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國帝京。太後慈寧宮後花園。
一個頭戴飛鳳鏨臂套赤金鏈的絕代佳人,不到雙十年華,正坐在後花園的石凳上,一手拄著臉腮,一手拿著一塊圓潤的玉佩發呆。她旁邊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鬟,面目嬌俏可人,正在一邊為她倒著香茶,一邊柔聲勸慰道「
「小姐,你到現在還忘不了他嗎?他來京城後,根本就沒來看您,八成早將您忘了。今天您專門將他接來這慈寧宮,他見了您不理不睬,根本和您形同陌路,您對他還不死心嗎?」。
那小姐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張絕麗而又憔悴的臉,不是別人,正是那天何公子在翠金樓要找的商小伶。
商小伶滿面淒楚,端起桌上的茶杯,也不管杯中水正滾燙,湊到唇邊輕啜了一口,那開水入口,幾乎要在她舌頭上燒起個燎泡,她也渾然未覺,嘆息道︰
「翠香,你不明白。你讓我怎麼死心?我早將心給了柳公子,不論他如何對我,我此生都海枯石爛心不變。更何況當初老鴇兒設局將他誆出翠金樓,這事兒怎麼說也算是我對不起他。」
她撫mo了下手中玉佩,接著說道︰「柳公子既然當初托何公子將這塊玉佩交給了我,顯然對我還有情義。他今天見了我一言不發,想必是有什麼苦衷。」
「他能有什麼苦衷?」丫鬟翠香不忿說道,「那塊玉佩還不一定是怎麼回事呢!何公子只是讓人拿玉佩給你看,前日可沒有說那塊玉佩就是柳公子托來的。」
商小伶淒然一笑,捋了捋鬢角的亂發,說道︰「或許你說的有理,當時何公子確實什麼也沒說。但我看何公子必定是個大有來頭之人,這次他將玉佩給我,應該是知道我能明白他的意思。」
「明白什麼呀,小姐!那何公子男不男女不女,看著就特別古怪,還不一定是好人壞人,小姐你可不要輕信別人。」丫鬟翠香嘟著嘴說。
「謝謝你,翠香,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我明白你的心思。不過,我想那何公子或許就是我的福星呢,他剛剛一來,柳公子就讓我盼到了。我那天發下毒誓,若是三天之內見不到柳公子,我定撞死在翠金樓前。看來是老天爺憐惜我一片痴情,舍不得讓我死呢。」商小伶痴痴地說道。
「小姐以後不要亂說,你昨天嚇死我了,發那樣的毒誓。你要死了,翠香也不要活。」小翠香說著說著,眼淚都幾乎掉了下來。
商小伶見她難過,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溫柔說道︰「我現在舍不得死了,柳公子回來了,我家相公回來了,讓我死,我怎麼舍得?」
她說這話時,眼圈里的淚再也止不住,撲簌簌掉了下來。她也不去擦,將手中玉佩緊了緊,小心地放入了隨身的香囊之中。緩緩站起身,慢步離開。
丫鬟翠香追過來喊道︰「小姐,別傷心了,柳公子正在芸香殿沐浴,一會兒會洗得干干淨淨等您,您就在西棠廳乖乖等著姑爺來相會吧!嘻嘻。」
商小伶听了此言,臉上羞紅,一絲甜蜜悄悄代替了剛才的憂傷,她擦了擦淚,朝後花園深處走去。
慈寧宮,芸香殿。
這里是專供慈寧宮中地位尊貴的客人沐浴之所,此刻,一個少年公子正全身赤果坐在水缸里,周圍是幾個只穿著一抹紅色文胸的美艷宮娥在忙前忙後地服侍著。這個少年公子正是柳雙雨。
原來,他今天被慈寧宮的車子帶回後,就有人直接領著他來這里沐浴更衣。
他坐在溫熱的大缸里,身子周圍滿是各色鮮花。嗅著花的香氣,感受著身邊幾個妙齡女子的殷勤,他心中的不適不知不覺消除了許多。
太清子的禁言符異常霸道,他現在只能像凡人一樣正常走動坐臥,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來。幸好,他天性活潑跳月兌,很快就習慣了用手勢這類啞語跟人做一點基本的交流,不然現在會更加尷尬。
幾個女孩幫他擦拭完赤果的胸背,就要扶著他從大缸中起來。他臉一紅,連連擺手,謝絕了她們的服飾。他又比劃了半天,要過了一條長長的圍巾,用目光示意幾個女孩出去。女孩們見他緊張的樣子,都咯咯嬌笑,低著頭溜了出去。他看清周圍環境已絕對安全,這才用圍巾護著,從大缸里爬了出來。
迅速穿戴好衣服鞋襪,他長長出了一口氣,緩步走出了浴室。
外面的大廳中,早有兩個小宮娥等候多時,柳雙雨擺手謝絕了她們的追隨,獨自一個人走到了外面。
大廳外繁花似錦,正是慈寧宮後花園西棠廳的所在。柳雙雨繞過一座假山後,就走到了西棠廳的側門。
側門外的雪桂樹下,一個絕妙佳人正背身而立,身影寂寞,猶如雪中獨放的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