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記 正文 五十九、中秋宴

作者 ︰ 琦里

在前朝最初,七夕的重視程度要勝過中秋,只是到了後期,中秋有自古流傳下來的嫦娥傳說,也有圓月賦予的團圓之意,都帶著人們美好的向往,于是漸漸的成為宮內乃至民間的重要節日。

由于凌非早在七夕之後便應允要大辦中秋宴,準備時間自然比七夕那會兒要充裕的多,因此,大大小小諸多方面都籌劃了起來,不光是月餅吃食供品,乃至張燈結彩,就連少女們都紛紛動手做起了適于時節的漂亮新裝。逸雲宮就在這份期盼中,以及各種各樣忙碌的準備中,等待著中秋佳節的到來。

可是,就在整個逸雲宮都期待的中秋就要到來的前一日,凌非卻被告之,要赴內庭中秋夜宴,這無疑給她以及整個逸雲宮都當頭澆上了一盆冷水。凌非在此之前根本沒想到,她這個被軟禁且被遺忘在偏冷一角的謹妃,居然會有參與宮內盛宴的資格。為此,平日里好脾氣的凌非,都忍不住小小的發了頓火。只是,她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利,不能不去。

不過,與凌非不同的是,逸雲宮里的婢子、內侍在最初听聞這道口諭時,或多或少有面露驚訝與失落之色,可是轉眼,人人又都換了一副神彩,又是略顯欣喜,又或是有所期待的模樣,令凌非有些不解。就連銀燭,都笑嘻嘻的與她道「恭喜帝姬」。

身邊無他人時,一問之下,才听銀燭說道︰「奴婢們怎敢勞帝姬費神;奴婢們的事小,帝姬可是在逸雲宮中委屈多日了,總算皇上還惦記著帝姬,這一回可算是盼來了面聖的機會;帝姬那麼好的人,只要皇上有所了解,一定會垂青于你的,帝姬也便苦盡甘來了。」

凌非苦笑,心想,只是場中秋宴罷了,至多是走走過場。她不過是整個內庭妃嬪之一,又沒有任何過人之處,別說她根本沒想過奪得一分皇帝的恩寵,就算是皇帝,僅看鄭淑儀的傾國之容,也根本不可能瞧的上她。

而且,凌非老實的偏安于僻靜的逸雲宮,為的還不是靜候被皇帝周元遺忘,可是這道口諭,卻明明白白的宣告了她幾個月的努力的白費,這才是令她最為懊惱的。

只是,除了銀燭這般的想法,凌非又從張氏那邊得知了一事,除了她身邊的秋綰、銀燭和白露外,幾乎所有的婢子都或明或暗的問過張氏,是否有隨行的資格,尤其是那些由皇後新添入的婢子,更是為此還私下里鬧了幾次小矛盾,似乎起因都是些道听途說的風言風語,比如誰誰被謹妃選上作為隨從,卻被誰誰從中作梗而黃了差事一類。

凌非本想說,也許她們只是初入皇宮就進了封閉的逸雲宮,沒有機會瞧一瞧皇宮大內,心有渴望罷了。

可是銀燭卻已小聲罵道︰「就知道這些丫頭沒安好心!別看平日里一個個乖巧討好,那心里指不定還揣著什麼呢!也不照鏡子瞧瞧,就憑她們,能在帝姬身邊服侍已經是上輩子修來的造化了,怎還敢有非分之想!」

張氏唾了她一口,恨鐵不成鋼道︰「在殿下面前,說什麼呢!一點兒規矩都沒!」

銀燭吐了吐舌頭,卻還極小聲的嘀咕︰「奴婢說的都是事實嘛。」

大概也是有了這個盼頭,逸雲宮的婢子們格外的勤勉,次日,也就是八月十五那日,早早的就忙活了起來,爭著在凌非面前露臉或是表現才干。正巧原本為了計劃中的逸雲宮內中秋宴就準備了新衣,這會兒她們都一個個打扮的鮮亮,即便只是按制式裁剪的宮人裝束,但配上含苞待放的張張容顏,也著實令人眼前一亮。

凌非無奈的瞧著如花美婢在她身邊穿梭往來,卻知她們即便再努力也是徒勞,因為早有傳話的宦官交代,今夜只能帶出一名婢子也就是秋綰前去赴宴,其余的人手均有內省臨時調撥。

……

秋日里天高氣爽,縱然凌非一肚子不滿,但老天爺卻卻一直燦爛的晴著,臨近傍晚,就能隱約的望見當空的那一輪明月了。

凌非把滿心的怨憤都化作了食欲,憤憤的往嘴里塞進了第十個冰皮月餅,又灌了一大口茶水,打了個飽嗝,才恨恨的用帕子模了模嘴角。

銀燭瞧的目瞪口呆,不解問道︰「帝姬……你可是去赴宴呢!那邊有御廚精心烹制的中秋節宴,你怎麼還沒出門,卻先吃飽了……」

「那是飯局!」凌非隨口丟出了一詞,只讓銀燭一臉茫然,卻也沒多解釋。

張嬤嬤凌最後幫她整理了一下妝扮。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凌非都是如假包換的女子,只要在適度的範圍內,愛美之心她當然也是有的,對于珠寶首飾,其實並不排斥,甚至也為古人的精巧工藝所折服,她只是不願像個活動貨架似的插戴滿頭滿身罷了。雖說她喜好簡潔中略帶精致的打扮,但是今日卻不能按著她性子來。在滿內庭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妃嬪之間,她可不想因素雅而顯得與眾不同,只有把自己隱藏在華麗的衣飾之後才是最佳的低調方式。

為此她在衣飾上下了一翻工夫,特意挑選了羅地深紫色暗紋繡近色穿枝菊花的衣裙,加了墨綠色半臂,又在外罩上了件石青色衫子,以御早晚溫差較大的秋夜寒氣;這組顏色更易融入夜色之間;頭面首飾,她也放棄了那些金光璀璨、耀眼奪目的,特意讓張氏翻找了一些光澤、未經擦拭的陳年舊金飾,再輔以與服色相配的暗色亞光珠花。如此,當她獨獨一人時,雖打扮顯了老氣,但也算的上奢華尊貴,如果站到群妃之間,一定很快就能被淹沒了。

凌非滿意的照著比她身高還高的大銅鏡,又囑咐張氏了一遍,讓她帶著逸雲宮留守的宮人們,按照原定的安排開中秋宴席,並打趣道︰「我不在這兒,也好讓那些丫頭們狠狠的瘋上一回。」

張氏動了動嘴皮子,卻也沒說什麼,這會兒她滿心都是因凌非離開身邊而感到的不安,反復的提醒秋綰注意這、那,好在秋綰耐心非比尋常,凌非都听的耳朵都快起了繭子,秋綰卻都老實的一遍又一遍應過。

凌非扶著秋綰的小臂出了四方閣,走到逸雲宮的正門。這扇關閉了近兩個月的厚重結識的門扉,再一次敞開了。逸雲宮的宮人們失落的在後方目送著她的離開,在她的身邊,除了秋綰,多了一張張臨時添補的陌生面孔。

她心底有些好笑,這皇帝周元也太過謹慎了,她不過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區區女子,僅僅是皇宮的高牆,都能把她困死在此,就算出了逸雲宮,她又能怎麼樣呢!

想歸想,她還是緩步上了早已備好的翟輿。夜幕逐漸降臨,今夜宮內燈火通明的一直照到了偏冷的逸雲宮外,一路指引著她前行。

隨著越來越遠離逸雲宮,翟輿里端坐的她開始有了緊張的感覺,甚至超過了上一回往太後、皇帝、皇**里行禮;那次,多少有點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意味,而此時,對于內庭的事情知曉的越多,就越覺得不安,原本只是在書里電視里見過的陰謀詭計,無時無刻不在這座外表華麗內里深潭一般的皇宮中涌動著;當所有的各路神仙甚至妖魔鬼怪都齊聚一堂,又會發生什麼事呢?

她一定要低調、低調再低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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