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記 正文 百七十 苦衷

作者 ︰ 琦里

當五名太醫姍姍來遲的時候。跟著的不僅有小青子,還多了一個鶴九。

凌非抽了抽嘴角,果然自己這邊有什麼動靜,都被皇後盯住了,加上上一回請太醫時還是吳曼曼意外小產的那回,也難怪今次她一股腦的傳了多名太醫,皇後也按捺不住了,讓鶴九過來看個究竟。至于皇後還有沒有其它的意思與打算,凌非一時也就不知了。

看到鶴九在場,白彥玲的張狂架勢也收斂了許多,她再蠢也知道,自己這會兒的一舉一動肯定會到了皇後眼中,若是行為舉止失當,只怕還有的苦頭好吃了,就連小帝姬也早交回了女乃母懷中。

簡明的道出了請來太醫的目的,在鶴九與小青子的監督下,太醫們的手腳十分的利落,兩人輪流為小帝姬診脈,其余的三人則分辨檢視鄭雲筠煎煮的湯藥、剩下的藥渣以及儲備的藥材,就連已經摔砸一地的殘留也沒有放過。

用了不多的時間後,幾名太醫又相互調換了位置。重新核實了一番,這才聚集到一起,由其中一人領頭,向凌非出言問道︰「敢問娘娘,那幾味藥都是誰人服用?又服用了多久?」

太醫的神情十分鄭重,凌非看了一眼鄭雲筠,只見鄭雲筠這會兒事到臨頭了,反而沒了之前的局促模樣,很是坦然。

「這藥有什麼問題嗎?」。凌非問道。

「回娘娘的話,這些藥本身並無問題,只是臣等需為這位服藥之人診了脈,才能最終定論。」太醫說的小心,讓凌非更加疑惑了。

同樣在留意太醫們一舉一動的白彥玲,原本見著太醫們凝重的臉色心中暗暗欣喜,眼角眉梢都帶上了喜色,不住用譏諷的目光掃視著鄭雲筠;可是听著听著,太醫卻似乎沒有要為難鄭雲筠的樣子,反而關心起了鄭雲筠的身子,要為她診脈,這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麼藥!白彥玲略微疑惑了一下,很快更是笑逐顏開了,連掩飾都幾乎忘記了,只因她心中已經篤定了一個想法——那些湯藥定然有什麼問題,沒準連鄭雲筠自個兒都吃的稀里糊涂,害人更害己了!

抱著看笑話、看鄭雲筠出丑倒霉的模樣,白彥玲在凌非指明了鄭雲筠是用藥之人後,還殷勤的指引著太醫。不住說道︰「咱們這位鄭妹妹雖說不是出生于鄭家,但也是咱宮里的好姐妹,是服侍皇上的人兒,幾位太醫可要仔細著瞧了,要遺漏了半點兒,別說這兒的瑾妃娘娘不允了,那皇上、皇後也定然不會坐視不理的!」

她說的得意非凡,連皇上都搬出來了,太醫雖客套的應承了,可誰都覺得她言語沒有分寸,一個小小的沒有品級的郡夫人,幾乎是皇宮中最微末一階之中的,別說皇上是否還記得她們的封號了,沒準都忘記是否有這個人了也說不定,更不用說關心與搭理了。

就連太醫輪流為小帝姬診脈的時候,白彥玲都只是在最後不痛不癢的問了下結果,這時輪到鄭雲筠了,那白彥玲仿佛看待她比親女兒還親似的,兩眼一直不眨的盯著,生怕漏掉了任何一絲可以大快她心的細節而抱憾。

出于謹慎,幾名太醫輪流為鄭雲筠診了脈。這才相互交流了幾眼,由探尋的眼神紛紛轉為了肯定,無視白彥玲的不斷探問,重新回到了凌非面前,行禮後說道︰「恭喜娘娘,丹陽夫人有喜了。」

「有喜有喜,當然有喜!白氏作惡多端,終于露出馬腳了,怎能無喜!」凌非還未答話,白彥玲已經大笑著月兌口而出了,想來是記恨鄭雲筠許久了,以為終于得報此恨,連自控都失了個精光。

可她笑了幾聲後,原本在後院室外已經都轉入了前殿正殿中的眾人,依然一片鴉雀無聲,她那幾聲打笑在大殿內回音甚是突兀,終連她自己也尷尬的終于止住了笑意,訕訕道︰「怎、怎麼……這不是喜……什麼?!有、有、有喜?!」

忽然間,她仿佛終于明白了過來,大聲喊道。

鶴九皺眉冷冷瞪了她一眼,她還想再喊的話立刻被凍結在了喉嚨口里,艱難的最後擠出幾個字︰「這……這、這怎麼可能……一定是胡、胡說……是太醫……」

「閉嘴!」凌非也從片刻的驚訝中回神,低聲喝止了白彥玲的癲傻失態,可白彥玲還在低聲不知喃喃著什麼,說著說著似乎忽然又想向鄭雲筠撲過去,被張氏等人及時按住了,硬是托到了一旁。

凌非不再搭理她,轉向太醫,掛上了淡笑平靜的說道︰「原來是這等好事;來人。賞。」

她又看了看如今神情中帶著幾分欣喜幾分尷尬的鄭雲筠,笑道︰「今兒你可是功臣,可別在站著了,賜坐。你說你也真是的,這樣的好事還藏著掖著,若是今兒本宮沒有執意去請太醫,還不知何時你會說出來呢!」

鄭雲筠聞言,剛坐下還沒穩住,就站起來想要跪下,被銀燭、秋綰扶住了,她還是不敢坐下,說道︰「妾不敢隱瞞!只是妾身體底子不佳,有了些許跡象也不能肯定,惶恐鬧出了動靜卻空歡喜一場,那妾真是罪上加罪了!因而才想著再等上些時日,更確定一些,再上報娘娘。」

「這日子算起來,應該是在行宮那會子吧。」凌非知她之前的一番話早有準備,回想起她之前的表現就能猜測到,只怕她早已肯定了自己有身孕一事;不過究竟因由何在眼下不便深究,于是她便如此問道,同時也若有若無的看了眾太醫一眼。

果然鄭雲筠的答話與太醫們之後的陳述相符,就是在行宮中那回鄭雲筠路上攔住了皇上。並把皇上引到了她那兒過夜,才有了身孕,算起來時間也近三個月了。

子嗣可是皇宮中的頭等大事,有了這樣的喜訊,之前紛爭吵鬧都不值一提了,場面的氣氛也轉暖了,凌非作為瑾妃也少不得對鄭雲筠噓寒問暖了一番,鶴九在凌非說話之後,也同樣出聲恭喜了鄭雲筠,並表示會立刻把這樣的好事上報給太後、皇後,過會兒定會有太後與皇後的賞賜送到。等等不提。

等到讓人送走並去安頓好鄭雲筠,凌非便又重提之前之事,問到了那些鄭雲筠所服用的藥物。

太醫們表示,那些藥物確實是女子進補之用的,而且多是些滋補養胎的方子藥品,因而太醫才會有所懷疑,提出要診脈一事。至于小帝姬,太醫們猶猶豫豫了半天,才委婉道出,小帝姬出生時傷了元氣,雖暫時無性命之憂,但身子太過孱弱,生長發育較其他同齡的嬰孩要遲緩些,因此吐女乃也尤為厲害;不過只要平日里看護細心得當,加上精心調理,還是可以盡可能避免的,當然這與鄭雲筠所煎服的藥物全無關系。

有了太醫的敘述,凌非也打消了疑慮,鶴九也在這時提出了要返回椒房宮向皇後報喜去了,于是凌非便不再阻撓,讓她帶著一干太醫離開了。

這時,凌非才注意到,那白彥玲居然還癱軟在正殿的一邊兒,兩眼失神,她邊兒上的婢子似乎努力的想扶起她來,可是她卻如同一攤爛泥一般,怎麼樣也拉不起來。

凌非搖了搖頭,暗想,這還真是風水輪流轉。記得當初白彥玲的身孕也是被鄭淑儀一頓責打後忽然發現的,當時讓鄭淑儀氣的大動肝火卻沒了發泄的途徑,而今她又意圖謀害她人,結果卻成了別人的好事。她心里的滋味,恐怕只有她自己能夠體會吧!

至于鄭雲筠要刻意隱瞞身孕一事,到了稍晚的時候,凌非與張氏討論了幾句,便知曉了。

說起來這事確實也怨不得鄭雲筠,只因她這般所為也是在保護她自己與自己未出生的孩兒。畢竟她一個小小的丹陽夫人,面對著滿宮不懷好意的妃嬪宮眷,身單力薄,心有余而力不足,唯一所能做到得也只有把此事一拖再拖,拖到隱瞞不住的時候;這麼一來,至少在隱瞞的那幾個月中,可保她與月復中的胎兒平安,不被他人用居心叵測的視線關注。

……

子嗣可是後宮中的頭等大事,太醫剛剛出了盈福宮不久,這事就像插上了翅膀一般傳遍了整個後宮大內。與上一回三位才人有喜不同,這次可是她鄭雲筠獨此一家,太後、皇後的賞賜自然及時的到了,太後那邊更遣了人過來,把鄭雲筠給接到了慈壽宮去,這個平日里太後根本記不上明的丹陽夫人,這一回憑借著肚子只怕要一遭崛起了。

宮內各處熱議著這個消息,羨慕嫉妒的自不用說,還有伶俐的就聯想起了鄭雲筠早先便開始進補調養,一直不斷,也難怪皇上只去了她那兒僅僅有數的幾次,就喜得龍嗣了。于是,宮人紛紛開始琢磨著怎樣才能與鄭雲筠攀上關系,從她手中得到那個方子;再有聰明點兒的,不由想起了早先宮內曾流傳過據說是已故的姜傾月用過、並懷上了男孩的一個偏方,盛行之時幾種藥材都成了緊俏的物品,私下里的交易更超出了這些藥材本身的價值數倍;鄭雲筠可是也用過這味藥,這在當時在同期采選入宮的女子之間,並不是什麼秘密,只不過到了後來,大多數人連皇上的面都見不著,就算吃了再多的藥也無效用,隨著皇上的北征,才漸漸被人淡忘了。

可是預見,也許鄭雲筠懷孕一事,恐怕會引發新一波的後宮女子爭相進補,有眼力價的下人,尤其是那些涉及才買之職或是能夠出宮的內侍,模著腰包笑呵呵的準備再次大賺一筆了。

不光是這些低階宮人議論不絕,就連貴為貴妃的鄭翩翩,這會兒居于緊鄰盈福宮的麗澤宮中,眯著眼品茶,耳邊听到的也是桃宜、蓮生對此事的談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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