說得越多,便錯得越多,更會說漏許多。因此,奇怪地問道,「趙林怎麼還沒回來?」不覺間,便加重了音量。
徐正宏也是極為納悶,這都將近一個時辰了,光是取個早膳,怎麼到現今還沒回來,再過些功夫,都能直接用午膳了。
此時,門外響起了回話聲,「老爺,五小姐,奴才是否能進屋了?」
徐青綾與徐正宏對視一眼,會意的笑了,趙林一向機靈,知曉他們所談之事,不一定能讓他知曉,便一直候在門外,未曾打擾。還是她稍顯刻意地加高了音量,才解了他久候在外,不敢進來的困境。
「進來吧」徐正宏朝外喚了一聲。
趙林一手提著個食盒,一手推門進來,向兩人行了一禮,便與琉璃一道,將飯菜擺在了幾案之上,不過,意外的是,他們沒能想到,迎來的不是早膳,而是午膳
「這是怎麼回事?」徐正宏指著幾案上的飯食,出聲詢問道。
趙林躬身道,「回老爺的話,奴才之前取了早膳,便回了日暮閣,只是想到老爺與五小姐在議事,奴才不便打擾,便候在外頭。不大會兒,飯食便涼了,所以,奴才將早膳拿回廚房。廚房的人詫異,便問起了,奴才大略說了一些,他們便提前做了午膳,讓奴才帶回來。還特意做了幾道五小姐愛吃的菜肴呢」
趙林說得輕快,徐青綾心中卻不由得發苦。眾人必是知曉了,她與徐正宏詳談之事,他們便能從中看出他對她的寵愛之深,徐府的風向又該變了
看來,流言又起,徐青韻又該找她麻煩了徐青綾撫模著額際,頭痛難忍
(終于趕上了,不過,今天只能是睡公司了,回宿舍的路上,民工太多了,實在是不敢走,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