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雙雨听她的聲音,知道她就是剛才三姑娘所說的蛇姬,頓時心中所有的綺思都被嚇走。他連忙又朝前邁了半步,跟三姑娘並肩站在一起,心中才踏實了許多。
「這個郎君這般俊俏,不如我跟何家妹妹說一聲,你跟我如何?我保你夜夜狂歡,離不開我哩!」蛇姬笑了半天,終于不笑了,她右手看似隨意地將垂在眼前的發絲往後一拂,風情萬種地對柳雙雨說道。
柳雙雨平生哪兒見過這般放浪女子,即便他在京城翠金樓銷魂窟住了一年多,見慣了風塵中的蕩詞婬調,也沒有遇到過初次跟人見面,就在公眾面前如此言行放蕩的女人。他見那女子還在用媚眼對自己拋個不停,心中厭煩,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不要臉!」
他的話聲雖小,但周邊人盡皆听得清清楚楚,那蛇姬還沒什麼,仍舊笑吟吟看著他,蛇姬身邊的人卻不干了,一個悍勇的聲音怒喝道︰
「放肆!」緊接著一道電光劃破長空,破面而來。
柳雙雨沒想到對方說戰就戰,急忙要做出反應,沒想到三姑娘的長袖早先他而發,一股輕柔的和風吹過,電光在風中瞬間開始扭曲,還沒前進數尺就化作細小的碎片消散了。
「呔!前面那個小白臉,你只會躲在女人身後放肆麼?可敢出來與我一戰?」那電光的主人見法術被破,心中對三姑娘頗為忌憚,便出言對柳雙雨挑釁道。
柳雙雨舉目望去,只見蛇姬後面還站著自己彪形大漢,那會兒居然被自己忽略掉了。這四個人個個面目猙獰,一個單手執蛇矛鏜,氣宇軒昂;一個雙手在胸前緊握天靈槊,不可一世;一個兩手分握雙鉤,鉤上隱泛藍芒,似乎淬有劇毒;剩下最後一個,左手拿青銅盾,右手拿電光劍,正對自己怒目而視,正是方才偷襲自己之人。
他惱怒對方出言無禮,又心切想試試自己剛得的江山美人扇的神通,便狠狠踏前一步,就要回應那敵人的挑戰。
沒想到,不等三姑娘勸阻,對面的蛇姬的蕩聲已先傳來︰「不要呢!這麼俊俏的郎君,喊打喊殺豈不是破壞了你的風格。我不要郎君的力量用在戰場上,要你用在我身上哩!」
她嬌滴滴說完,又回頭呵斥先前那出手人道︰
「你們邙山四怪今天都不要出手,我今天是來找何家妹妹敘舊的,不是來殺人越貨的。沒得會破壞人家雅興。」
柳雙雨見她在雙方陣前談笑自若,笑語蕩人,心中也不由折服,這般天生尤物果然是男人克星,若不是自己身邊站著天仙化人的三姑娘,讓她這麼一撩撥,說不定也會把持不住呢!他這麼想著,偷眼去看三姑娘,只見三姑娘眉目如畫,在雲端白衣飄飄,心神似乎全在三十三重天之外,仿佛眼前的美女猛將全是土雞瓦狗,不值得她一顧呢。他不由心生愛慕之意,腳步悄悄又移近了她身旁半步。
蛇姬在對面見柳雙雨神思不屬,一顆心都系在三姑娘身上,不由心中恚怒,眼中掠過一絲殺機。不過她乃是慣經了大風大浪之人,臉上轉眼又媚笑橫生,轉而向三姑娘道︰
「何家妹妹,我這次來找你是有正事兒呢,看見你們家俏郎君,忍不住調戲了兩句。我們還是要先說正事為好。」
三姑娘見她出言輕佻,還屢次將柳雙雨說成「你們家」的,臉上也不見任何不愉,只冷冷站在那里,看她如何做戲。
「何家妹妹,我知道自己面子不夠大,請不動你,不過今日之事並非蛇姬能擔當了的,乃是我家小姐特意相邀周邊三萬里的散仙,同去前面碧落宮開百仙宴呢!」
三姑娘和這蛇姬相識已久,但從未有什麼過密的來往,蓋因她素來瞧不起蛇姬為人,知她生性放蕩,面首無數,和自己絕非同道中人。這次本不待多理她,但現在听到她提及所謂的「小姐」和「碧落宮」的名字,不禁遽然動容。
「小姐?你蛇姬也是大風國有數的著名妖仙,什麼時候做了人家僕役?那個小姐又是何人?難道和碧落宮有關?」
她這一吃驚非同小可,忍不住一口氣問出了一連串問題。
蛇姬似乎對此早有所料,輕笑道︰「我家小姐神通廣大,待下屬也極為寬厚,蛇姬是自願投入小姐麾下,能追隨小姐左右,勝似在天庭為神。」
她這番話說得毫不猶豫,仿佛直發自肺腑,頗有一番感染力,讓人不由對她口中的小姐又增添了幾分神往。
蛇姬自說自話了一會兒,看看天色,時辰已經不早,就又對三姑娘殷勤招呼道︰
「何家妹妹,天上風大,此地非你我講話之所,我們可否移步,去那碧落宮中?眼下三萬里內散仙齊聚,可謂佳朋滿座,這百仙宴又怎能沒有你這大風國群仙之長?」
她說者無意,柳雙雨听者有心,當他听到那「大風國群仙之長」一句,有如五雷轟頂,瞬間呆了。他早曾听騙子師父紫虛真人等人言過,這大風國修仙門派眾多,紫姑山乃群山之首,那紫姑山的紫姑仙子艷冠群倫,法力在國內更無敵手,若眼前的三姑娘是蛇姬口中的「大風國群仙之長」,那自古現在又將置身何地?難道——
他想到這里,不敢再繼續想下去。在他心里,那紫姑仙子居然以「九牲九子」來祭天,又識得紫虛真人這等狡詐凶殘之人,絕對是心狠手辣視認命如草芥之人,他無論如何不能和眼前這綽約而不染半點風塵的三姑娘聯系起來的。
就在三姑娘對蛇姬的話疑慮重重時,柳雙雨也忍不住想要仰天長嘯︰三姑娘,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