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辰終于來了。
其實他一直都在,凌千殤到的時候他就到了,只是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去見夭夭。
他將自己隱藏起來,想看看凌千殤,這個流觴盟的老大,在這種非常時期來找夭夭,究竟會說些什麼。
是,在這一刻,他也懷疑起夭夭來了,懷疑夭夭與秩序勾結。
可是接下來的發展出乎意料,兩人只是聊一些家常,而且,夭夭听著凌千殤普通不過的敘述,居然難過起來。
雖然她的神色依舊平靜,可是,她的身上已經透露出憂傷,由淡到濃,他感覺到了
凌千殤離開之後,夭夭一整個的蜷縮起來,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像一個被全世界遺棄的小孩子,那麼的令人心疼。
這傻丫頭,是不是等不到他,就不準備走,就要在這寒風之中痛苦一整夜?
他終是忍不住走出來,「夭夭?」
熟悉的聲音讓夭夭身子恢復了一點點暖意,她慌忙站起來,「鐵大哥。」
對上鐵辰的眼楮,那雙看著她的眼楮,是憂慮的,是痛苦的,她不由得苦笑,「鐵大哥,你在怪我對不對?」
「我……」鐵辰沉默了,他很想說不怪來安慰夭夭,可是,獸魂的慘狀,兄弟們那天慘死的樣子,讓他沒有辦法說出那個‘不’字。不想怪,心里卻不由自主的去怪,如果那天不是因為去幫夭夭,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呵呵~」夭夭自嘲的笑起來,「鐵大哥,你怪我也是應該的,都這樣了,你要不怪我才奇怪。」
鐵辰急忙辯解,「夭夭,我不想的……」
「我不想听。」夭夭搖頭,很認真的看向鐵辰,「我是來道歉的,鐵大哥,對不起。但是,我也想要告訴你,事情不是桃木妖魊和雅兒公主說的那樣,從頭到尾,我都沒有害過你。」
鐵辰看進她的眼楮里,滿滿的真誠,她說,「真的。」
其實,他心里何嘗又不知道,挑撥離間,背信棄義,出賣朋友那些事情會是夭夭做出來的,單純如她,連一個陌生人都不會去傷害,何況是真心相待的朋友呢。
他一直記得初見那日的夭夭,小小的,傻傻的,被一只老虎,一頭熊還有幾個魚人追得走投無路,毫無還手之力,要不是因為他出現得及時,她就要死了。獲救之後,她表現得更傻,無知,卻大膽,十二級也敢去采魔鬼蓮花,面對他的質問,回答得沒心沒肺,面對他給出的金幣,又正義凌然,堅決不收。那樣的一個女孩子,怎麼肯能會有這麼重的心思,怎麼可能會策劃這麼可怕得陰謀。
「我是被桃木妖魊陷害的,她利用我和你之間的關系,想要打垮你們。」夭夭辯解,鐵辰在心里想,就算夭夭不說,他也知道,其中搞鬼的一定是桃木妖魊,她七竅玲瓏,卻也口蜜月復劍,心思深沉,算計心比黑暗代言的軍事莊家悠塵還重,也只有她,才能想出那麼精妙陰毒的計策,一石三鳥,既讓暗之契約得到神器,又讓獸魂垮台,最後還讓夭夭去做壞人,承當一切。
桃木妖魊的陰毒,他早就領教過了
不過,除了他,幻域里鮮少有人知曉,在大家心里,桃木妖魊是完美的女神,他也是糟了她的算計之後,才幡然醒悟的。
「我相信你。」鐵辰道,夭夭和他一樣,也是被桃木妖魊陰招害慘了的人。
「太好了」夭夭臉上終于露出喜色,因這句相信而多了一點勇氣,上前兩步想要抓住鐵辰的手。
平常兩人做起來再普通不過的動作,此刻鐵辰卻後退,縮手避了開,夭夭頓時愣住了,低下頭,「鐵大哥,就算你知道不是我的錯,可是,你還在生我的祈,還在怪我,對不對?」
鐵辰別開臉,不再看她,「那天我之所以會帶人去,是因為桃木妖魊向我保證,只要助暗之契約拿到神器,她就讓你離開黑暗代言。其實之前,我就想讓你離開了,可看著你雀躍的樣子,總是不忍心……」
「我懂了。」夭夭的最後一絲希望也被沖走了,她踉蹌著後退,最終無力的坐回地上,「如果不是因為我最初的無知,看不透桃木妖魊的陰謀,如果不是因為我最初的貪心,想兩兩相顧,如果不是因為我最初在柏西森林的糾纏,想與你同行,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所以,我才是害了你,害了獸魂的罪魁禍首,我懂了,懂了。」
她是真的絕望了,支離破碎的心被蘭斯洛特勉強修補好,想來找鐵辰,這唯一照進她生命里的陽光,這她用心去在乎的人,尋求唯一的一絲溫暖,可是現在,溫暖沒了。
既然鐵辰心里已經有了恨,有了怨,她又何必再和他說些傻話,什麼想像以前一樣,想陪在他的……他們已經回不去了。
獸魂一事,是他們心里永遠的牆,拆不掉的。
真傻,她到現在才認識到這個問題
唯一的溫暖沒了,她蜷縮在地上,風不斷的吹來,好冷好冷。
突然間就好想小飯,那個與她真心相待的女孩子,陪她不斷歡笑的女孩子,可是,她不在了。
呵,就算小飯還在,面對這種情況,她會不怪自己嗎?
「夭夭。」鐵辰看得心悸,那個蜷縮在地上的女孩子,是那麼的孤單,他忍不住朝她伸出手去。
「嗚。」夭夭小獸一般的嗚咽一聲,躲開。
抬眼看鐵辰,他高大的身影立在面前,為她擋住了所有的風,月光灑在他的身上,為他鍍了一層銀色的輪廓,暗處的臉,陰影投射之下,更顯得深邃立體,宛若天神的俊美。
她恍惚的,想到了兩人初見那天的場景,她有生以來,見過最震撼,最美麗的場景︰
影婆娑的樹枝間,夕陽的余光中,立著一個挺拔而高大的背影,手執巨劍,狠狠的掄起,朝那些圍困夭夭的怪物們掃去。
由于背著光,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覺得他大得像一座山,勇猛得像一位天神。
身子的邊緣被夕陽渡了一層光,黑色玄鐵的鎧甲,也在邊緣處散發出燦爛的金色。
那時的她,看著鐵辰,憑生一種錯覺,那個縈繞了她許多天的噩夢,已經離開了,從此之後,她的世界里一片寧靜。
一片寧靜?
可現在,寧靜已經過去了,似曾相識的場景,卻給她不同的感受。
那個午後,金色的光芒讓她覺得溫暖,這個晚上,銀色的光芒,卻讓她覺得寒冷,抽走了她身上所有的溫暖。
她縮得更緊了些,「這樣說話就好。」
鐵辰看著夭夭,心痛,卻無力的放手。
「今後你又什麼打算?」夭夭問。
「獸魂可能會解散。」鐵辰苦笑,獸魂始終成了兩人心里的牆,心里的刺,「不過我不會這樣算了的,我想趁這段時間去磨練自己,等風頭過了,我和我的兄弟們會再建一個工會,從新開始。」
「這筆債先記著,總有一天,我要從黑暗代言那里討回來。」他捏緊拳頭。
「看你這麼有斗志,我就放心了。」夭夭笑笑,「好了,我想和你說的,都說完了,你走吧。」
鐵辰呆立著,他根本沒料到,這麼快,才說了這麼幾句話,夭夭就叫他走了,他還有話沒說話,他要告訴夭夭,就算現在還在恨她,他也想和她在一起,他重新站起來的路上,想要夭夭陪著。
可夭夭不會給他機會說了。
夭夭站起來,「你不走,那我先走了。」
與鐵辰擦身而過的時候,她在他耳邊輕輕的說,「鐵大哥,加油」
鐵辰站在原地發怔,而夭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下到山腰,她撞見一個人——雅兒公主。
雅兒公主正一臉焦急的朝山上跑,想必是當心鐵辰的安危,見到她,一把拉住,急急的問,「辰哥哥呢,你把辰哥哥怎麼樣了?」
「鐵大哥在山頂上。」夭夭淡淡的回答,這麼晚了,雅兒公主還在游戲里陪著鐵辰,到讓她有點意外,雅兒公主她,這些日子一直陪著鐵大哥嗎?陪著他度過最艱難,最難受的時刻。
得到回答,雅兒公主總算松了一口氣,隨機想起眼前這個人是誰,一巴掌就甩了過去,「你這個賤女人,還有臉來找辰哥哥,看我不打……」
手揮到一半停住,被夭夭牢牢抓住。
「你還敢攔著我?」雅兒公主氣憤的大叫。
「我怎麼不敢」夭夭甩開她的手,三個耳光已經夠了,她不會再讓雅兒公主打她第四下了,冷然道,「我歉的人是鐵辰,不是你雅兒公主。」
說完話,她繼續前行,不再理會雅兒公主,雅兒公主氣得在後面跺腳亂罵。
「賤女人,你不要臉,你惡心……」
罵著罵著,風為她帶來一句話,「好好陪著鐵大哥吧,別離開他。」
我听錯了嗎?這是夭夭的聲音?雅兒公主愣住了,她怎麼會和我說這種話呢?
夭夭前行著,沒有流淚,因為心已經徹底的絕望,徹底的死了。
雅兒公主在令人討厭,也是真心對鐵辰的,把鐵辰推給她也好。
那份情,是該終止了。
從此以後,幻域里,她還是孤身一個人,一個人的絕望。
夭夭突然抬頭看月,她想,她今後不會再有朋友了。
吹來的風,好涼,好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