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灰色休閑外衣,正從兜里掏了打火機,跟另一只手上的煙盒敲了敲,隨時準備挑一根煙出來,——
晏辛辛第一反應,給我老老實實坐著!
玻璃窗外視線有限,一旦隔斷,晏辛辛立刻就坐不住,心急如焚,幾乎就想沖出去。眼睜睜看著,那人慢步踱著消失視野。
可再激動,還是要壓下去,雙手拳起來︰坐好,一定要坐住。
常蔓那邊坐了過來,隨意搭在辛辛肩膀上,看著屏幕笑道,「辛辛要唱什麼歌給你點去……怎麼了?」轉過頭看她時才發現這丫頭分外緊張。
「沒,我,去一下洗手間。」
「哦,小心點兒,外面走廊朝左拐,有標志能看見。……要不我陪你出去?」
「沒事,我找得到。」
晏辛辛胡亂的應著,站起來沖那邊的周爽擺擺手就出去了。
常蔓眼睜睜看著辛辛出了門往右拐,玻璃窗外那急急的樣子,正想著要不要出去叫住,周爽也坐過來,「辛辛干嗎去了?」開了一瓶酒,遞給常蔓。
「洗手間。」常蔓一想,右手走廊盡頭也有一個,就是遠了點兒,也就作罷,兩人就著啤酒瓶踫杯,「你點了誰的,我剛優先了一個……」
晏辛辛沒頭沒腦的走了出去,順著走廊一直往前,跟著,懵懵的,眼楮直勾勾盯著那人的脊背,雙腳踟躕莽撞,又緊張又笨拙。
忽然停住。
晏辛辛幾乎是卡死到那里,進退左右皆不能,瓷站在當地,眼睜睜看著那人回頭。連假裝都不知道該怎麼做,巴巴的看著他。
那一刻涌出來的全部情感,幾乎要滅頂。
朱一霖就感覺不對,身後有個小尾巴,你快她也快,你慢著她也慢了下來。這麼笨拙的跟蹤實在是,不得不回頭,卻不想是這樣的——
驀然愣住,好在修養深厚,不動聲色地回緩過來,淡淡點了點頭道,「小姐,——是要用衛生間?」
讓開一步。
晏辛辛摒著呼吸,怯怯的點了點頭,看著他。
猶豫之下,慢騰騰走上前面的台階。已到路盡頭,是個小型的衛生間僅容一人。他是來這邊抽煙的麼。就這麼喜歡抽煙嗎。
黑色泛著玻璃光澤的地面,晏辛辛抿著唇,推開門,還是忍不住回頭看著他,那一聲「哥」無論如何也叫不出口,幾乎是用盡了力氣,微微一笑,「謝謝哦。」
而後小心翼翼地進去,——迅速的反鎖上門,靠在門背,疲軟的走到馬桶上坐下。心跳聲佔滿了整個心房,容不下其他。
她的哥哥就在外面,她都知道的,卻不敢認他。
都亂了。
前一世的記憶如絲如縷的抽條,掙得人心疼。
怎麼會忘。
媽媽早逝,早的她根本就不記得媽媽長什麼樣子,連照片都成了虛偽的假象,全是陌生;爸爸早年炒原始股,從廣京到海京,幾次崩盤險境都堪堪避過,留下朱家兄妹足以生活的資本另尋美滿家庭去了。
哥哥,就是她唯一的親人。
生活不艱難,卻是纏纏相扣的親情。
眉頭愈蹙愈深。
怎麼會舍得。
按下沖水馬桶正襟站好,對著里面的鏡子把自己弄得再齊整一點兒,挺胸抬頭,推開門面帶習慣性輕柔的笑容,「不好意思——」
「晏小姐?」
晏辛辛眨眨眼,外面洗手台上兩個一塊兒吞雲吐霧聊天的大男人,不覺松了口氣不那麼緊張,「許總哦。」有熟人了。
「真是晏小姐。」
許明季笑了,竟是這丫頭,「怎麼,‘不好意思’什麼?」看了看跟前的朱一霖,「你把咱們晏小姐怎麼樣了,看人家小心的。」
晏辛辛瞪他,「我怎麼小心的了。」強行拿胳膊肘開路,「洗手。」佔住諾大的洗手池,旁若無人的淋水沖手。
朱一霖看著這個神態酷似妹妹的小女人,不覺心頭一酸。
許明季玩味的瞧著晏辛辛,這麼趾高氣揚萬千寵愛的小女人,剛才的表情實在,柔軟,黏心,嬌糯糯那麼樣笑的跟你說話,不覺這心里真有點兒不舒服,「晏小姐怎麼來這兒玩?」
「嗯。」
洗完手,才想起哥哥就在跟前,眉眼一轉,就靈醒過來,笑吟吟的回頭,瞧著這兩個人,「你們認識?」
朱一霖仍舊不作聲,只看著她。
許明季聳聳肩,對著朱一霖道,「不進去?」
「抽煙。」抬抬手,指尖夾著煙。
「嗯,我也是。」許明季又看向晏辛辛,「晏小姐也認識朱先生?」這麼巧!
晏辛辛听這口氣,他們也不是很熟,難怪自己不知道哥哥有姓許的這麼一個朋友。
本來就是套近乎的,此刻也不想就這麼無功而返,含著笑,肆意將朱一霖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不認識,只不過剛才——」
笑得幾怪,「朱先生是吧?把我當壞人了,還以為我跟蹤他呢。」
聲音甜甜軟軟,說不出的好听。
許明季何時見過這女人這等模樣,通過不過幾次匆匆見面,不是跟他吵架就是跟別人吵架,這一時已經深迷,半天都沒說話,那輕泠婉轉的聲音在耳朵里回響不停。
朱一霖倒是不好意思了,剛才也是太過小心,「晏小姐誤會了。」
「沒關系。——晏辛辛」伸出手,友好的笑道,「我叫晏辛辛,你呢?」
許明季看著她伸出來的手,許是方才拿涼水洗過,白皙女敕滑,盈盈不堪握。
朱一霖也不做作,「朱一霖。」
合作愉快式的握手。
晏辛辛轉頭看向許明季,「我跟我小姑她們來的,你們倆是一起?」
朱一霖顯然對這個問題比較敏感,微微皺眉。
許明季倒是沒什麼,坦然笑道,「還有陶子,談生意,你是哪個包間我送你過去。怎麼一個人就跑出來了。」
三人走下洗手台,晏辛辛就走在中間,一邊一個高大男人護航,感覺很踏實,可能是對哥哥的期賴,聲音里透著自然輕快,「忘了,反正是拿小蔓姐,哦,常蔓的名兒進來,問一問就知道了,我去你們那邊,跟陶子打個招呼。」
很隨意的。
要平時也就罷了,可這種地方你一個女人跟著,不大好。
朱一霖嘴角含笑,果然是個憨憨的女娃,真不知道是傻還是笨,掃了一眼一本正經說話的辛辛,不禁想著要是一瑩的話,——
許明季明顯感覺到朱一霖的幸災樂禍,惹上這麼個小東西,也有點兒著急,他倆為啥出來,還不就是里面太他媽糜亂了!
看著平時人模狗樣的一個個,見了女人都顯了形。
「下次吧,里面還有其它一些人,你都不認識。」
晏辛辛瞥他一眼,陶子看見她就跟上了發條似的,這會兒你攔著,是什麼意思!再說,她重要的是要跟哥哥接頭,哪怕是拿晏辛辛的名字也無所謂,這會兒攔著她,不跟你急才怪。
「你怎麼知道我不認識?」那不滿得很,一看就是生氣的口氣,「就算我不認識,你怎麼知道人家不認識我?!」
朱一霖听了這話,下意識的就看向許明季。
許明季苦笑,「周槐老首長家的孫女,你該听說過吧。」
晏辛辛冷「哼」。
顯然對這個身份又是趾高氣揚又是不屑。
朱一霖見慣了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隨意推開他們包廂的門,——已經到了,「那個叫周厲什麼的是你什麼人?」
停在門口,也不知是無意識的堵住,還是不想讓她進。
「我哥。」
月兌口而出。
晏辛辛聲音還停在耳中,人已經茫然地抬起頭。
「我哥」!讓她如何這麼的面對至親!
像突然遭受創傷的小獸,慌亂僵懼的,——
朱一霖沒由來的一震,她突然的失措,那樣的眼神,白皙柔美的面龐上蒙著一層水氣的雙眸,深深地看進你,……煙眉顰尖,你仿若能看見她心跟你一樣的,疼得戰栗!
眸眼流轉出了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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