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跑回浮雲莊。幸好這晚上的街道,行人稀少,要不以這樣的勢頭,還不定得制造多少流血事件。
找到自己的房間,關門,上閂,裹著衣服蒙頭就鑽進了被窩,半晌不動。又過了片刻,之隱用手觸了觸自己的嘴唇,只覺一陣雞皮迅速竄遍全身。
男人和男人干這檔事,果然是很惡心!!
甩了蓋在頭頂的被子,套著鞋子就往院內的水井邊奔,打完水,將頭埋進水桶內,憋著氣,可著勁的給自己催眠︰冷靜!冷靜!不就一個吻麼,一個大老爺們還能為這點小事亂了陣腳,別沒出息!
思想工作做好了,氣也憋沒了,鼓著腮幫子,連著那浸濕了的頭發,將頭重重的往後甩去……
……
眼前的女人套著一身白色褻衣,披著頭黑色緞發,蒼白的臉上,隱隱現著絲絲紅痕,滿臉水珠,正狼狽的往下頜滑去。
一怔,之隱定了定神︰「月兒,你半夜不睡覺,在這里裝鬼嚇人玩麼?」
拽緊了手中的拳頭,十月一臉猙獰的朝向之隱︰「你說呢?之隱哥……」
「啊,哈哈,這月黑風高的,看來不太適合乘涼啊,那哥哥先回房了,妹妹也別送了,趕緊回吧!」腳底沫油溜為上策,這時候還傻站著的,那人腦子肯定被門擠過。
「之隱,我要殺了你……」十月那嗓門一直都是這麼清脆響亮,之隱回頭看了一眼緊追不舍的十月,仰天長望,這回聲怎麼還沒結束呢,看來,這浮雲莊里的人今天晚上是別想睡了。
次日清晨,之隱破天荒的沒有賴床,這是自入浮雲莊有史以來的第一次。抹了把臉之隱就帶著小雪準備晃蕩出去,在大門口,恰巧遇到了往莊內走來的賀子風。
怔了一怔,之隱覺得自己應該放平心態,不能像個娘們一樣,老是糾結在過去,于是主動上前招呼︰「哈哈,子風,早啊!」
賀子風完全沒想到,昨天還一臉憋屈從他身邊逃開的之隱,今天竟會主動來打招呼,面上展露微笑︰「叫我子風哥吧!」
「憑什麼?」
「呵呵,我本就比你年長兩歲,叫我哥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賀子風,別得寸進尺,老子的火還沒滅呢,你就不怕你這漏風的嘴,把這火燒旺了,滅了你!」之隱怒了。
賀子風呵呵一笑︰「之隱果然好大的火氣。」
之隱呲著門牙,「你……小雪,我們走!」
「等等。」賀子風轉身喚道。
「干嘛!老子很忙,沒空陪你磨嘴皮子。」
賀子風也不惱,還是風清雲淡的擺弄著手中的小折扇,說道︰「我是告訴你,今天我們就起程。」
「起程?去哪?」
「涉月谷。」
在馬背上一路顛簸,挪了左邊挪右邊。賀子風在前面勒緊了韁繩,轉身奔回之隱身邊,關切道︰「怎麼?不舒服麼?」
是個男人,都不會在一個屢次調戲自己,將自己當女人的男人面前放下尊言的。挺了挺身子,也不理他,之隱夾了夾馬肚子就「得得得」的朝前小跑而去。
該死!下面都痛了!
咬了咬牙,死也不能在賀子風面前承認自己是第一次騎馬,以前幻想著倚馬仗劍行走天涯的美麗畫卷,在現實面前徹底崩潰,看來,這大俠也是不容易當的。
賀子風追了上來,並駕在之隱身旁。
「不舒服的話就慢點騎,離谷主的壽辰之日還早,只要在那之前趕到就行了。」
「誰說我不舒服了,我現在是舒服的不得了~~~」剛吼完前半句話,後半句就變著調的吟唱了出來,連聲音都變了。
賀子風盯著之隱看了半晌,說道︰「你還在生氣?」
「哼,爺像是那麼放不下的人麼,你少給我自做多情。」撇撇嘴,又將身板挺了挺。
賀子風呵呵一笑,之隱啊之隱,你這不誠實的小破孩,就你現在這別扭表情,扭捏態度,是個人都能看出你放不開,還想給我裝。
賀子風也不戳穿,默了聲跟在之隱身邊。氣氛有些尷尬,本就騎馬騎得不太順當,這一沒人拌嘴,之隱全部的注意力就都集中到胯下了,這會子正火燒火燎的疼,怕是等到入夜投店之後,這下面都得浮腫了。
僵著身子又行了一段,出了宛南城,再行一段驛道,就要入那鄉野小路了,不但路陡了,人也更少了。清咳兩聲,既然對方不說話,之隱就覺得自己有義務打破這尷尬的處境,再不濟也能轉移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咳咳,那個……嗯……」
「之隱想說什麼?」賀子風還是一樣的風清雲淡,眼角似乎永遠掛著微笑。
「不是說去祝壽麼,怎麼不見你帶壽禮?」這是常識,大家都知道,可從出門到現在,之隱除了見過賀子風那永不離身的折扇,還真沒見過其他的東西。
「之隱覺得帶什麼樣的賀禮合適呢?」
之隱立了立身子,來精神了,「要我說,這黃金珠寶是少不了的,嗯,古董字畫也不錯,也別太客氣了,拿個十件八件的就可以了,對了,如果再稍帶個大美女,那就更完美了。哈哈~~~」
賀子風瞪大了雙眼,一臉的不可至信︰「之隱好大的味口,這些莫不都是你想要的吧!」
之隱嘿嘿一笑︰「俗人,俗人,呵呵~~~」
這時一陣風吹來,揚起了賀子風撒在胸前的緞發,拂過面頰,又輕輕的落下,配上那眉眼間的笑意,之隱怔怔的竟看痴了去,其實,偶爾看看,賀子風長得也還不錯嘛,除去這浪蕩的性子,想想也是個不錯的人。
「你這還疼嗎?」。
「啊?」
賀子風凝了凝眉,「在想什麼呢?」
「沒有啊!」剛才看得太入神,連對方說什麼都不知道了。
賀子風又盯視了之隱片刻,突然展眉一笑,竟是引出風情無限,之隱渾身一抖,暗道了句「妖精」。
「呵,之隱莫不是終于開巧,發現為兄的絕色,想要一親芳澤了。」
有些東西听的多了,調笑的多了,自然也就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候免疫了,之隱一直都是很堅定的認為自己是個直的,所以現在再听賀子風這話,竟也不似之前那般讓人難以消受,相反,為了顯示自己的不羈,還要懂得將這個話題產生互動,于是,笑道︰「是啊,是啊,簡直是美色無邊啊!」
賀子風微微一怔,繼而揚眉笑道︰「今天早些找個地方住吧!」
「好!」揚起嘴角,之隱更開心了,這是賀子風今天說過的最貼心的話。
挪了挪,兄弟,終于有機會休息了。
策馬慢跑,迎著落日,兩張年輕富有朝氣的笑臉,漸漸消融在這火紅的余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