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晏辛辛數著步子上來。
小保姆說她不能上二樓，——那是首長的地方，嚴格限制人進入。那她的房間每天都是誰給打掃？！
大嫂吧。
發現周厲書房的門是開著的，晏辛辛有點緊張的挺胸抬頭，感覺不行，又調整成隨意松散的樣子，還是覺得形象不妥，正糾結該怎麼經過，忽而听見里頭周勁說，「……辛辛的離婚證不見了。」
怎麼……
這話怎麼說的——
她，晏辛辛二婚過？
痴愣。
房間內，周勁早已是嗅出晏辛辛已經在門口了，她也可能不是在偷听，只是剛剛走到跟前。于是這麼說了出來。
最起碼可以從辛辛最直觀的表情里探究出，離婚這件事兒同周厲有多少關系。周勁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非得這麼做，可，就是忍不住。
晏辛辛對周厲，全部的信任和依賴。
說不定那些證證就扔給周厲了！
有刺激她，是一定的。
短短幾秒時間，周勁簡直不能控制的緊張，——這一向以來，晏辛辛對他的態度遠，淡，近乎無。她是故意的從不提起從前，還是自殺那件事兒的沖擊太大，始終不能不敢面對？
她對他突然之間的陌生感，周勁自己理解為，直面死神黑暗一瞬的巨大恐懼，不能消弭的結果。她不過是個女孩子。
但總不能這麼僵持奇怪下去。
周勁捏緊拳頭。
周厲目光冷冷的看向自己的弟弟，「不在我這。」
外頭的，晏辛辛終于邁步子經過門口，表情極其淡，瞟了一眼里頭的兩個人，經過。
慢慢進自己房間，手搭在門扶手上，微頓，有一些，……壓迫感。
周厲不說話，掃了一眼怔住的周勁，做自己的事來不理會了。心中有些煩亂，辛辛剛才看他們的樣子，刺眼的利害。
不應該是這種表情！
周勁立刻起來往晏辛辛那邊，推門，竟沒反鎖，松了一口氣。
看見她依偎在床上看書，半靠在那邊隨意松散的，好像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一樣，周勁的心又「咚咚」的揪起來，忐忑。
晏辛辛往門口看一眼，實在擠不出笑給他。目光仍舊逡巡到書本里頭。
周勁頭皮發麻，這一眼，比剛才那一眼還要刺痛。
原本都計劃好了的，等這邊一刺激，立刻就過來哄她去辦復婚的，她肯定有小情緒，甚至委屈，甚至終于肯對他哭鬧，周勁都能應付，甜蜜的話海誓山盟還是什麼什麼都給用上，哪怕抱著她幾天幾夜的耳鬢廝磨纏綿悱惻，不怕她不對自己貼心！
完全都不頂用！
辛辛根本就，就，冷下去了。
冷地人，無法靠近。
周勁腳步移不動，那些所謂的「辦法」，猛然都成了對她的褻瀆——重提的這件事兒不是委屈——恐怕是——恥辱。
意識到這一點，周勁亂了。
無以復加的後怕。
周厲听見辛辛的門被推開，可周勁卻沒有進去，半晌，失魂落魄一般的走出來。
皺眉，卻，不想介入。
心情始終定不下來，手中的文件一個字都看不進去。閉上眼，頭微微仰起。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梅玉她們回來，說了幾句話，往辛辛那邊瞧了瞧，回到周厲這邊也不對勁了，「周勁人呢？」
周厲忙中抽空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梅玉搖搖頭，「辛辛看起來心情不對勁，是不是兩口子吵架了？——你在這也不勸勸。——」收拾著煙灰缸，微微皺眉，不說什麼看他一眼後就下樓做飯去了。
周厲仍舊做事。
中午吃飯，周勁懶散散的從外頭回來，晏辛辛乖巧的跑到廚房端菜，老頭子心情極好，樂呵呵的，小辛辛給他乘的飯！
周勁故意拖沓的忙個什麼，正式開飯了，才過來，坐在辛辛身邊。
「辛辛喜歡吃哪個？」
梅玉夾了一些干煸豆角放在辛辛的碟子里。拿眼示意周勁。
晏辛辛抬頭一笑，「謝謝嫂子。」
周勁不吱聲。
余阿姨也看出點門道，卻不好開口圓場。
老頭子根本就沒看著一對兒，自顧自的吃飯。
到底周勁瓷在那里的，沒敢給辛辛夾菜︰一是怕她不吃，二，更害怕她不會像之前那樣對自己甜甜的笑，要是不笑，那代表的，周勁不敢想。
悶頭吃飯。
梅玉看了周厲一眼，那人旁若無事的幫老爺子布菜，自己慢慢的嚼著飯，什麼都跟他沒關系似的。可她知道，周厲比誰都在意辛辛的感覺。
亂，又平靜的，讓人心煩。
好容易捱過這一段，辛辛一眼都沒看周勁，自己吃的有滋有味，滿嘴生香，反觀周勁，小霸王一個的今兒跟個霜打了的茄子，看著還象樣兒，可那明顯干的眼神，實在是，有點兒可憐。
誰見過平時連老爺子都不怕的周勁如今這般畏縮畏尾！
吃晚飯，梅玉拉著辛辛就進廚房，可這小東西，滿臉的笑意問東問西，就是不跟你著正題，稍微說周勁立馬就順溜拐到其他事兒上。
梅玉也不好直來。
忽然你听她說，「我讓大哥做的事——」
梅玉勸慰的思路一下子被抽離，抬頭看她。
晏辛辛慢慢的用流水沖洗沾滿了泡沫的碗筷，漫不經心，「嫂子，我……」手上的活停了下來，看著對方，剛才還神采奕奕的眼神，此刻漸漸變得郁索。
帶著點兒迷離，和不設防的低吟，小心翼翼的看著你。
不經意咬住下唇的動作。
梅玉心就軟了，過來撫著辛辛的頭，憐惜的，「嫂子沒經過你同意，不讓你哥那麼做也是為你好。」
嘆息。
晏辛辛終于開始用心眼了。
記得大嫂說過，晏辛辛讓周厲做什麼事情，大嫂沒讓，阻止了。
糯不作聲，立在那里。
梅玉看著這孩子又開始犯倔，剛才跟周勁那麼鬧別扭的，操心呀，「你哥看著精明，可也有糊涂的時候，小兩口子吵個家過幾天也就消消氣了，他不跟著說和，還任你們胡鬧——」
晏辛辛垂眸，心中琢磨「吵架」倆字。
梅玉不知道離婚這件事兒麼？！
夠保密的。
仍舊乖乖的點頭，卻，不再看梅玉，慢慢的，又開始沖碗，細心仔細。
梅玉知道她還過不去，不過能跟你提，就是好事。
過兩天再看看吧。
過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