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前,眾人在上次之隱和賀子風住宿過的小鎮落了腳。相同的客棧,玄冰上去開了三間房,任封塵和之隱各一間,她則和小玉兩人一間。收拾停當後,眾人又在大堂內點了些吃食,席間,任封塵讓玄冰明早早些備輛馬車,玄冰應了後將此事交待給了店家。
之隱瞪著眼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我們不是還要過一個懸崖石壁麼,這駕著馬車怎麼走?」
「你當入谷就只有那麼一條路麼?」玄玉哼聲道。
「玄玉。」玄冰姐姐不滿的拉了拉她的衣袖,朝她搖了搖頭,玄玉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之隱見大家都沉默了,轉頭想了想,這麼大個谷,自然是不可能只有這一條入口處的,要不住這兒的居民進出也不方便,那當初賀子風帶他從那過,怕是為了趕時間吧。想明白後,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們繞道而行,恐怕等到宛南城也得有些時日了,沒問題麼?」因為已過了飯點,四周很安靜,任封塵的話一下子顯的有些突兀,半晌,之隱才明白,他是在和自己說話。
任封塵頓了頓,又道︰「如果你有事,那等過幾日到宣平鎮時,我讓玄冰送你回去吧。」
之隱忙擺手道︰「不用不用,嘿嘿,你們辦正事要緊,我反正沒什麼事,不急的。」
任封塵抬頭看了之隱一眼,點點頭道︰「好。」
顧了個馬夫,一連幾日,眾人都是坐在車廂內趕的路,還好車廂夠大,不至于顯得擁擠憋悶,只是晃蕩的久了,身子也會不舒爽,于是除了任封塵,眾人偶爾,也會出車廂騎騎馬,松動松動筋骨。
這日,之隱駕著馬在外溜了一圈,剛準備回車內養養神,就見玄氏姐妹相繼出了車廂,之隱嘿嘿笑道︰「小玉兒,來哥哥這兒吧,哥哥帶你溜馬去。」
玄玉紅了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罵道︰「不要臉。」
「不要臉你還笑?」
「你……」
「我。」
玄玉一扭頭,駕著馬飛了出去。之隱哈哈一笑,鑽進了車廂。
車廂內任封塵安靜的靠在窗框上,閉著眼,似乎睡著了。窗外的光線透過紙窗射在了他萬年不變的白色緞衣上,形成了絨絨的光暈,神情恬靜的如同初生的嬰兒,沒有悲傷,沒有痛苦,但卻脆弱的不堪一擊。之隱吞了吞口水,指尖有些發麻,此刻任封塵那精致到不似凡人的臉孔,就像是一種致命的毒藥,引誘著讓他萬劫不復。抖著雙手,手指剛要覆上那透明的面頰,車輪碾到石子,猛的一陣晃動,之隱呆了。
這是在干嘛,完了,完了,自己剛才竟然想……
之隱驚恐的看了眼依舊熟睡的任封塵,迅速的閃身後退,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清醒,之隱,你快點清醒,再這樣下去,你和賀子風有什麼區別,你會變成變態的。
定了定神,見任封塵挪了挪身子,這幾日除了住宿歇息,他都不曾下過馬車,是因為身體太弱了麼?
深吸了口氣,給自己壯了壯膽,暗暗告訴自己沒事的沒事的,上前一步,試探性的喚了句︰「任公子?」
沒反應。
「任封塵?」
還是沒反應。
「塵塵?」
又側了側身。
「小塵塵?」
眉頭簇了簇。
「大美人?」
睜眼了。
任封塵沒有說話,就這樣睜眼微笑的看著他。一絲慌亂從之隱的心尖劃過,匆忙中,之隱朝任封塵訕笑道︰「大美人,你怎麼也不下車走走啊,外面可涼快了。」
這話剛說完,就想咬舌自盡了,這大熱天的,哪兒來的涼快啊,這編的都什麼狗屁理由。
任封塵好像對之隱的慌亂並不在意,笑著朝他招手道︰「過來。」
之隱微愣,想了想便屈著身子湊了過去,本想在任封塵對面坐了,卻被他一下伸手拉了過去,之隱身子不穩,就撞到了任封塵的身上,鼻尖擦過他頸項間的發絲,竟聞到了絲絲淡香,神情微怔後,立刻紅著臉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任封塵圈著腰緊緊的按壓住了背部。
「你,你做什麼?」
「做讓你痛快的事。」任封塵俯首貼著之隱的耳根,簡直是魔音穿耳啊!
之隱的身子立時僵在了那里,記憶就像膠片似的在眼前快速倒轉著那個恐怖的夜晚。
「你……」晃了晃腦袋,之隱面無血色的看著眼前人。不可能的,雖然都是極致魅惑的陰柔面孔,但這是兩張不同的臉,一定是自己太敏感了。
「你怎麼了,剛剛趁我閉眼不是想模我麼?」說著,任封塵伸手將之隱的手掌覆在了自己的臉上,輕輕的來回摩挲。
冰涼的手指觸上了柔女敕的肌膚,之隱就像觸電了般的將手縮了回來,使力退出了任封塵的包圍。
「那個,你身體不舒服,還是下次吧。」說完後頓住了,真是越慌越亂,越亂越慌,硬著頭皮,咬著舌頭解釋道︰「不是,我……」
任封塵一臉微笑的坦然看著他,神情溫和的就像是冬日里的陽光,但那帶笑的眼角分明就是在說︰繼續編,我知道你在害羞。
好吧!真的解釋不下去了。之隱有些泄氣的紅著臉,轉身往外跑,剛好踫到撩著車簾準備進來的玄冰,兩人不期然的將頭撞到了一起,玄冰捂著額頭不解的看著說了句對不起就匆匆離去的之隱,疑惑的轉頭用眼神詢問身後的玄玉,玄玉擺了擺手,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玄冰又轉頭看向車內的任封塵,見他家公子閉著眼,正神情安詳的靠在車坐上,陽光灑了他一身,恍如仙人。
二人進了車廂,也不多話,靜靜的坐著,等時間慢慢過去。
「玄玉,你跟著本公子幾年了?」任封塵閉著眼漫不經心的來了句。
玄氏姐妹立時聚了神。玄玉有些不解,但也沒問,乖乖說道︰「玄玉和姐姐六歲那年被公子所救便一直跟著公子了,算算也快有十年了吧。」
「十年,那也就是十六歲了。」任封塵頓了頓接著道︰「本公子與你說門親事,你覺得可好?」
「啊?公子我……」
「你覺得之隱公子如何?」任封塵靜靜的半眯了眼,長長的睫毛遮蓋住了一切想要從他眼內探知所以的視線。
「我……」玄玉紅了臉,猶豫著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讓人羞澀的話題。
「公子,我們的命都是公子救的,公子都尚且不曾論婚嫁,玄玉自然不可論及婚嫁。」玄冰在一旁急急的拉了拉玄玉的衣角。
玄玉有些懵懂的看了看玄冰,便轉頭對任封塵道︰「公子,姐姐說的對,公子的事最重要。」
任封塵注視二人許久,直到兩人都開始不安的扭了扭身子,才扯動嘴角笑道︰「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