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子娘娘說道︰「我知道要是讓各位放過奴家絕無可能,奴家只希望大家給我一天逃生的機會,只是一天。奴家可以將所有骷髏山的珍寶收藏都奉送給各位,只要那荊飛鴻答應,大家拿到想要的東西之後,肯解除掉奴家的神魂禁制,並且放奴家逃走。」
這送子娘娘真是狡詐之極,她現在落得到如此狼狽的局面,尚且頭腦如此清楚,這樣冷靜地和眾人討價還價,還真是將事情算得個清清楚楚。
果然,那荊飛鴻听得她這樣講話,沉默了半晌後,便冷然回答道︰「賊婆娘,你的意思是,要荊某今天在你面前發個誓,好能放過你一天了?」
送子娘娘見他終于開口,便再次咯咯咯咯嬌笑起來。她嗲聲嗲氣說道︰「冤家,我還信不過你?奴家知道你是一言九鼎的男子漢,我不要你什麼誓言,你只要現在嘴里答應了我的要求,奴家便信你如何?」
旁觀的眾人見松子娘娘如此說話,不由都心叫厲害。她的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一方面讓那荊飛鴻不好回絕,另一方面,若那荊飛鴻真的言而無信,那麼也就再沒有面目出現在這人世之上了。
那送子娘娘顯然對荊飛鴻的性格知之甚深,她故意顯得落落大方,拿話把荊飛鴻將住,就算是荊飛鴻心里有什麼想法,怕也是不好真那樣做了。——她這一招果然光棍得很。
荊飛鴻對送子娘娘可謂是恨之入骨,要是說有機會將對方扒皮抽筋,估計他絕對不會有任何猶豫。但是,荊飛鴻也是個很現實的人,他恨送子娘娘,但更喜歡各種寶貝,尤其是送子娘娘從虛吾山帶回來的那鎮山十寶,現在有幾件就在對方手中,若是能夠將這幾樣法寶都盡收入自己的囊中,那麼,要他放過送子娘娘一命,他倒是可以考慮。
在心里掂量半天之後,荊飛鴻嘿然一笑,接著他轉過頭,逐一用目光和身邊的眾人交流,顯然是想著征求下各位的意見。那旁邊的眾人見他目光中含著訕笑,哪里還不知道他的意思?俗話說「無利不起早」,又有句話叫「千里奔波只為財」,大家這麼忙忙碌碌趕過來,又前前後後經歷了這麼多的風險,不是為了求財又是為了什麼?
這所謂的「求財」,對于荊飛鴻來說就是那虛吾山的鎮山十寶,對于柳雙雨和紫姑仙子來說就是他們前世的肉身,而對于其余人等來說,則是威力巨大的法寶,可以增長功力幫助突破瓶頸的丹藥,還有種種的符咒秘笈。
現在眾人听得那送子娘娘開口服軟,給出的條件也盡都能讓各位心中滿意,除了五爪金龍龍惡和雕兒白翎這樣的好戰分子多少還覺得不過癮之外,誰還願意去做舍命的拼殺?畢竟其他人都跟那送子娘娘並沒有化解不開的血海仇恨的。
因此,當那荊飛鴻用帶著一點求懇的詢問眼神看將過來時,大家都及時地做出了溫和一笑,以示對荊飛鴻的鼓勵。荊飛鴻看到大家都肯支持自己,心中大喜,他對眾人連連感激地點點頭,然後再次嘿嘿一笑,轉過身,對著骷髏山內吶喊起來︰
「賊婆娘,荊某也並非是個完全絕情之人。我雖然恨你入骨,卻並非一定要將你置于死地,你所提的條件,我們也不是不能考慮。不過,你這次必須先要讓我們看到這骷髏山中究竟藏了多少寶物,我們要是覺得值得,才會答應你的請求。否則一切全都免談。」
他這番話自覺說得理直氣壯正義凜然,殊不知他旁邊的眾人早就敲敲笑破了肚皮。先前執意要跟送子娘娘決一雌雄的是他,擺出跟對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也是他,但現在那個見利而率先變了主意的也是他。——只不過眾人都笑在心里,沒有一個人好意思就隱藏的笑都放到臉上來的,再加上那荊飛鴻注意力全在那骷髏山上,竟然不知道就這麼一會兒時間,自己已經被眾人全都笑過了一遍。
與此同時,同樣沒有心思嘲笑荊飛鴻的,還有那骷髏山中的送子娘娘。她費盡心思,這才找出這樣一番說辭,好能說動荊飛鴻答應自己的條件,現在見荊飛鴻的口風終于開始松動,又哪里顧得上去笑他?
送子娘娘現在見荊飛鴻向自己問話,急忙揚聲說道︰「這麼說,相公和奴家還有和解的可能了?你是否知道,奴家其實日日夜夜都在思念著——」
「住口!」荊飛鴻耳听得她的這番話語,由不得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對于他來說,為了那虛吾山十寶來放過送子娘娘一條性命,這個還能夠接受,可是對方要想和他破鏡重圓,重修燕好,那是絕無可能。
送子娘娘見荊飛鴻厲聲喝止自己,心中也不生氣。她最了解荊飛鴻的為人,深知自己這樣深深傷害了他,彼此的感覺永遠也不可能再恢復如初的。但她也知道,荊飛鴻乃是個貪利之徒,只要許下能讓對方心動的籌碼,就不愁拿不下這個鐵將軍。正所謂荊飛鴻不是能經得住誘惑,而是要看這個誘惑夠不夠大了。
她先前之所以呼喊對方相公,說一些肉麻的話語,無外乎是要對方放松下警惕,更加輕視于自己,這樣自己接下來的談判,才會更加順利。
送子娘娘先是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接著又言道︰「相公,哎,多余的話,奴家也不說了。正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再過些日子,你就知道奴家對你的情意了。啊,你別生氣,我不提這些就是——奴家馬上就答應你的要求,現在就將這骷髏山中的寶物都展示給各位上仙們眼看。要知道,整個桃花洞府上千年的積蓄,都在這里了。」
她說完後,又沉默了片刻,緊接著就發出了一聲尖利之極的梟鳴。她的叫聲難听之極,也刺耳之極,——叫聲持續了一盞茶的時間還沒有停止,正當人們非常納悶之際,忽然一陣隱隱的晃動傳到了大家的腳下。有的人猝不及防,險些一個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正當眾人驚駭地望著腳底之時,突然一陣陣轟隆隆地巨響在眾人耳畔響起。大家急忙抬頭去看,只見面前那極其巨大的骷髏山,居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了晃動。人們都驚訝地用手捂住嘴巴,看著即將發生的這一切。
那骷髏山搖晃了片刻,忽然又靜止不動了。正當眾人猜測不已之時,骷髏山忽然開始又由實到虛地開始了種種變幻。這樣的變幻持續了一盞茶的時間,原本黑黝黝的骷髏山逐漸虛化成了一個半透明狀的山體,這個山體又在送子娘娘尖利的叫聲之中化為裊裊輕煙,一點點開始蒸騰上升。最後,整個骷髏山都變作了一團氣體,這氣體開始在空中凝聚成團,最後化作了一顆有著七竅的黑色丹丸,倏的一聲就不見了蹤影。
看到這里,眾人才又覺出恍惚一驚。待到眾人追隨著那黑色丹丸放眼望去,這才看到那丹丸最後消失的地方,正俏生生站著一個滿頭白發的美麗少女,手里正拈著一朵黑色玫瑰,對著眾人正甜甜地微笑呢。
「啊,你——」荊飛鴻驀然看見眼前這個拈花微笑的少女,兩個眼楮瞪得跟銅鈴般大小,一時間嘴巴都合不住了。
要說眼前這白發少女別人不認得,荊飛鴻又哪兒能不認得?面前這個俏麗女子,除了頭發又純黑變成了全白之外,其余的音容笑貌無一不和那送子娘娘當年一模一樣。想當初,他就是一下子被對方那拈花微笑的奪目氣質所折服的。
荊飛鴻這邊呆呆地看著前面不遠的送子娘娘,一邊的紫姑仙子早就看出了不對。她眉頭一皺,緊接著默念咒語,舌戰春雷,大喝了一聲「疾」,那荊飛鴻本來正自精神恍惚,听得紫姑仙子這聲吶喊,如同黑暗無邊之際,眼前嘩啦啦一道電閃,瞬間就變得無比得明亮起來的感覺。他揉揉眼楮,鎮定了一下心神,對著前面的白發少女喝道︰
「呔!賊婆娘,你先前不是被破了駐顏之術了麼?怎麼現在又恢復到了從前的模樣?你剛才莫非又賊心不死,想著對荊某用什麼迷魂術不成?」
听了荊飛鴻的話語,對面那白發少女先是嫣然一笑,然後雙眉緊蹙,秀眸含淚,發出了一聲悠悠的嘆息。她對荊飛鴻說道︰
「相公,你莫非不想看到奴家這般模樣麼?想當初,你每天最喜歡端詳奴家的小臉,一次次告訴奴家,說你怎麼看也都看不夠。怎麼,是不是年代太久,你現在已經將這張臉蛋看厭了不成?」
荊飛鴻听得她如此哀戚婉轉,不憐反怒。他平生就因為那曾經的憐香惜玉之心,這才上了這送子娘娘的大當。現在他見對方賊心不死,現在又想搬出老一套來媚惑自己,不由得怒發沖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