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回到現實中
睡再久，只要是睡的。就一定會醒。
晏辛辛醒來，是緩緩轉醒過來的，只一意識到自己還活著，立刻就感覺到後頸悶悶的疼，——行動失敗了？有點兒沮喪，不過姓馬的老頭蠻有信用，無論成功或者失敗，都會接自己回來。
嗅到的是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特定的時候，會讓人安心。
晏辛辛腦子里極快地把自己干過得事情想了一遍，才慢慢睜開眼，外面的光心很柔和，很安靜。嗓子干難受得慌，勉強咳了出來。
一旁和醫生說話的梅玉激動的走過來，抓著辛辛的手聲音都抖著，「辛辛，怎麼樣，有沒有哪里難受？——你哥馬上就來，不哭，乖，不哭……」緊張的模了模額頭。床邊小台上的儀器顯示正常。
紀明也很激動，站在床尾一時半會兒插不上話，緊張的醫生護士過來很快把他擠到了外圍，只能遠遠看著床上疲憊蒼白的小女人。
晏辛辛只覺渾身乏力，茫然的讓醫生們撥眼楮，張開嘴，冰涼的儀器在身上，輕飄飄的掃過這些忙碌的人。臉頰兩行水流下來的感覺，涼颼颼的，癢癢的像在爬蟲子。
梅玉替她壓著鼻孔里的氧氣管子，拭去她的淚，低聲安慰，「沒事兒，就是檢查一下，都挺好的。你哥馬上就來，不怕。」
晏辛辛艱難的點點頭，閉上眼，「嗯」了一句，疲憊的又昏昏欲睡。
梅玉望著面色蒼白的辛辛，與幾個醫生眼神交流得知無恙後才安了心。
本來就是軍部的醫生，剛調到北京就參加這場隨軍演習，接到的第一個命令的重癥病人竟然是辛辛。當時整個心都涼了，從前線接回來的人，高度嚴苛的護理安排，直屬中央接管調遣，……
周厲竟不知道辛辛就在他的轄區內受了傷！
等人送來，仔細檢查過。人好好的，只是麻藥用量沒能考慮到孩子的情況，身子弱才這時候都沒醒來。——人是他們同期一班的班長紀明送過來的。
這是機密，梅玉知道不能問，只能守著。
那邊紀明從軍帳里退了出來，一個人默然踱至營地樹林那邊，遠遠望見交通路上幾輛吉普車塵土滾滾的開了過來，車上照牌誰也沒膽量攔，連著沖過幾道路障，直接開到加重護理帳篷外，一個深色將校呢軍人從駕駛座上跳下來，看不清表情，快步走進辛辛的護理營房。
是周厲，W區最高指揮司令。
梅玉听見外面機動車的聲音，起來轉過身，周厲就大步走到跟前，面色冷峻，眼楮從進來就一直不離床上蒼白的小人兒，「辛辛怎麼樣？！」
「沒事，睡著了。」
「首長好。」主治軍醫敬禮。
周厲回禮，「辛苦了。」
梅玉倒了水過來。「多虧了李醫生，……」寒暄了幾句，眾人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幫著他月兌掉厚重的外套，又搬來一張椅子放在床前，「人都在這兒了你路上也不慢一點兒，急得，……我都跟著看呢，沒多大事兒，就是麻藥劑量重了點兒。辛辛身體本來就弱，剛剛醒來了一會兒，看著累得很，又睡著了吧——」
周厲坐下，探手輕輕握住辛辛的手，目光深邃。
「誰送來的，人在哪里？」
梅玉繞到床那邊替辛辛掖了掖被角，「紀明，紀南的弟弟，應該是要等辛辛差不多了直接帶走，我囑咐李醫生先別松口，再觀察一段時間。」
周厲沉默，馬首張的電報他才收到，任務執行完畢，孩子還是要有一段時間的隔離期。這也是紀律，提前不告訴他是紀律，辛辛行動的控制權在中央都是紀律。
「……辛辛？」周厲低聲喊她。
晏辛辛朦朧的醒來，也不確切，眼皮動了動，手仿佛是被人握著。睜開眼，周厲就在面前。表情嚴肅卻毫不掩飾的心疼，不覺酸澀，沙啞的就喊他，「哥——」歇了一口，咧著嘴扭著要坐起來。
梅玉見狀，往一旁挪開看了看，而後悄聲退了出去。
「別急，躺著。哥在這兒不走。」周厲按著她睡在床上不要動，知道這孩子累極了，只能柔聲哄她，「好好的听話，……哥現在問你什麼，你再說什麼，懂不懂？」
晏辛辛點點頭，殷切的望著他。
周厲撫著她的額頭，整理著有點兒亂的頭發，輕聲問她，「身上有沒有受傷？」
晏辛辛搖搖頭，「好像沒有，就是頭有些難受。」脖子往被子里縮了縮，「嫂子說我身上有麻藥，才會不舒服，半天都好不了。」被人打暈然後下麻藥？
「……你這次行動你嫂子不知道。所以，這段時間跟哥在一起，去指揮營那邊住一段時間，願不願意？」
「願意！」
「呵呵呵……」周厲撫上她的額頭，「那邊可沒這里這麼好條件，很艱苦，受得了？」隔離在他身邊，這個他能做到。
「有多艱苦？」晏辛辛听出來周厲心情很好，笑了出來，「有熱水沒？這里好冷。」
「有，夠你用。」
周厲又問了些別的事情。她恐怕還不知道後面的事，也不想再提，「……下午就有人來接你，你嫂子不能跟著，我也忙，你一個人要听他們的話，過幾天哥就回來。」
「嗯。」
「想說什麼？」周厲揉著她小碎發，笑望著她一副像說話的模樣。
晏辛辛掙扎著硬是要坐起來，周厲給她披上自己的厚軍衣，看她端著腦袋想了半天，「哥，我是不是不能隨便行動了？」
周厲笑容仍在，搖頭點著她的腦袋，「跟著哥就沒事兒，演習結束咱們回北京了就好。所以，到了那邊要听話，不能任性鬧脾氣，知道了？」
「我什麼時候任性鬧脾氣了。」晏辛辛低下頭，抿著唇，似乎有什麼心事，再抬起頭的時候，「那我，還回不回京北那邊兒了？連一個月都沒到……」欲言又止，踟躕著也不看周厲，抓著身上披著的呢子大衣摳上面的紐扣洞洞，「其他人好像都有任務，我也不知道。」
周厲看著她笑道，「你這次行動就是上面給你們班設置的一個案子，其他人沒你這麼好命有人前後都給你包圓了才放你出去整，他們都是前線長距離任務——」
「……也是這麼說，先進來吧，——周厲，」梅玉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晏辛辛一抬頭，就瞧見梅玉身後跟著紀明一起進了來，不覺吃驚，半天盯著他沒轉過來。
周厲回頭看了眼。從床尾取來靠墊放到辛辛身後，按著她靠在上面舒服一點兒，握著她的手終究沒有松開。
紀明一身筆挺的軍裝，目不斜視的站在門口。
「來接人了。」梅玉走到跟前，低聲道。
晏辛辛蹙眉，「接誰呀？」拉著周厲的手不放。現在有他哥在了，……掃了一眼門口的男人，紀明站的角度極好，光影之間偏偏看不清是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