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仙語 第一卷 天龍化劫 第十三章 四喜觀外苦爭功

作者 ︰ 江南柳茵茵

報訊的響箭射入紫姑山的護山大陣沒多久,陣內就傳來一陣喧鬧之聲,紫虛真人不明所以,輕輕皺起了眉頭。

喧鬧聲越來越近,就在原本空無一物的前方,一道巍峨神秘的門戶,悄悄出現在紫虛真人師徒面前。

柳雙雨初到紫姑山時還對此山有些失望,現在見到眼前只有傳說中才有的仙跡,心中又火熱了起來,對此行又多了幾分期待。

紫虛真人對適才的幻化顯是司空見慣,他見紫姑山大陣開放出迎賓的門戶,就不再等待,跟柳雙雨打個招呼,就帶頭走了進去。

才進了大門,一陣仙氣氤氳而至,雲從岫出,鶴自天來,柳雙雨一下子驚呆了。

這門戶後的紫姑山,分明跟先前換了截然不同的樣子︰迎面是一大片繁茂的草地,花草綠紅絳紫夾雜,百色芬芳;草地上時有異獸徜徉而過,隨之而來的是一縷縷飄卷的仙氣和異香。草地的遠方是一大片雄奇秀美的山巒,山水相繞,雲霧蒸騰,松柏迎客,孤石望夫,日射金光,百鳥來翔,好一片仙家美景!

只是和這仙家勝景不和諧的是,當門的地方此刻正站著一群皂袍白襪雲鞋的小道士,圍在一起唾液橫飛喧鬧不休。

「我先收到的響箭,你們誰也不能跟我搶!」一個禿眉禿眼的小道士嚷得最歡。

「我第一個開啟的迎賓門戶,里面必須有我一份!」另一個長著短短下頦的小道也連忙跟著喊。

……

紫虛真人見眼前這番爭執,心中明白了幾分,他偷瞟了柳雙雨一眼,內心有些著惱,就輕咳了一聲,打斷了小道們的吵鬧。

小道們的糾紛顯然一時半刻說不出個結果,見紫虛真人不悅,這才想到此時非說話之機,慢慢住了話頭。先前那個第一個收到響箭的禿眉小道橫了同伴們一眼,接著笑嘻嘻地朝紫虛真人迎了過來。

「參見紫虛師叔,師叔仙體康健哩。」禿眉小道士迎面作了一個揖,架勢倒是做得十足,不過神態看不出任何恭敬。

「不敢不敢,許久不見,師佷功法看來又有精進了。」紫虛真人略作謙讓。

那禿眉道士也是個沒心機之人,听了這話立刻眉飛色舞起來。他和柳雙雨一樣,修煉的也是八九玄功,在同一幫師兄弟中,他入門最早,功法提升卻很是遲鈍,一度淪為同輩笑柄。好在他前不久在峰頂無意中看到了一場鷹蛇之斗,事後有所頓悟,這才在近日突破到了八九玄功第三層,在師兄弟中已是中上水準。現在見紫虛真人慧眼如炬,看破了他的進境,不由大是興奮,張嘴就要自我夸耀一番。

不過,還沒等他多說,邊早擁過來其他的小道士,一起圍著紫虛真人寒暄起來,禿眉道士反倒被擠到了一邊,暗暗郁悶不提。

柳雙雨沒想到剛才還在吵鬧不休的小道士們見到自己師徒二人如此熱情,心中又是興奮,又是忐忑。他在凡人屆的時候,本是口舌便給八面玲瓏的人物,今天來到這紫姑仙境,眼下又被眾人圍住,卻張口結舌,不知該說什麼話,那些話又該從何說起。

好在那些道士寒暄的對象主要是紫虛真人,除了個別人跟他打了個招呼外,其他人只是在說話時會有意無意地瞟上他一眼,那神情似是激動,又似是貪婪,讓柳雙雨本能地覺出好大的不自在。

交談幾句後,紫虛真人已是有些不耐,他大袖一輝,示意他要先去紫姑山的四喜觀拜見掌門師兄,周圍道士們會意,連忙有人跑到前面引路,其他人環繞在紫虛真人師徒前後,一行人有說有笑奔山腰的四喜觀而去。

途中,自有那快嘴伶俐的小道士過來跟柳雙雨兜搭,一個面相俊俏的小道士還熱情地給他介紹起了紫姑山的山景。

原來,這紫姑山是大風國著名的風景勝地,也是大風國首屈一指的仙家所在。大風國內門派無數,但其他門派只是一群尚未得道的修士在主持修煉,而只有紫姑山的紫姑仙子是天庭所封正神,地位自然高出同儔。

這紫姑山共有九山九瀑,七十二峰,108泉。山山靈氣濃厚,峰峰靈眼遍布,泉泉靈水不竭,端的是大風國修士們最神往的所在。

紫姑山上又有一觀八府七十二洞天,他們要去的四喜觀坐落在第二主峰淨瓶山的半山腰,周圍有三泉映月,千松弄濤,是紫姑山掌門淨瓶真人修行的所在。

柳雙雨見這四喜觀名字起得喜氣,就向旁邊那個俊俏的小道士追問。

凡人界的「四喜」常指「福祿壽喜」四件事,也有時用來說「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四事,柳雙雨一一問去,那小道士見他出口無忌,上來就問起這四喜觀命名之事,多少有些尷尬。不過見柳雙雨真的對紫姑山一無所知,那小道士也不避諱,一一回說不是。

問答幾句後,小道士起了談興,索性拋去顧忌,告訴柳雙雨。這淨瓶山和四喜觀的得名確有來歷。

傳說南海有位道行極深的大仙叫做觀音大士,乃是個得道的女修。那觀音大士手中常拿著一個長頸淨瓶,那淨瓶伴大士修行,日侵月染,漸漸開了靈性。有一日,那觀音大士應棲霞山多寶真人所邀,去赴百寶宴,走時匆忙,忘了帶淨瓶隨身。那淨瓶得空好不歡喜,在瓶底幻化出了潔白的雲朵,獨自在南海紫竹林暢游。不想也是命中劫數,那淨瓶不合遇上了紫竹林旁的一個風liu倜儻的柳樹精,兩個精怪一拍即合,就在紫竹林旁成就了一對野鴛鴦。

觀音大士在百寶宴上一時心血來潮,掐指一算叫聲不好,待到她匆匆與多寶真人告別返回南海時,淨瓶怪已和柳樹精做出了好事,任憑大士法力通天,這刻也無力回天。

大士心知此事冥冥注定,該著淨瓶有這一劫,正所謂在劫難逃,也不去責罵這淨瓶怪思春惹禍,只是有一條,這淨瓶怪現在被柳樹精污了身子,已是不潔之體,又豈能常奉自己左右。大士見她左右思凡,索性一道敕令,將淨瓶怪貶謫下凡,就罰她在這紫姑山落戶,化作了好大一座淨瓶山峰,專門協助紫姑山的紫姑仙子清理人間污穢,是對她的懲罰,也算是幫她在凡間積累功德,仍不失躋身大道之機。

這也是觀音大士一念慈悲,愛惜下屬之意。

柳雙雨听說這淨瓶山還有如此綺麗香艷的來歷,暗道就是听了這個故事,也是不虛此行。他好奇心起,又追問起了四喜觀的來歷。

小道士訕笑兩聲後,四顧無人,才悄悄告訴他,這四喜觀的得名再簡單不過,它本是一個道觀,名字全來自本山的護山神獸,不,應該是護山神鳥,鳥名「四喜」,故道觀也名「四喜」。

柳雙雨听完心頭一動,若有所悟。

他自幼常住江南,舉凡富家公子所把玩的促織斗雞,畫眉走犬,他無不精通。他知道江南有一種黑背棕月復長尾的鳴鳥就叫「四喜」,那四喜身量不大,可落在人手的指尖上做指上舞。其鳴聲婉轉動听,性格好斗,常被江南人家養來听它鳴唱,或者和畫眉一樣用于爭斗賭錢。只是這四喜鳥有一樣名聲不好,它平時最喜在茅廁糞坑旁活動,專以蛆蟲和其他污物為食,又名「糞坑鳥」或者「吱糞鳥」。

柳雙雨听了這護山神鳥的名字,心中不喜。他心中暗暗懊悔,這紫姑山先是有思凡被貶的淨瓶峰,接著又有這姓名尷尬的四喜觀,看來這里並非什麼善地,自己還要多加小心。

不提柳雙雨心中如何為這紫姑山四喜觀忐忑,一行人穿石繞樹走了不久後,就來到了一座雄偉的道觀前。

柳雙雨在京城時,常喜歡去寺廟道觀玩耍,也是個見過世面眼界開闊之人。不過他眼見這四喜道觀氣派不凡,觀宇連綿壯觀,也不由大嘆此番開了眼界,以前的見聞純粹是坐井觀天。

先前得了響箭和紫虛真人到來的消息,早有人來這四喜觀報過信,此刻,觀門口早已有三個白須飄飄神清氣朗的老道迎候在前方。

這紫虛真人本是大風國玉虛教的護教長老,身份雖不比紫姑山的得道真人,卻也非同小可,加之玉虛教和那紫姑山頗有淵源,四喜觀的幾位地位尊崇的老道親自來觀門口迎他,自是給足了他面子。

紫虛真人不敢像先前怠慢,不敢讓幾人久等,連忙一扯柳雙雨衣襟,快步走上前去施禮。

幾個人都是舊相識,老友重逢,自不免大笑一番。笑過並寒暄之後,觀門口為首的一個老道反復看了柳雙雨幾眼,開口問道︰

「紫虛師弟,看來你此來專為那萬壽大典,對我們仙子的賞賜是勢在必得哩。」

「豈敢,豈敢,」紫虛真人連忙謙讓,「小弟此番確是花了很大心血,希望有萬一的機會能博得仙子開心,至于賞賜,那是不敢奢望了。」

那為首的老道名喚淨室真人,乃是淨瓶山四喜觀主淨瓶真人的師弟,他見紫虛真人言不由衷,也不說破,只是好奇地再次打量柳雙雨半天,那目光不像看個活人,轉像看個物件。

淨室真人看了半晌後,輕輕皺眉道︰

「這麼一個偽靈根,師弟費盡千辛萬苦送來,中間定有什麼玄虛。莫非你動用了玉虛教那珍藏多年的九轉天丹?」

偽靈根?這眼前的老道莫非在說我?我師父不是說我是百年難遇的單一火屬性的天靈根麼,還生就仙根,怎麼又成偽靈根了?

柳雙雨見師父和這淨室真人話語尷尬,心忽然突突跳了起來,意識到將有什麼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很快就要發生。

紫虛真人听了淨室真人的話洋洋自得,嘿嘿直笑,算是默認。

他這次不惜麻煩認了柳雙雨這個便宜徒弟,哪曾安什麼好心?所有之前的做作,不過都是為了目前的這一場交代。他的目光再看不出半點慈祥,他凶殘的目光只在柳雙雨身上一轉,柳雙雨就冷汗涔涔,心中大叫不好。

「那麼,他的八九玄功也練就第三層了?」淨室真人目露興奮。

「正是!」紫虛真人仰天大笑起來。

淨室真人再無懷疑,他神情興奮無比,用力搓了搓雙手,也不再問,隨口喝來兩個道士,將柳雙雨雙臂一剪,沖脖子一按,就將這個懵懂少年放倒地上作了囚徒。

周圍的小道士自紫虛真人入山後就久等這一刻,現在見淨室真人對柳雙雨的身份有了確認,一個個歡聲鼓舞,再次大聲喧嘩起來。

「我只要一根手指頭!」

「給我一片腿肉就行!」

「能分到耳朵嗎?」。

…………

小道士們的喧嚷傳到了柳雙雨耳中,他一時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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