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夫……我……我不做了……我想……我不做了！啊！啊……」女子的哭叫聲從手術室里傳來，听上去撕心裂肺，叫了幾聲後嗓子都啞了。
手術室外坐著一個年齡不大的男孩兒穿著很時尚，他雙手交握在膝上，臉色蒼白的盯著手術室那兩扇玻璃門，每當里面傳出一聲叫喊他就哆嗦一下，然後握緊手指，突出的指節都變白的突了出來。
只有五六分鐘的小手術，卻讓手術台上的人和等待在外面的人覺得過了一年那麼難熬。
當戴著口罩的護士推著移動小車將做人流手術的患者推出來時，坐在椅子上的男孩兒一時沒反應過來，視線木然的停留在躺在醫用推車上沒動靜的女友身上。
「小伙子，你是患者的家屬嗎？」。護士在男孩兒的面前停下腳步和藹地問道。
如同大夢初醒似的，男孩兒一下子跳了起來撲到推車前，「佩佩！佩佩！」
醫用推車上躺著一個縴瘦的少女，掛著斑斑淚痕的如花臉龐已經蒼白得像紙一樣，她緊緊的閉著雙眼，任憑淚水不停的滑下來打濕鬢角的發絲。
「不是……不是說是無痛人流嗎？佩佩怎麼會疼得叫那麼大聲？」男孩兒見少女這副模樣，不禁心疼地朝護士大吼起來。
護士戴著口罩，可她眼中流轉的不屑卻依然很明顯，如果摘下口罩肯定能看到她撇到一旁的嘴角。
「小姑娘是害怕的吧？其實手術過程並不痛苦，現在的人流術比以前先進多了。」護士的口氣仍然是溫溫不火，就算再看不起這些早食禁果的小男生和小女生，畢竟人家是交了錢的「上帝」，有了他們的無知才使得這家女子醫院生意好得不得了。
男孩子還想說什麼，但他的手被少女抓住了，冰涼的觸感使他的注意力轉到女友身上。
「佩佩？」
「小宇，我想……回家。」少女睜開大眼楮，眼里不停的有淚水滾落。
「還得打兩瓶點滴消炎才行，我把車推到觀察室，小伙子你拿著剛才大夫給你們開的單子去藥局交錢領藥吧。」護士看了一眼手術室的門口，又有一名女子走了進去，可能也是做人流手術的患者，她想盡快把這個叫佩佩的女孩子送到觀察室。
這個時候，年紀輕輕的小宇也沒了主意，護士怎麼說他就怎麼說，從外套的兜里掏出折了幾折的處方單子跑開了。
佩佩被護士安置在觀察室的沙發里後便昏昏沉沉的窩了進去，等待男友小宇拿藥回來。
「做人流手術的？」一個女人盡量壓低聲音地問。
「是，手術單上寫著21歲，我看頂多也就十六七。」听聲音好像是從手術里推佩佩出來的那個護士，語氣中充滿了輕蔑，「那個小男生看樣子年齡也不大，可能是高中生玩到一起沒做避孕，瞞著父母來做人流的吧？」
「現在的孩子啊……」嘰嘰咕咕的聲音遠去了。
這群碎嘴的女人！佩佩費力的睜開眼楮，發現觀察室里已經沒有了護士的身影，只有三五個正在打點滴的人和陪同的家屬，大家或是要睡著似的靠在沙發里，或是直勾勾的看著從頂棚懸下來的四個電視機。
這些假裝正經的大人！吳佩佩從手術的恐懼中收回心神，骨子里那股子叛逆勁兒又涌了回來。誰說就只準成年男女上床做的事，他們這些已經性成熟卻年輕的男孩兒、女孩子兒就不可以！？古時候女人十四歲就出嫁了，十五六歲都是孩子媽了！憑什麼時代進步了、開放了，可人們的思想卻老化退步了？
穿著亮藍色外套和淺藍色牛仔褲、白色運動鞋的小宇拎著一塑料兜兒的藥走進了觀察室，看到坐在沙發里的佩佩後快步走了過來。
「還疼嗎？想吃點什麼？」小宇關心地問著。
佩佩的眼里又流下淚來，將頭靠在小宇的腰間輕喃道︰「小宇，我們的寶寶沒有了，以後……以後我們還會再有可愛的寶寶的，對不對？」
雖然經歷了身體的創痛，但少女對愛的憧憬仍然沒有改變。
拎著藥袋子的小宇身子一僵，相較于女友的柔情，他則顯得很害怕。
「小宇？」吳佩佩抬起頭，看著面色不好的男友，「你不舒服嗎？」。
「不……不是，我去找護士給你打點滴。」將藥放到沙發的木質扶手上，小宇跑到觀察室門旁邊的護士休息室叫護士來為佩佩打點滴。
護士麻利的為佩佩掛上點滴後又詢問了一下佩佩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點滴滴速快慢，然後叮囑一定要仔細看好瓶內和管內的藥液還剩多少，及時叫護士來拔針頭或換藥瓶。
小宇坐在沙發里陪著佩佩，佩佩將半個身子偎進小宇的懷里，這對小情侶的濃情蜜意卻使得觀察室內的成年人們側目。
坐了一會兒後，小宇輕推了一下佩佩，「佩佩，你餓不餓？我去肯德基給你買炸雞腿和薯條吃，好不好？」
因為今天要來做人流手術，緊張得頭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都沒吃飯的佩佩的確有些餓了，她點點頭，有些依依不舍地道︰「那你快點兒回來。」
「好。」小宇快速的站起身，差點把佩佩晃倒，「你自己看著點兒輸液，千萬別忘了喊護士。」
「你不是很快就會回來了嗎？」。佩佩朝男友甜甜的一笑，「老公，我好餓，快點兒回來啊。」
小宇的嘴角勉強扯了扯，然後匆匆的離開了醫院的觀察室。
緊張加上疲憊使得佩佩有些困，抬頭看了一眼才掛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吊瓶，猜想在小宇回來之前這瓶藥肯定打不完，她便將頭一歪昏沉沉的睡了。
初春的迎春花還沒綻放花朵、柳枝還未抽出新芽的三月，N市安婷女子醫院發生了一起醫療事故，一名十七歲的花季少女在輸液過程中睡著無人照看、護士巡察不勤的情況下，導致少女輸液完畢空氣進入血管形成空氣栓塞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