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便是七夕乞巧節
依舊是艷陽高照,這個夏天,京中少有雨水。
雖說沁水城本屬北方,雨天本來就少,然而,這個夏季卻有些反常。細細數來,下雨的日子,都不過一手。
幸而,今日還有些風,不若昨日那般悶熱。
堂屋中的八扇大窗洞開,一旁又隔了冰盆,使暖風也自帶了股涼意。此時,徐青綾斜倚在窗下的美人榻上看書,由著芮茹輕柔地用牛角梳子將她剛洗的秀發捋順。
按著習俗,徐青綾今日向徐老夫人與衛氏請安後,丫鬟們用柏葉、桃枝等煎湯,為她沐發,她也難得享受這進宮前最後半日的閑逸。
而綠柳則帶著錦素及一眾小丫鬟將徐青綾全部衣裳與那不多的幾本書在院子中曬了,曬書的地方相對來說偏陰些,就怕那毒辣的日頭將這些珍貴的書籍給毀了。
衣裳則按著不同的料子,用不同的法子晾曬著。徐青綾雖說進徐府不到一年,平日穿著倒也素淡,然而,統統晾曬出來時,才發現也佔了大半個院子。
這些晾曬過的衣裳大部分是得收進箱籠的,進宮是不允許多帶的,每人不過只能帶三套外裳,三套小衣,其他飾品之類的,也不能多帶,當然更不能太過華貴,所以,之前,徐青蘿所贈予的那品相一般的珍珠翡翠耳挖簪子倒是合適的。
徐青綾安安靜靜地看了半日書,一頭如瀑般的烏黑秀發也差不多晾干了,起身讓琉璃梳了個隨雲髻,並斜插入一支鎏金翡翠玉步搖。
琉璃左右看了半晌,突地蹦出一句話來,「奴婢的手藝,還是比不過孫媽媽。」
徐青綾輕笑,指著妝奩上的小錦盒,道,「將這對耳飾給我戴上吧母親差不多也該派人來催了。」
琉璃有些猶豫,「小姐,那院子……」
「這小盒子里裝的是翡翠耳飾,與那步搖卻是極配的。」徐青綾親手將小錦盒從妝奩中取了出來,遞給一旁被打斷話的琉璃,「幫我戴上吧」
此時,小丫鬟打起簾子,綠柳從外頭進來,笑道,「小姐,衣裳與書籍,奴婢已經讓人翻過一遍了,奴婢看著這天,估計再過兩個時辰便可都收起來了。」
小姐進宮之前,這也是一樁大事。
徐青綾笑著應道,「你辦事穩妥,我一向放心。」
「謝小姐夸贊」綠柳向著徐青綾福了福,抬眼見琉璃站在一旁,臉色有些不好,上前道,「琉璃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琉璃訕訕然一笑,「沒什麼,只是剛剛想起了孫媽媽,我們與她已是多日不見,倒有些想念。」
綠柳心中一凜,已是明白過來,多半是琉璃想起孫媽媽,順帶也念起了小姐自己的院子,不小心給說漏了嘴,引得小姐有些不豫,她自己也不自在。
畢竟,那院子,這徐府的人,幾乎是不知道的。當然,不排除那些勢力大的,已經查到了的,但終究這點事兒,誰也沒有拿到台面上說,他們都有各自的顧慮。
綠柳不著聲色地遣了丫鬟出去,又親自開了窗子,才到兩人身旁,道,「也是難怪琉璃姐姐會掛念,就是我也有些想念孫媽媽呢。」
听到綠柳的寬慰,琉璃心中稍稍好受了些,「小姐,奴婢下次一定當心」
「行了,幫我戴上吧」
琉璃為徐青綾戴上耳飾後,又將衣飾理了理,三人這才出了里屋。不一會兒,便見衛氏身邊的丫鬟來請,「五小姐,宴席即將開始,夫人讓奴婢來請您,還請您移步花廳。」
徐青綾頷首,帶著琉璃與綠柳出了院門,往花廳而去。
因著昨日,徐氏族人到的極多,所以,今日花廳里擺了三張席面。一張是徐正宏領著徐氏族長徐正攀等族里德高望重的人坐在上席,而徐青雲則帶著徐青浩、徐青山以及其他趕考的族人坐了一桌。女眷另開一桌,徐老夫人坐在首位,而徐青霆,一是,年歲小,二是,男子的席面上,已坐不開,所以,跟著衛氏坐在女眷這一席上。
中間只隔了一架薄紗雙開屏風,也只是依禮隔開罷了,但顯然,因都是族人,又多多少少有著血緣關系,倒也不是分得太清。否則,也不會用一架完全能看清對面的薄紗屏風隔開。
徐青綾到時,也還算早,兩張席面上依稀坐著幾個男女,至于,上席還是空無一人,畢竟,多是自持身份的人,來的也不會太早。
在女眷席面上坐下,陸陸續續地又來了一部分人,除了幾個「大人物」,徐青綾估模著,人差不多都到齊了。
也不過頃刻功夫,衛氏攙扶著徐老夫人,同徐正宏和徐正攀,在一眾丫鬟奴僕的簇擁下,到了花廳。
廳中眾人起身行禮,禮罷後,衛氏依舊不假他人之手,親自將徐老夫人攙扶到上首坐下。而徐正宏與徐正攀也各自謙讓一番,在上席坐下。
開席之前,徐正宏說了幾句鼓勵的話,無非是讓他們在府中安心備考,爭取在明年的春闈上一舉中的,為徐氏家族爭得榮耀。
說完,便宣布開席。
席間,女眷這邊除了徐青煙偶爾說個笑話,哄得徐老夫人與衛氏開懷以外,其余人都極為安靜。
而另一頭,因著徐正宏方才說過,讀書之人還是少踫酒,安心做學問為好,所以,除了上席,倒也沒有相互敬酒的。
整個宴席,只听各個席面竊竊攀談聲,銀箸踫觸瓷碗的叮咚聲,偶爾,傳出來的銀鈴般的笑聲,一切都在安靜地進行著。
眾人都覺得極為愜意,除了一直感覺有視線向她掃來的徐青綾,她是背著屏風坐著的,所以,無法看到是誰在時不時地注意著她。
宴席結束得極快,那些備考學子都散去了,大多都回院落復習功課去了。而徐府的少爺們,也被徐正宏給攆了出去。只余一些女眷與徐正宏以及徐氏族長徐正攀等一眾人,還在廳里。
「嬸嬸,煙兒听母親說起,嬸嬸這多有好茶,所以,煙兒大膽著向嬸嬸討杯茶吃。」徐青煙笑著說道,聲量不小,自然,讓只隔了架屏風的徐正攀他們給听了個正著。
徐正攀面有羞色,向徐正宏拱手道,「我這ど兒,因家中只有這麼個女兒,又是個小的,家里人一直寵著她,將她給慣壞了,說話沒大沒小的,讓堂弟看笑話了」
「哪里,哪里」徐正宏笑著回應,隨著他的稱呼,道,「堂兄,客氣了都不是外人,哪有看不看笑話的道理,我就喜歡煙兒這爽朗的性子,不像我那些女兒性子過于沉悶。」
「五堂弟,你自謙了要真是如此,皇上怎會特意頒下聖旨,讓你從女兒中挑兩個進宮待選?」徐正攀擺手道,「我臨出門前,你堂嫂還讓我特意捎帶上禮物,說是給內佷女的。」
這廂徐正宏與徐正攀相互「吹噓」,那廂,衛氏帶著女眷繞過屏風,向著徐正宏走來,朝著兩人行了禮,道,「老爺,剛才青煙提及想吃茶,妾身想著今日是乞巧節,恰好人又都到齊了,就帶著她們去我那院子吃茶去。」
「嗯,你們過去吧」徐正宏擺擺手,「我陪著族長再吃會兒酒。」
徐正攀也在一旁叮嚀,道,「煙兒,你可得懂事些,莫給你嬸娘添麻煩。」說著,起身,向衛氏道,「弟妹,叨擾了」
「族長,您也太見外了,煙兒小時候,我就極喜歡,難得她在京畿,我歡喜還來不及,怎麼會麻煩呢」
兩人又客氣一番,衛氏帶著一眾人方才離開。
在退出花廳之前,徐青綾的背後一直如針扎般,而這時的席面上,只剩下了徐正宏與徐正攀兩人。
且說一眾人進了衛氏的院子,分坐在廳堂中。
衛氏命了丫鬟將最好的茶烹煮來,又令丫鬟送上幾樣時令水果,並幾樣精致的糕點呈了上來。
時令水果端上來時,當中有一樣水果引起了徐青煙的注意,她指著那葡萄道,「嬸嬸,這是什麼果子,怎麼還透著紫光?煙兒在江南從沒有見過。」
衛氏一笑,讓綠梅解釋,「這是今年京畿之中新起的水果,樣子好看,味道也是極好的,不過,就是價錢有些不菲。」
衛氏笑道,「你同她說這些干什麼」
「奴婢錯了」綠梅連忙笑著認錯,「這果子叫做葡萄,听說是從西域傳進來的,京中也只有一家鋪子有賣,且量不多。這些,還是夫人因著煙兒小姐在,才特意著人,大早上排隊去買的。」
听綠梅這麼一說,徐青煙越發好奇了,她捻起一顆葡萄,左看看,右看看,都看不出名堂來,索性將整顆葡萄,連皮帶核地吞了下去。
即可,便听到徐青煙的咳嗽聲傳來,葡萄剛好卡在了她的喉嚨里,下下不去,上上不來。
衛氏忙讓丫鬟過去幫忙,緊張道,「作甚麼這般著急,沒人跟你爭這些葡萄,慢著吃綠梅,你快給她順順」
(朋友回國,今天打了電話,一時給聊過頭了,所以,更得晚了,抱歉寫得有點亂,明天小小修改一下,大意不變。另外,明天依舊兩更,但是第一更,可能得在下午了。關于8655的親,提到的思路是否偏離的問題,妍冰會一並在明天下午的那一更中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