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徐青綾主僕正說著徐夫人的事呢,門外卻傳來了徐夫人已至的信息。
琉璃眼神慌亂,透過珠簾望向外間的大門,陽光影影綽綽間,便能看見門外站著兩人,那必然就是青梅與徐夫人,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遂,又看向自家小姐,卻發現小姐眼神極為平靜,方才听到夫人來了,也只是露出詫異的眼神,並不顯慌亂。
見此,她稍稍鎮定了些。
徐青綾見琉璃又開始緊張地絞著發絲,有些蹙眉,隨後,便見她望來,稍後,臉色便鎮定許多,她舒了眉,示意琉璃去開門。
琉璃應諾,匆匆而去,開了門,迎了徐夫人進來
「夫人,還請您稍待會兒小姐剛起身,還未梳洗,不敢出來見您,怕濁了您的眼。」琉璃此時滿面含笑,熱情地為徐夫人倒上一杯香茗,便退至一旁,神色間極為恭敬。
徐夫人擺擺手,寬容道,「無事是我來早了,驚擾了你家小姐」語氣平淡,但話中的意思,卻是充滿荊棘。
「夫人,說的是哪里的話」徐青綾打起簾子,淺笑著向徐夫人走來,至她身前,緩緩行了一禮,「女兒請母親安」
徐夫人離炕,虛扶了徐青綾一把,待她起身,便回了原位,坐定。
「本應該是女兒去母親的院落請安是女兒貪睡,還勞煩母親親自過來女兒既惶恐不安,又受寵若驚」徐青綾起身後,立于徐夫人身前,不咸不淡地說著場面話。
徐夫人眉尖一揚,轉瞬,又恢復了平靜,讓她在她的身旁坐了。
徐青綾推辭一番,最終與徐夫人隔著炕幾坐了,而不是直接坐在她身旁。
「自昨日在太夫人那,與你匆匆一見,也未曾好好相詢于你也不知道你在離開些許年的府中,是否住得慣」徐夫人親熱道,邊說著,邊將手跨過炕幾,握住徐青綾至于一旁的手,輕輕拍打著。
徐青綾原先只是嘴角帶笑,听了徐夫人的話後,眉間也帶著笑意,「這本就是女兒的家,哪有什麼住得慣,住不慣的母親,您說笑了」
徐夫人面色一滯,隨即,開顏道,「母親老了,連話都說不順溜了」
「母親這是說得哪里話父親,還正當壯年,母親如何能老了」徐青綾體貼著勸慰道。
徐家,眾人皆知,徐夫人比徐正宏大上三歲,況且,男子本就不易老,特別是這個歲數的。所以,徐夫人即使保養得再好,也看得出歲月的痕跡。若是他們兩人站在一處,誰年輕與否,立竿見影。
將徐正宏與徐夫人作比,徐青綾明面上是勸慰,實際上卻是諷刺居多,徐夫人如何听不出來。
徐夫人的一只手依舊輕輕拍打著徐青綾,力道極為均勻,未有一絲變化,而另一只手則是不由握拳。即使這般,徐夫人臉上仍掛著笑容,夸贊道,「還是你會說話韻姐兒比你,差遠了」
徐青綾借著靈敏的視覺,自然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不由暗自月復誹,這樣也成?這衛氏平衡感真是沒話說的。如若換做是她,只能是做到面上平靜,絕對是笑不出來
「姐姐‘還是’極好的,母親莫貶低了她」徐青綾委婉道,她就不信,不管她如何刺激,她還能平靜地面對她。
徐青綾的這話,無疑是將徐青韻擺得低她一等。之所以說了今日這些話,她只是想探探徐夫人的底線到底在哪?故而,才拿徐青韻說事,那是因為,她想看看一向護短的徐夫人,會不會因此而發怒。
徐夫人臉上的笑容終于掛不住了,不過,這樣,也只能是讓她繃著臉,卻還是沒有朝她發怒。
徐青綾眼眸微微一動,看來,這徐夫人確實不簡單,忍耐力也是非人能比的。
屋中,瞬間,壓抑而沉默。
不過,那只是瞬間,少頃,徐夫人便轉了臉色,依舊笑著,「我此次過來客院,一是,想看看你在府中是否住得習慣?二是,母親這還有個不情之請,還請你能答應。」
徐青綾自是不會應的,只道,「母親,請說如若女兒能辦到的,必定幫母親完成。」
這話說了等于沒說
徐夫人的眼神閃了閃,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你也知道,霆哥兒六月才剛剛滿八歲,年歲還小。母親實在是舍不得他一個人住在外院,沒有人照料。你也是個善良的孩子,又是心疼弟弟的,自然是不會讓他那麼小的年紀,就沒了母親的照料」
看徐青霆那股霸道野蠻勁兒,徐夫人還怕他缺了她的照料,受委屈嗎?徐青綾心中嗤笑,她怎麼沒想過在徐正宏將她們母女倆趕至別院時,勸上一勸呢
「母親,您太過憂慮了外院還是有僕婦的,小弟如何能缺得了人照料呢」徐青綾委婉道,立場卻是極為堅定的。
徐夫人垂下頭,拿起帕子輕輕拭了拭眼楮,便哭將起來,「我可憐的霆哥兒」如此喊了幾聲,方才抬起頭,用紅腫的眼,望向徐青綾,哭求道,「就算是母親拜托你了,千萬別將霆哥兒趕到外院。」
徐青綾輕輕搖頭,「母親,您錯了怎麼是我將小弟趕出內院的,當初,我可是一句話沒說一切都是憑父親做主。女人一生,不就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的嘛,我自是听從父親的意思,不敢有任何違背」
徐夫人瞬間眼神一厲,掃向徐青綾,卻是在半路便轉了話題,「你剛從別院回來,對府中有所不知。府中除了霆哥兒的院落以外,還有一處宅院是空著的。要不……」
「母親,我知曉的」徐青綾敢在她開口前,事先打斷了她,「父親帶著我去看過,那處宅院是姨娘的居所。我看,既然母親不忍心將霆哥兒置于外院,我看還是讓他去姨娘那處院落住吧離母親更近了,也方便母親照料」
徐青綾一點不帶停的,將一大串話說出來,在徐夫人反應之前,已是將這主意敲定了,「母親,女兒這就去跟父親說,相信父親也是願意的。」說著,便站起身,欲往外走。
徐夫人忙向青梅使了眼色,攔住徐青綾的去路。
徐青綾狀似一臉迷惑地望向她,「母親,可是還有別的吩咐。」
「你父親去上早朝了此時,並未在府中」
「哦是女兒疏忽了」徐青綾認了錯,便回轉身,在原處坐了。
「這件事情啊還是我到時候,同你父親說吧」徐夫人笑著道。
她可不願她的兒子,住到那狐狸精的院子中,況且,徐正宏現在對那院子寶貝的緊,哪會可能將院子給她。
徐青綾笑著應了,自然知曉其中的緣由。
見徐青綾歇了那念頭,徐夫人站起身,「也沒旁的事情,你好好歇著吧」
徐青綾欲起身相送,徐夫人擺手止住了,「不用送了,在屋中歇著吧我怕你近日剛回府,還未適應過來。那賞花宴你就別去了,好好在家休養著吧」
淡淡一笑,徐青綾既沒應,也沒反駁,只是起身送徐夫人出了門。
片刻後,主僕倆返回屋中。
琉璃輕聲問道,「小姐,這夫人過來,半點未提姨娘遷墳之事,是何用意?」她很是不解,為何單單來了,只是說了院落的事情,其他,一概不說
「這還能為什麼?她本就只是來探探我的底,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讓我將那院落還給徐青霆。」徐青綾返回炕上坐了,為自己倒上一杯茶。
若真是想要回去的,那便是一句話而已。她是當家主母,內宅本就是她來管的。想要回去,今日只要知會她一聲即可。如何還能相求與她?連徐正宏屆時也只能是斥責幾句,還能強搶過來?
「那方才夫人說得,不讓您去賞花宴之事,是不是真的?」琉璃焦慮地問道,這是多麼好的一次機會啊錯過了,就真的可惜了
賞花宴一定能識得不少人,若是好人家的夫人看中了小姐,小姐的婚事就不用愁了。否則,也不知何時能有這樣的機會。
徐青綾听了,一笑,「那還能是假的?」將手中的茶盞置于炕幾上,踢了繡鞋,整個身子斜倚在靠墊上。
徐夫人只不過是在與她的第一次較量中,輸了。面子上下不去,自是要尋尋她的晦氣。不過,她對那賞花宴也興趣缺缺,還不如窩在房中看書呢
突然,徐青綾臉色一滯,估計徐正宏是不會同意的,定然會反駁徐夫人,勢必將她押去賞花宴不可,他可是存著與琉璃一樣的想法,想借此次,將她介紹給京中的貴婦們,好為她挑選一門好親事
算了,不煩了,早晨被琉璃那麼一喊,又花精力應付徐夫人,頗讓她有些筋疲力盡。先睡一覺再說,明天再煩明天的事情。
琉璃只听了小姐說了那麼一句話,百思不得其解中,想再次問道,卻不曾想徐青綾已歪在炕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