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走到飯堂門口,隱隱听到里頭說話的聲音,便想進去看看。徐淞跟在黛玉的身後看到黛玉要進飯堂,快走兩步上前道︰「東家,這飯堂里有點腌,還是不要進去吧!」
「不礙的,我看一下就好。」黛玉笑了笑道。
看到黛玉堅持徐淞讓了步,挑起簾子請黛玉三人進去,黛玉抬眼一看那簾子干干淨淨的,怕是經常換洗的,心里便先有了兩分好感。
黛玉進去一看,當地整整齊齊的放著十幾條橫條桌和長條椅,旁邊還有幾張八仙桌,地上桌上都是清清爽爽的。那頭是一個隔間,里頭應該就是大廚房。徐淞掀開簾子,里頭忙碌的眾女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計,趕忙上來給徐淞請安。徐淞笑著受了一禮指了指黛玉道︰「你們都見見吧,這是我們東家。」
眾女人都愣住了,沒想到黛玉這麼個小女娃竟然會是東家,還是站在最前頭的那個媳婦反應了過來後馬上給黛玉請安,眾人才趕忙給黛玉請了安。
黛玉受了一禮笑了笑問徐淞,「徐掌櫃,這里哪位是管事的?」
「就是這位,王成家的。」徐淞指了指率先給黛玉請安的那個媳婦子道。
黛玉打量了王成家的幾眼道︰「王成家的,這廚房里一共有多少人?」
「回東家的話,一共十二人,今天一人輪休,上工的有十一人。」王成家的低頭回道。
「不必拘束,我只是白問問罷了,在這里做事辛苦嗎?」。黛玉看著低頭看著腳尖的眾人問道。
「回東家的話,不辛苦,我們十幾個人做兩百多號人的飯,這有什麼累的?我們這些人在家時種田舂米織布什麼活不干啊!這點活比起那些不知輕省了不知多少呢!而且每月還有一兩銀子,還管飯,還有四季衣裳,加班了還可以休息,天底下也找不到這麼好的事了。」王成家的說話的語氣已有了一絲激動。
因著聲譽好米質好、價錢適中、從不短斤少兩、服務好,德興隆成了真正的金字招牌。現在在德興隆做事的人無來由的打會打心里升起一股傲氣,穿著德興隆的工作服走出去總會收獲別人羨慕的眼光。這是他們以前從來沒有感受過的,無論是精神上還是物質上。現在每天來得興隆面試的人擠破了頭,都知道了德興隆薪資高待遇好,連揚州周邊的人都想來應聘。不過現在德興隆的門檻也不是一般的高了,想進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看著每天那麼多人來搶飯碗,德興隆的工人都特別賣力,這麼好的地方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黛玉聞言點了點頭,又走進去看了看地上正堆著好些菜蔬,庫房里擺著好些腌制好的臘肉魚干,碗櫥上的碗碟也都干干淨淨的,隨手在灶台上模了一把,一點油泥也沒有。隨口問道︰「每天三餐伙食是什麼樣的?」
「回東家的話,早飯是大白饅頭加米粥,午飯是一葷一素一湯加米飯。要是加班的話還有晚飯和夜宵。」王成家的回道。
黛玉點了點頭,看了看徐淞,伙食確實算起來已是不錯的了,笑道「只要做得好,到了過年徐掌櫃一人送你們一個豬腿。」說得眾人都樂了。
黛玉又問了問她們各自家里的境況,當家的是哪個行當上的,家里有幾口人,都在做什麼之類的,說了幾句後就道︰「你們忙吧,我們先出去了。」說著就帶著天影女蘿二人走了出來。
待黛玉走後,里頭的女人們都舒了一口氣,交頭接耳道︰「阿彌陀佛,今個總算是見到真佛了,這麼個嬌俏的小姐竟然就是我們的東家?」「可不是,不會是天上的神仙吧!」---
黛玉一徑走到徐淞辦事的房間了坐了下來,天影上前給黛玉徐淞沏上了茶。鈴蘭抿了一口茶笑道︰「徐掌櫃把米行管得委實不錯。」
「東家廖贊了,都是東家和林管家先前擬好的規矩,現在行事都是按照規章制度來的,半分也錯不得,我管起來也輕松的很。」徐淞笑道。
「那也是你行事能讓他們心服的緣故,我說的豬腿可別忘了,自賬上取銀子每人發一個,你自己也領個回去。」
「我知道了,小姐,這是米行開張至今的賬冊子,我讓賬房謄寫了三份,一份他們收著,一份在我這,還有一份是留給小姐看的。」說著遞上一沓賬本。
黛玉看也不看,向天影道︰「天影收著,回去慢慢看。」
徐淞笑了笑又自抽屜里取出一個木匣子雙手遞給黛玉道︰「這是這幾個月來的收益,我留下了五千多兩做流動資金,這有六千兩整,東家收回去吧!」
黛玉打開匣子一看,厚厚一沓面值五十兩的皇莊銀票,笑道︰「終于有進項了,我可等著這銀錢過年的。」說完命天影把匣子收了起來。
「東家,這不出五年就可以回本了。」徐淞有把握道。
「應該吧!」黛玉笑了笑打哈哈道,哪里要五年啊?賣出的米糧一部分都是自己種的,怕是兩年多三年不到就可以回本了,黛玉暗暗道。
「東家,各處的帶班頭目你要不要見一見?」徐淞試探著問道。
「這我就不見了,過年的時候這些頭目再多發幾兩銀子,囑咐好他們,萬萬不能收工人的禮,就是一個雞蛋也不可以,要是被查出來了這份工作也就到頭了。」黛玉想了想正色道。
「是,東家。」徐淞點頭道。
「還有,那村子住進人去了嗎?」。黛玉剛想站起來突然又想到了還有這檔子事。
「已經住進去了十一戶了,有幾家是幾處的帶班頭目,還有兩家是我冷眼看著本分老實的,家里又人口眾多,所以就讓他們搬了進去。」徐淞站起來道。
「這些事你看著辦就行了,只要他們好好干活我們就值了。過完年我會讓林管家找個塾師,給工人們的孩子上課,你年前放假的時候通告下去,家里有想進學的孩子的去林越那報個名,不要他們出錢,什麼也都不用他們準備,只要人去就行了。」黛玉站起身來邊走邊說道。
徐淞跟在後頭連連點頭,把黛玉一行人送回林家後又急急忙忙趕過來,把黛玉說的事一樣一樣記了下來做事去了。
「小姐,你在米行里可真威風。」在馬車上,女蘿一臉崇敬道說道。
黛玉和天影二人白了女蘿一眼,也不說話,繼續湊在一起看著賬簿子。
「天影姐姐,你也好厲害,小姐的銀錢都從你手里過。」女蘿又拉著天影道。
天影點了點女蘿的額頭道︰「要不我當我徒弟,我教你算賬?」
「那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想變成那陳家太太一樣,眼楮里就帶著算盤珠子。」女蘿听了努了努嘴道。
「別瞎說八道,不管怎麼樣那也是儀小姐的嬸子,也算是主子,這麼沒大沒小的又想挨罰了是不是?讓人听見了還不知道怎麼編派我們林家都是輕狂人呢!」天影眼楮一橫正色道。
女蘿听了天影的話覷了覷黛玉的臉色連連點頭,天影這才轉過身來繼續看著賬簿。黛玉冷眼看著女蘿臉上並沒有怨恨的神色,又看了看天影,自從給疏影天影她們升了等級之後,明顯發現她們現在是越來越規矩了,雖則平日里也會玩玩鬧鬧的,但是一到關鍵時候就能起到作用了,而且疏影天影這兩個丫頭已經真的成了這十二人里頭的主心骨了,有時候說話比莊嬤嬤還靈上三分,到底是自小一起長大的緣故,這情分就是不一般的。
進了院子,莊嬤嬤等人立馬迎了上來,在黛玉的臥房里,莊嬤嬤帶著疏影等人一邊幫黛玉換衣裳一邊回道︰「小姐,剛剛儀小姐身邊的杜嬤嬤來過了,我問她有什麼事她也不說。等了一會子小姐還沒回來,便先回去了,說是請小姐回來了得閑過去一趟。」說完只是眼楮覷著黛玉的臉色。
黛玉听了這話不像,想了想吩咐道︰「先擺飯吧,吃完飯再過去。」
莊嬤嬤答了聲「是」,忙一疊聲地吩咐下去擺飯,疏影忙帶著人出去端菜安箸去了。黛玉用罷飯盥沐了一下就帶著人去令儀房里了。
剛走到令儀小院的門口,就有一個穿紅著綠的丫頭趕了上來滿臉堆笑地給黛玉請安問好。黛玉細看時,細巧身材,削肩膀,一頭烏黑的好頭發,倒是頗有幾分顏色。辨認了一下,仿佛是林嬤嬤給令儀新買回來的丫頭子中的一個。
那丫頭看黛玉也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忙嗲嗲笑道︰「小姐來的不巧,我家小姐身上不爽,剛剛吃完飯歇中覺呢!」
黛玉還是不言語只是往里頭走,那丫頭繼續賠笑道︰「小姐要不要去看看我家小姐做的針線,越發好了呢!」
話音剛落,只見杜嬤嬤迎了出來,給黛玉請了安便把黛玉迎了進去,進去一看果然令儀已經睡下了。
「儀姐姐身上不爽快嗎?怎麼剛吃過飯就睡下了,也不怕存了食?」黛玉坐下問道。
杜嬤嬤垂手肅立道︰「小姐有些許著涼,早起嗽了幾聲,炖了川貝雪梨已經吃下了。」
黛玉笑著也不說話,只听著外頭那個丫頭子在門斗下招呼疏影幾人,「呦,這幾位姐姐就是小姐房里的掌事的吧?早就听說小姐房里的姐姐們個個都是絕色,妹妹我一直恨不能一見,今個終于見到真人了,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幾位姐姐去我房里坐坐暖和暖和吧。」說著還真上來拉著疏影要走,疏影幾個早被她十四五歲的人滿口姐姐的叫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那聲音真是柔得能沁出水來。
杜嬤嬤听聞走到門口掀起簾子低聲道︰「梅琴,小姐正睡著呢,這是你說話的地方嗎?你今天的日課做完了?還不快去!」
那個喚作梅琴的丫頭臉上沒有半分不悅,施了一禮就妖妖喬喬的走了。女蘿瞥了她兩眼道︰「真真是個殷勤的。」天影斜了她一眼這才跟著杜嬤嬤進了屋。
「嬤嬤坐下吧。」眾人進了屋,黛玉向莊嬤嬤點了點頭,話頭一轉笑道︰「杜嬤嬤教的好人兒,真真是個伶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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