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小青子帶來的不僅是兩名老頭兒太醫,還有據稱是懂醫理的兩個婆子,當然,應該稱作女醫官更為合適。
凌非已經放棄了裝瘋賣傻的念頭,本以為憑著已經恢復元氣的身子,只要略一把脈也就了事了。誰想,在兩名太醫把脈後,兩婆子又請凌非入了內室,命小丫頭退去了凌非的衣物只留了褲,從頭發絲到腳趾甲,來了個全身體檢,折騰的凌非直想翻白眼,她甚至覺得除了檢驗她還是不是處子外,其它可以檢查的無一不被查了一遍。
好在那兩個婆子態度恭敬,動作小心謹慎,說話也溫言軟語的,讓凌非想發火把她們轟出去都不好意思。
而外間的張氏,也被兩太醫輪流的問題轟炸的腦袋發懵;兩方都明知緋祥帝姬犯過失心瘋的毛病,但誰也不方便直接開口,都只能拐彎抹角的提及,結果繞來繞去,都是越說越迷糊,越說越不知道對方和自己都說了點什麼。
好不容易費了半天工夫,總算送走了這四個麻煩。不過張氏還是很高興的,因為最後太醫說,帝姬身體康健,舊疾已盡去。
小青子听了,也撿了好听的話恭維了凌非,哄的張氏難得的開懷大笑,並親自把小青子和太醫一行送到了逸雲宮的門口。
午膳的時候,上了六菜一湯,八寶鴨一品,陳皮兔肉一品,醬悶鵪鶉一品,烤肉一品,蜜汁火方一品,酸菜燴肉一品,外加銀魚蛋花羹一品,用的是青瓷白瓷碗盤裝的,由御膳房送來,看的凌非就沒了胃口,恨不得有一碗青菜豆腐能舒舒服服的入胃。凌非雖然不挑食,也不是素食主義者,但飲食還是習慣以素食為主。往日,雖然也是葷菜較多,但總還能有幾樣蔬菜。
張氏對菜色也不太滿意,她說︰「在以前,就算殿下提倡節儉的那會子,菜色也沒少于十二品的!」
她這麼一說,邊上的秋綰面色就變了,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張氏立刻就注意到了,但她卻並沒有在凌非還在用膳的時候與秋綰問話,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秋綰幾眼,令秋綰的頭埋的更低了。
雖說凌非覺得這一桌子葷菜著實膩的慌,但想到自己這會兒也就十三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肉也無妨,就勉強用了一些,只是在膳後,又吃了不少時令的水果,總算解了滿口的油膩。
凌非用膳後總要小步走上一會兒才午睡。此時已是五月中旬,正午的驕陽似火,一絲風也沒有,雖然雲深殿前院子里滿是植被,但依然被烘烤的滾燙,凌非只能在雲深殿內來回走了一小會兒也就罷了。
或許因為皇宮剛經歷了戰火不久,宮內的窖藏有限,逸雲宮配額的冰塊也極少,平日里只夠做點兒冰鎮飲食,無法奢侈的擺放冰盆。雖然雲深殿內遮蔽了日光比室外溫度稍低,但就算凌非盡可能的心平氣和緩步而行,汗水卻依舊不斷的滲出,她恨不得月兌了這一身拖沓的短襦長裙,穿個背心熱褲乘涼。也不知今日是怎麼了,她總覺得有些心慌慌的,就是靜不下心來,更是連一點午睡的睡意都沒有。
張氏與秋綰這會兒也不在,想是用膳去了,只有銀燭、白露規矩的在一旁候著。白露面貌姣好,大方卻不妖艷,她年紀雖不長,為人卻十分的穩重,慎行而少言,做事利落。銀燭也還算的上沉穩,但比白露更活潑一點,性情直爽,多一些屬于她這個年齡的青春之氣;她的長相也不差,面若銀盤,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很是靈動。
她們倆人出生相似,家里原本都是凌氏皇朝的官宦之家,隨著凌氏皇朝的覆滅,家族分崩離析,獲罪的獲罪、流放的流放,年幼的女眷就被充入宮廷為奴了。張氏听說後,也就更善待她們了,與秋綰商議後,定下了她倆,加上秋綰為帝姬的隨侍宮婢。雖然帝姬身邊的宮婢配額可達八人,但無論是凌非還是張氏,都認為目前的情形,宜精不宜多。
凌非歪斜到榻上,為了消去心中的那份煩悶感,就讓銀燭近前打扇,又讓她說點兒宮里的趣事。
只是,雖銀燭喜言談,但她自從進宮後,起先跟著老宮女在封閉的院里學習規矩禮儀,之後就被安排到了逸雲宮當差,逸雲宮的出入又極為不便,她所知的實在有限,昨日雲霓、霞蔚那一事,以是她知道的了不得的事了,因而,她所說的,無非是哪個丫頭是愛哭鬼,哪個丫頭因何小事與人拌嘴,或者是哪個婆子家里有個傻兒子等等,听得讓凌非昏昏欲睡,倒是有點兒催眠的效果。
凌非又讓她說說宮里的妃嬪皇子帝姬們,銀燭雖然只知道些人盡皆知的情形,卻也是凌非大都還沒了解的。這位周姓的皇帝,生母皇太後健在,目前除了正宮皇後外,有三妃一嬪,數個婕妤、美人等,以及一些無品的御侍之類。目前最受寵的就是嬪之首、也是唯一的淑儀了,即昨日雲霓、霞蔚口中的那位,娘家姓鄭,是貴妃的佷女,是在周姓皇帝登上帝位後,由貴妃親自引薦的。宮里人都說,四妃僅剩的一空額,只要鄭淑儀誕下皇子,必然非她莫屬了,據說,皇帝那邊兒連封號的都擬好了,叫做麗妃。
難怪雲霓、霞蔚如此張狂,原來是有了這麼一尊靠山。在深宮里,大多數時候,皇帝的恩寵確實勝過了品級。
說著說著,銀燭的聲音小了下來,道︰「帝姬,你可得留神,听說鄭淑儀性子火爆,心眼兒小,昨兒處置了那兩人,會不會……」
她還沒說完,邊上的白露就瞪了她一眼。
銀燭吐了吐舌頭,也知道剛才那句說過了,做奴婢的應主上的吩咐,說說宮里的情形也就罷了,怎麼可以妄議主上呢。她連忙改口說︰「帝姬,你處置那兩人可真是大快人心!奴婢掌的那幾下,到現在還痛快呢!」說著,臉上還現出了一絲興奮的神彩。
雖然凌非只想平靜的混日子,但對處置雲霓、霞蔚會得罪淑儀倒也不在意,她畢竟是個被軟禁的前朝帝姬,說白了也就是個囚徒;雖與妃嬪同處一宮,但實際卻是兩重天,**里的那些事兒,不過當做八卦一听。而且,那周姓皇帝厚待凌氏皇族,也不就是為了博個好名聲嘛,表面文章肯定是不會落下的,還不至于讓一個淑儀為了兩個下人,廢了政策上的方針。
至于銀燭的小興致,凌非一笑了之,看來雲霓、霞蔚那張狂樣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敢情把逸雲宮的宮人得罪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