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的是八九玄功,乃仙家無上神通法門,其中七十二變化是驚天動地的功法,自古以來只有兩個人能修到這種境界,一個是灌江口的楊真君,還是天帝的外甥;另一個是佛道雙xiu的孫大聖,原本天地孕育的猴精,曾險些將天宮砸個稀爛。
他練這八九玄功時,自然一度以未來的仙人自居,不想這次在紫姑山藥園中遇到了通靈的小木精,他覺那木精極為天真可愛,心中也分外多了些親近之意,後來那木精為他而死,更讓他感念不已,心里哪兒還有什麼人妖之別?他只怕自己這樣想法太過驚世駭俗,一直藏在心中當塊心病,但今日一見碧落宮的百仙宴如此不拘一格,不由欣喜不已,內心的芥蒂早被拋諸腦後。
他緊隨在三姑娘身邊,見前面眾人遠遠迎來,鐘鼓也鳴響不已,顯然這一切都是為了迎接三姑娘而做,心中對她的疑問更深了幾分。不過他第一次在修仙界經歷這樣大場面,雖然只是個配角,但他也為能和三姑娘並肩前行而榮耀不已。
三姑娘卻沒有他這麼多想法,她自踏上天梯之後,就始終神色從容淡漠,似乎對這眼前的一切都提不起興趣。此刻,若是外人看了她這絕世容貌,也會為她高貴典雅的神情愛慕不已,但絕不會有一個人敢上前示愛,哪怕跪在地上去親吻她的腳趾怕都沒有人敢。
一旁引路的蛇姬見前面眾人迎了出來,連忙跟三姑娘先招呼一聲,然後快走了幾步,迎了上去。她見了那凹面老者就親熱地抱住臂膀,嗲聲說道︰「敖王爺,您今天可要多喝幾杯,今日各位大仙齊至,又有何仙子大駕光臨,您要喝少了,奴家不依呢!」
那凹面的敖王爺看來對她這套頗為受用,听了她話,便一手攬住她腰,一面哈哈大笑起來。旁邊眾人見蛇姬蕩態,又見王爺喜悅,便也都隨著大笑,只有那紫面大漢臉上皮肉牽動了兩下,終究還是皮笑肉不笑,算是隨聲附和了。
敖王爺見三姑娘且行且近,連忙用手拍了拍蛇姬手背,示意她將手放開。然後他整了整平天冠,輕咳了兩聲,便快步迎了過去,拱手道︰
「何仙子,當年瑤池外有幸相逢,一別百余年,仙子別來一向可好?」
柳雙雨听了這話,心中猛地嚇了一跳。他今年還不到十八歲,這三姑娘在百余年想必就這般模樣了,那自己和她豈不是年齡相差太多?不過他轉臉見三姑娘飄然出塵的儀容,心中又有了安慰︰所謂天上一日,人間百年。仙人麼,做什麼事自然不能和凡人相提並論,自己若真心喜歡三姑娘,那點年齡又算得了什麼?
想到這里,他心頭突地一跳,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想法?難道自己對這個白衣勝雪的仙女真的動情了不成?
柳雙雨在這邊胡思亂想兒女情長,三姑娘卻不管這些。她看見那迎面來的凹面老者,心中就有些不快,剛才又听他談起當年在瑤池的往事,心中的氣更不打一處來。
當初她應邀去參加西王母的蟠桃盛會,卻被瑤池的七個仙女找借口安排在外席,連瑤池的正門都沒得進,心中早憤憤不平。這件事是她心中的一大忌諱,最怕熟人提起,現在敖王爺的話無意中觸動她心事,她原本清水無波的臉,立刻就籠罩上了一層怒氣,冷冷笑了一聲,毫不客氣地說道︰
「你這條老龍,我還道是誰要擺這百仙宴,原來是你。你不在你的東海好好納福,弄這些名堂做甚?」
柳雙雨听到兩個人的對話,心中這才有點明白。他早听人說過,這大風國乃是濱海之地,遼闊的海岸線自北向南,延伸出不知幾萬里,分別和北海、東海、南海相通。那四海龍王均有名號,剛才這被稱為敖王爺的老龍,自然就應該是東海龍王敖廣了。
听了三姑娘的話,對面的敖廣並不生氣,他仰天打了個哈哈,算是化解下尷尬,接著又肅手道︰「來,何仙子,我給你介紹兩位朋友。」
他話說完,跟在他旁邊的兩個人連忙也迎了過來。那個打扮得老來俏的老太婆率先行禮道︰「久聞何仙子大名,果然是天庭正神,美麗無儔。老身乃九崖山人,大家都叫我謝姥姥,仙子叫我謝媼就是。」
三姑娘見她禮數周到,年齡又大,也不好太過倨傲,便身子略微避開,以示尊敬,口中言道︰「謝媼不必多禮。」
九崖山謝姥姥見這傳說中的何仙子對自己禮數周全,並未如何托大,心中受寵若驚,連忙又向三姑娘施禮道謝,退到了一邊。
另一面,先前那重眉雙瞳的紫臉漢子也迎了過來,他先對三姑娘抱拳施禮,接著對身後一招手,一個粉妝玉琢的小童就手捧著一個錦盒走了過來。
紫臉大漢努力在臉上堆起幾絲笑意,雙手捧過錦盒,朗聲說道︰「黑駝峰掌門吳運奇拜過何仙子,謹送上三千年血靈芝一支,祝何仙子仙顏永駐,道法恆昌!」
他這話剛一出口,周邊人就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大家都知道那血靈芝是天地靈藥,更何況是年份三千年的?現在眾人見這吳運奇剛一見面就給何仙子送上重禮,無不艷羨,知道何仙子必會欣然收下。
沒想到,三姑娘看見吳運奇來獻殷勤,不僅沒有高興,反倒大喝一聲︰
「賊子,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