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把周厲給問住了。
晏辛辛拽著周厲的手臂搖著往外走，笑得很欠打，「哥你也有不知道的東西。」東瞅瞅西看看，到處透著年代的久遠，雖有現代主義的一些翻新改造，可還是很古典美，「真可惜，……哎哥，到時候我多久能回來一次？」
「三個月。」
跨過院門的台階，晏辛辛瓷瓦瓦跟在周厲身後，三個月？！
周厲多走了兩步，忽然听不見這小東西嘰嘰歪歪的聲音，回頭，「怎麼了？」才想起剛才自己說的話，不禁笑道，「新兵入伍可不都是要集訓三個月？」
「我是去當兵的啊。」
周厲拍拍她的肩膀，「到時候受不了了，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晏辛辛瞪他，「不當逃兵。」
周厲樂的笑了起來，「真是個丫頭，總會有頭疼腦熱的，身上不舒服了，——走吧，你成暉哥等了半天了。」
晏辛辛笑了出來，姜還是老的辣，不過，「成暉……哥？——我就這麼多哥！……叫成暉不就行了，別給人家負擔，叫了哥他還不得給我開小灶，麻煩……」
周厲無話可說，任她在那兒亂七八糟說個不停。
前面到外院會客廳門口，周厲先把辛辛按住，抿了抿鬢邊有點兒亂的頭發，又點著她的額頭低聲叮囑，「見了面要好好的，不要跟小時候一樣生事，嗯？」
晏辛辛努力看著周厲的眼楮，真誠的點點頭。
小時候，……還生事，……咬牙，握拳。——晏辛辛你丫就是一惹禍精，事兒都給辦到京城了都！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來，里面站崗的小兵子立正敬禮，原本坐著的一個人听見聲音，站了起來，隨後也標準的立正，敬禮，目光凜然，「首長。」
「好，坐著說話。」周厲回敬。
晏辛辛遠遠站在門口，要進來不進來的。
目光流轉，要怎麼應對呢。
成暉一眼就掃見遠遠的那個人，卻，總是目不斜視，嚴肅認真的回答周厲的話，「……完成最後注冊，後天早上正式入校。」
「嗯，去看過了？」
「沒有手令不得進入訓練基地。」
周厲皺眉，「營房怎麼安排？」
成暉就開始背課文一般，念著一串兒數字，不帶打結的。
晏辛辛總是躲在門口笑，這倆人，分明都熟悉得不得了，還在這兒裝深沉大口大口的官話，當官當習慣了的都喜歡這樣子嗎。
哦星星，成暉一個肩膀上有四顆星星。
內心尖叫一聲，果然是年少有為的，她都不認識這是什麼意思。
周厲眉毛一挑，回頭，就看見辛辛在那兒擠眉弄眼的朝自己樂和，心中嘆息，真是個小祖宗，招手，「來，多久沒見了認不出來了？……這是你成暉哥。」
成暉正式把目光挪向晏辛辛，直視，目色冰冷。
晏辛辛大方的走過來，「嗯。」
回望過去，毫不示弱。
成暉只一眼，象征性點點頭，而後就別開臉，看向首長。
周厲也沒辦法，這倆從小時候結的仇，本想著這多年應該沒什麼了，可你看看晏辛辛這家伙，眼楮里閃閃的都是紅果果的挑釁！
晏辛辛偏著頭，將成暉上下打量了個遍。半天都不吭聲，其實是在研究，他為什麼不看她，她有很難看你看不下去嗎？
有問題。
——當然，這問題的可能性多了，晏辛辛暫不評論。
「成暉。」
晏辛辛看了一陣，終于出聲，除了年輕了點，還是蠻有發展前景的，像周厲，黨國精英，一看絕對就是時間和戰斗堆兒里打磨出來的人物，他成暉還不夠茬。
將目光挪開，咬著下唇看向周厲，「我有哥。——他才比我大多少。」
周厲也沒有辦法。
先示意其他警衛員都先下去，走到飲水機旁邊一面找水杯一面道，「成暉，坐著說。——辛辛，過來倒水。」聲音里有不容推辭的嚴厲。
晏辛辛牆頭草一顆。
應聲姍姍而來，從周厲手中拿過玻璃杯，乖乖的倒好水，就听見周厲又那邊詢問他京北訓練營的事兒，心一動，捧著水杯就走到成暉面前，「溫的，現在就可以喝。」往他面前一讓。
聲音卻不似方才那般執拗。
成暉猶豫了一下，才抬手從她手里小心接過水杯，極生澀的道一聲「謝謝。」
還是不看她一眼。
可能也是因為坐著，要看她還得抬頭，加上是逆光，而且作為一個軍人，如此仰視一名三無百姓，實在有失風度，……的吧？
晏辛辛因此不計較，卻還不走地站在他面前，回頭看一眼周厲，笑眯眯道，「你——，還記得我麼？我叫晏辛辛。」
「……記得。」
倆字念的真艱難，以前有多大過節，可不都是小孩兒的事兒。
晏辛辛瞅著他，「我欺負過你？」
「辛辛！」周厲出聲制止，「怎麼說話吶，過來坐好。」
「沒有。」成暉道。
「那就是你欺負過我。」
晏辛辛听周厲的話，從成暉面前喃喃走開，乖乖坐到周厲指的地方，還跟他說話，「可惜我都忘了，你肯定都還記得。……」裝啊裝啊。
成暉還是萬年不變的表情，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淡淡的看向晏辛辛，道，「不記得了。」
要不是成羅一萬個叮嚀要照顧好晏辛辛，當她是你的親妹妹，他會理她？！
鬼 ！
周厲實在是對這個小東西沒辦法，你凶她，她听你的話，一不凶，立刻就又開始隨著性子來，真是應該送到軍隊里好好磨一磨。
晏辛辛卻因他的回答笑了起來，從椅子上跑下來站到成暉面前，伸出手，「你好，我叫晏辛辛，京北訓練營K30161班06號學員晏辛辛。」
那二人均不妨她這麼做。
周厲是滿意，到底是他的辛辛，賊著呢。
成暉愣住了。
好，搞了半天在這兒等著，可再怎麼著，當著首長的面兒，他還是個男人，——站起來，一下子就比晏辛辛高出一大截來，俯視這個小人兒。
伸出比她大一倍的手，握住。
「你好，京北訓練營K30161班03號學員成暉。」
這一歷史性時刻。
她的手很小，軟的能捏出水意兒來，……舍不得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