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非夢 弟二卷 第十四章 家塾進學

作者 ︰ 薄荷鈴蘭

「我也知道,姨娘這些年能生下我和環兒委實不容易。下人面前沒有主子的款,主子面前又矮了一截。只是已經走上了這條路,卻還是只有這些微末見識,她該怎麼辦?我和環兒該怎麼辦?我知道我是指望不上她的,這大宅門里,若是無人照拂,憑你是什麼主子姑娘,也是沒有人會放在眼里的,就連奴才都會欺了你去。我也想照應她們,可是我一個姑娘家的,能照料好自己就是萬般不易了,哪還有能力去照拂她們?」

「三妹妹,我上半日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的,是我失言了。」黛玉對自己說的那番話懊惱不已,仗著自己看過兩頁書,就大放厥詞,什麼時候自己竟也如此白目了?看來真是安生日子過多了!

「林姐姐,我知道你和秦姐姐是心疼環兒,你們能有他在心上,我其實是很高興的。環兒確實不大討人喜歡,但是他本性並不壞的。」

黛玉連連點頭︰「我知道的,三妹妹。」

「姨娘的教養實在是不上路,這麼大了,也沒怎麼正經進過學。日日跟在姨娘身後學些卑劣的成算,我看著環兒這樣也很心疼,好在我說的話還有些用處,只是我又能做些什麼?自己且一肚子的苦楚在這里。」探春嘆了口氣道。

「三妹妹放心,我在這一日就替你排解一日,你有什麼煩難事盡可以告訴我,雖則眼下並沒有什麼法子,但是日後誰說得準呢?」

探春點了點頭,正待說話時,卻听見了淑君的聲音,姐妹二人忙走了出來。

淑君看了看黛玉探春努了努嘴道︰「妹妹和三妹妹在做什麼呢,也不帶上我。」

「秦姐姐找二姐姐趕圍棋去了,我們怎麼好壞了秦姐姐的雅興呢?」探春笑說道。

「什麼雅興啊,我肚子餓了,二妹妹和四妹妹到老太太屋里吃飯去了,三妹妹也留下來和我們一道吃吧!」

黛玉探春這才笑道︰「已經這時候了!」

探春倒也不推辭,笑道︰「早就听四妹妹說秦姐姐林姐姐這的吃食別有風味了,我可就不客氣了。」

姐妹三人一道吃了飯,黛玉心里想著貌似鳳姐兒賈寶玉這次可是見到了秦可卿那弟弟秦鐘的,還被那焦大說出許多沒天日的話來。只是現在的黛玉草木皆兵,也不敢想當然了。不過若是賈寶玉真的要去進學,那添上環兒琮兒倒是好的。雖則說那家塾也不是什麼正經好地方,不過若是想它干淨些也是有可能的。

「姐姐,三妹妹,我們也看看老太太去吧。」一時吃過飯,黛玉說道。

探春自是答應的,淑君確實懶懶的不想動,讓黛玉探春好說歹說才說動了,一起到了賈母上房。果見賈寶玉在和賈母說著要去家塾的事情,黛玉三人給賈母請了安,坐在一邊听著賈寶玉和賈母盤算著要這要那的。賈母听聞賈寶玉這次自己發奮想進家塾,又听鳳姐兒說伴讀的秦鐘人品行事最使人憐愛,更是喜悅了起來。賈寶玉無論想要什麼,賈母都是滿嘴答應。

淑君在旁看著,努了努嘴向黛玉道︰「這麼大了,這才進過幾天學?也值當這樣。」

黛玉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看了看探春亦是悶悶的,轉過身來看著賈母甜笑道︰「外祖母,今日玉兒見了環兒琮兒,仿佛他們兩個也未進學?這次二哥哥去家塾,帶上環兒琮兒不是正好嗎?」。

那賈寶玉听得黛玉喚了自己一聲「二哥哥」,喜不自禁,還未等賈母開口,忙幫著說道︰「是啊,老太太,也讓環兒琮兒一起進學吧!」

賈母打量了黛玉幾眼,笑道︰「兩個玉兒說的是,就讓環兒琮兒一起進家塾吧!」

黛玉自始至終含著得體的微笑,心里卻發虛,那賈母雖則年紀老邁,只是那眼神真真聚起光來卻不是一般的銳利,自己剛剛險些就沒屏住破功了。

鳳姐兒看了看賈母,忙在一旁湊趣說著「寶兄弟他們這下子都去家塾了,保不定過兩年就全都蟾宮折桂了,老祖宗好福氣」等話。

賈母一臉的喜氣,黛玉一霎時都看迷了眼,不知道剛剛那銳利的眼神的還是不是眼前的這個老太太。

眾人說了會子話就各自回去休息了,黛玉淑君兩人坐在燻籠上听著女蘿幾人說著今日的笑話,不過是薛寶釵的冷香丸一事。正待安置時,只見探春的丫頭侍書走了過來,遞奉給黛玉淑君一個帖子,就急急走了。黛玉二人打開看時,原來是探春寫的幾句話,除了感謝黛玉在老太太面前為環兒琮兒說了話外,還囑咐黛玉小心。

淑君疑惑道︰「三妹妹讓我們小心什麼?這有什麼是要小心著的嗎?」。

黛玉笑了笑,把信收好道︰「怕是我們又讓那位上了心了。」

誰知淑君興奮道︰「真的?這麼容易就又記掛上我們了?」

黛玉聞言點了點頭,「姐姐這麼開心做什麼?」

「我在想不知道那太太生氣起來是什麼樣子的,她那個外甥女兒和她一樣的四平八穩的,一點熱乎氣都沒有。今天老太太的話可真是絕了,不知道她們回去了都是什麼反應?」淑君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黛玉搖了搖頭,這丫頭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角色。

不過同樣記掛今天的事的人遠不止淑君一個,那鳳姐兒自王夫人那回了房,一進屋就問道︰「平兒,今日我去東府里,家里莫不是出了什麼事了?我怎麼在那府里都仿佛听到有人說寶姑娘的事?」

「女乃女乃不知道,我還是听鴛鴦說的,」平兒趕忙上來給鳳姐兒邊寬衣邊說道︰「今兒老太太當著姨太太、太太的面說起了寶姑娘的藥的事,說那庸醫開的方子做不得數,要給寶姑娘重新請太醫來看病呢!」

「是不是上次說的冷香丸的事?」鳳姐兒若有所思道。

「可不是,就是這個,不知怎麼回事竟傳到老太太耳朵里去了。」平兒點了點頭道。

「討人嫌的很?一會子金啊玉啊的,一會子又是勞什子的冷香丸,沒一刻消停的。」鳳姐兒秀眉微蹙道。

「听說那姨太太今日可是鬧了個大紅臉,連太太也被老太太說了兩句。」

「怪不得呢,我說太太那沒這麼快知道環兒琮兒他們要去家塾的事,做什麼又是一肚子的火的?」

「環爺琮爺要去家塾了?」平兒聞言愣道。

「可不是,」鳳姐兒把在老太太賈環賈琮進家塾的事說了一遍。

「這林姑娘怎麼了,我們已經去招呼過了,她那麼個聰明人必是知道那話里的意思的,這怎麼又---」平兒覷了覷鳳姐兒的臉色,到底沒有說下去。

「依著我看,林妹妹根本就不在乎太太怎麼看。其實也是,林姑娘秦姑娘是來做客的,一年半載就走了。再說上頭還有老太太,而且吃穿用度都不用這里的,確實也沒那麼多好顧忌的,太太生氣那也是白氣,那秦姑娘林姑娘鬼著呢!」風姐兒笑了一聲道。

「那環爺琮爺真去家塾嗎?」。

「老太太都發了話了,必定是會去的,論理這麼大的孩子也是該正正經經的進學了,這麼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算什麼事?我們是不好開口的,誰知老爺太太們也通通不開口,這算怎麼回子事?」

「可不是這麼說,連蘭哥兒都進學了,反倒叔叔們都閑在家里,這也說不過去呀!」平兒連連點頭道。

鳳姐兒冷笑一聲,並未搭腔,主僕倆又說了些話,等到賈璉回來了才洗漱睡下。

一連兩日,黛玉淑君二人等著盼著賈府里請人給薛寶釵瞧病,誰知確是雷聲大雨點小,話倒是說出去了,可是人卻沒見著。而賈母、王夫人、鳳姐兒三人更像是忘了這碼子事似的,絕口不提及,這件事竟就這樣揭過了,讓得想看熱鬧的兩人一時之間都是懨懨的。

這天一大早,尤氏又來請賈母過去看戲,賈母雖年高,卻極有興頭,遂攜了王夫人、鳳姐兒、黛玉淑君、賈寶玉等人過去看戲。寧府里頭請的是一班弋腔,以往在家里時,因為賈敏身子不好,所以是不怎麼听曲兒的。要說昆曲那還是知道一些的,可是這弋腔嘛,黛玉就實在是不知道了。

台上演的都是一些熱鬧戲文,黛玉也不知道唱的是什麼,一時無精打采的,唯有天香在一旁眼楮眨都不眨的看著。至晌午的時候,賈母也坐不住了,便要回來休息。王夫人本就好清淨,也就跟著回去,一時淑君黛玉並迎春姊妹都要回去了。黛玉回頭一看,女蘿鶴翎幾個丫頭自去逛園子了還沒有回來,忙讓雲裳去找去,不一會的功夫幾個丫頭都過來了,黛玉晃了一眼,只是那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連雲裳都是渾身顫抖。心里尋思怕不會出了什麼事了吧?

黛玉淑君兩人跟著賈母回了榮府,待賈母歇了中覺,才回了沁芳院。黛玉一回了房間,莊嬤嬤上前悄聲道︰「小姐,雲裳女蘿鶴翎三個在里頭了,慌慌張張的不成氣色,怕是出什麼事了。」黛玉一听忙讓莊嬤嬤看住房門,自己抬腳進了臥房,三人一見了黛玉馬上跪了下來,雲裳磕磕絆絆道︰「小姐,我們闖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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