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甄淼的院子,莫離先去沏了壺茶,回屋時拿了向炎煮好的雞蛋。
段冉從莫離手里接過雞蛋,讓莫離先離開,自己動手剝了雞蛋殼,輕柔地為甄淼燙臉散瘀。
甄淼本想拿過雞蛋自己動手,但在段冉嚴肅的眼神下,她訕笑著打消了這個念頭,輕聲問道︰「段冉,郡主和你們幾個成親究竟是什麼回事?」
段冉眼里閃過一絲猶豫,借著為甄淼敷臉掩去了神情,坦然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是王爺和王妃听了一個老神仙的話,說郡主命里福緣過甚,年少時難免命格不穩,所以在郡主未滿十歲前,必須每隔兩年納一名夫侍,以助她命格成型。」
「……就那麼簡單?」甄淼臉上布滿黑線,急聲問道︰「何謂‘老神仙’?難道這世界還有神仙存在?」
段冉思索著說道︰「我也說不清。那老神仙身穿道袍,手持拂塵,確實有著幾分仙氣。」
甄淼听著就挑起眉梢。段冉說的老神仙,怎麼听起來就像個尋常江湖術士的模樣。她擰緊眉頭,「那個騙……‘老神仙’還說了什麼?」
「那老神仙說若王爺和王妃不照著他說的話去為郡主納夫,郡主定無法活過十歲。」段冉雙眸一黯,輕聲說道。
甄淼眯起了眼,「所以……王爺就為郡主納了你們六個做她的夫侍?」
段冉垂下眼簾,「是。」
所以……就因為一個江湖騙子的無稽之談,郡主就納了這麼多位夫侍?!甄淼驚愕得下巴差點跌到了地上,「……這實在是……太荒謬了!」她已經找不到其他字眼去形容這听起來荒唐到極點的事。
段冉苦笑著說道︰「但回想起來,似乎也像那麼回事。郡主快滿月時,曾莫名其妙地生了場怪病。御醫們久治無方。王爺只好請皇上放了皇榜,為郡主尋來天下名醫。但所來的名醫,包括冷琴的師傅,他們對郡主的怪病全都束手無策。直到有一日,那老神仙突然到了王府,告知王爺郡主並非生病,而是命格里陽氣不足,以致陰氣過重,身子承受不住,才導致病象產生。若想郡主恢復健康,只需為郡主納夫即可。」
「後來呢?」甄淼連忙追問道。
段冉抿了口茶,淡淡地說道︰「後來王爺再無他法,便命郡主納我為夫,拜堂成親。」
甄淼的心一抽,「然後?郡主的病真好了?」
「是。」段冉溫和地笑了笑,「郡主和我成親當日,她的病便不藥而愈。」
甄淼心跳徒然停了半拍。她雖然猜到了這樣的結果,但怎麼也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沒滿月的女圭女圭,生起病來可不是小事。更何況病了多日後,還能突然地說好就好。這情況就更詭異了。難不成……那個江湖術士說的都是真的?她想著又搖了搖頭。接受現代教育多年,她並不是很相信世上的鬼神之說。她蹙著眉拿起茶杯,輕喝了一口,「那之後呢?郡主有沒有莫名再犯病的現象?」
「之後……郡主沒有突然生病,但每隔兩年,生辰前夕,她總會莫名地焦慮不安。直到王爺再為她納了夫侍才能安定下來。」段冉說著,眼神瞟到窗外,似乎正在回憶年少時的往事。
甄淼咬了咬下唇,「焦慮不安?不會吧,她那時還是孩子呢。應該只是發發孩子脾氣而已?」
段冉搖著頭,目光停留在夜色之中,「不。郡主從來就不是亂發脾氣的人。從小她的話說得就很少,甚至可以一個人靜靜地在屋子里呆上一天都不說一句話。但每隔兩年的生辰前,她會悶頭在屋里瞎轉,吃不下飯,睡不著覺。若非我抱著她時,她還能安靜地睡一會兒,否則她那時定會憋出病來。」
甄淼眨眨眼。那是什麼狀況?抑郁癥?精神分裂?睡眠障礙?情感障礙?好吧,一個不足十歲的孩子,父母寵愛,家庭和睦,家境優越,衣食無憂。她實在想不出這樣的一個孩子,有什麼理由患上間歇性精神病。所以,郡主應該並非因精神疾病而導致那一系列的舉動。可若非不是因為精神疾病,一個那麼小的孩子又有什麼理由居然能摒除兒童活潑、開朗、好奇甚至叛逆等天性,只安安靜靜地呆著,一天不說一句話?想到這,她斟酌著問道︰「……那個,郡主的思維認知和邏輯推理能力,是否……正常?」
段冉錯愕地回過頭,「你是懷疑郡主……」
甄淼訕笑道︰「否則我不知該如何解釋郡主那些不能算正常的舉動。」
段冉愣了愣神,隨即輕笑道︰「你放心,郡主非常聰慧。無論學什麼,都能過目不忘,一學就會。」
「是麼?」甄淼撇撇嘴,「那該怎麼解釋她那些奇怪的舉動?」
「我當然不知該如何解釋。不過這事說來也奇怪。」段冉又抿了口茶,潤潤嗓子,繼續說道︰「冷琴、向炎、莫離、卓玥和游川,都非常湊巧地出現在郡主雙歲生日之前,就像是冥冥之中安排好了似的。」
「什麼?」甄淼驚詫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他們不是王爺和王妃預先知道郡主必須每兩年納一夫而提前尋好的麼?」
段冉搖搖頭,「非也。郡主將滿兩歲時,王妃病重。王爺為了醫治王妃的病,入深山求冷神醫下山。在入山途中,王爺遇到當時只有三四歲大小的冷琴,正身中劇毒,不知為何被遺棄在路邊。王爺不忍將其拋棄,便攜之一同入山求醫。冷神醫治好了冷琴身上的毒,隨王爺下山,為王妃治病。後來,王妃病雖被冷神醫治好,卻終身……無法再生育。王爺和王妃為此十分傷心,也更擔心郡主的命格之說。正巧冷琴出現,無論樣貌根骨均是極佳,于是,王爺便讓冷琴在郡主兩歲生辰時,和郡主拜堂成親。而後,冷神醫認為冷琴與他有緣,便收了冷琴為他弟子,為他取了‘冷琴’這名字,從此將冷琴帶入深山授課,甚少下山。」
冷琴……竟是被父母遺棄的孩子?甄淼的心緊緊糾在了一起。冷琴從小沒了爹娘疼愛。冷神醫又是個失去了妻子的失落男人,除了醫人治病,難說他究竟會不會照顧一個三歲大的孩子。冷琴生長在這種環境中,自然不明白該如何去關心他人,怪不得他的性子如此冷漠。
甄淼嘆了口氣,「那冷琴的父母呢?王爺是否曾派人去尋訪他們的下落?」
「郡主納了冷琴為夫侍,王爺為了郡主和王府的安全著想,自然曾派了人前去他遇到冷琴的地方附近探訪,想了解冷琴的身世。可幾年過去,派去的人竟尋不到關于冷琴父母的一絲消息。再加上冷琴隨著冷神醫,幾年也不曾下一次山。慢慢的,這事就被王爺淡忘了。」段冉無奈地說道。
甄淼低頭沉思,片刻又問道︰「那冷琴當時所中的毒呢?冷琴只一個三歲大的孩子,若中了毒,必定是因家人所累。這毒的來源,不能成為追查冷琴身世的線索麼?」
段冉眼光一閃,「我記得冷琴說過,他師母當年也是因為中了和他一樣的毒才辭的世。冷琴和冷夫人中的毒,由一種生長在極南之海中,名叫鯸鮐的魚的肝髒所煉制。」
「鯸鮐?」甄淼驚叫道︰「那不就是河豚麼?」
「河豚?」段冉疑惑地反問道︰「你們把鯸鮐稱為河豚?」
PS︰水水會在下午補之前欠下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