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點了點頭心里暗忖道︰這明眼人都知道這是賈母、邢夫人演就得雙簧,為得就是讓薛姨媽、王夫人難堪罷了。不過這麼一來,最難堪的不是薛姨媽、王夫人,而是薛寶釵。老太太大太太這麼絮絮叨叨的一篇子話其實句句說的都是寶釵,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況且這話又是從寶釵的貼身丫頭嘴里說出來的,而且還是說給賈寶玉並迎春姐妹听的。這麼個行事,寶釵的名聲在這寧榮兩府里可算是落了地了。
而莊嬤嬤李嬤嬤兩人早被女蘿的這一番話說呆了,沒想到听書兒听的竟是這麼一番話,早知道這樣的話絕對不該提起這個話頭的。
淑君看了看黛玉、莊嬤嬤和李嬤嬤三人的臉色,略想了一想向黛玉諾諾道︰「妹妹,這事是不是鬧大了?老太太怎麼會說出這麼一篇子話來的?」
「這次的事是我們做的過了,只是我也沒想到老太太會這麼不給她們臉面子。」
淑君听了黛玉的話點了點頭道︰「這次倒是我冤枉她們了,哪知道另有小人想要害我們那薛大姑娘怎麼辦?」
「連女蘿她們都猜到老太太話里話外的意思了,這府里的眾人怕是都知道了,這該有多難堪只是現在話都說出去了,能怎麼辦呢?」黛玉嘆了口氣道。
翌日一早,黛玉說是想去看看蓉兒媳婦,還不待莊嬤嬤李嬤嬤說話,淑君忙勸道︰「妹妹,她那病著呢,你去做什麼。知道她病了遣人去看看請個安就是了,干嘛非得自己親去。」
「不礙事的,姐姐。我和蓉哥媳婦還是頗投緣的,她病了我去看看也是應當的。」黛玉搖了搖頭勸解道。
「那好吧,你多帶幾個人去,我就不去了。」淑君自知黛玉決定的事是誰勸都沒用的,所以也不多說了。
黛玉答應了一聲,吩咐了莊嬤嬤去了陸家,李嬤嬤在家守著,就帶著人坐了車往寧府去了。一進了寧府,尤氏就帶著人迎了出來,滿面笑意的把黛玉迎進了上房。尤氏殷殷勤勤的和黛玉噓寒問暖的,說了些閑話,黛玉方問道︰「珍大嫂子,我听聞蓉兒媳婦身子不爽快,因此特地來看看她。」
「林妹妹真真有心了,她是身子不大爽利,怕是時節不好,偶感了風寒,倦怠了一些。」黛玉是未出閣的小姐,尤氏即使知道什麼話也不敢在黛玉面前亂說的,因此敷衍道。
黛玉點了點頭笑道︰「我想去看看蓉兒媳婦,不知有沒有什麼不便的。」
「不便倒是沒有,只是她害著病呢,怕會——」尤氏躊躇道。
「不礙的,我去看看她,說兩句話就過來。」
尤氏點了點頭,忙要親自送過去。黛玉忙婉拒了好意,尤氏只得命丫頭婆子們好生送了過去。
黛玉一進了屋,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藥味和香料混合的氣味,忍不住咳了兩聲。一見秦可卿掙扎著要坐起來,也無心打量秦可卿房里的擺設了,忙上前按住她坐在她的褥子上道︰「你身上不好,就不用這些虛禮了。」
「規矩還是不能少的,瑞珠,給林姑姑奉茶。」秦可卿笑了笑道。
「你這屋子太悶氣了,既是病著,就不要用這麼重的香了,平日里也略開開窗子透透氣。」
正說著話,瑞珠快步上前給黛玉請安奉茶,秦可卿朝瑞珠使了個眼色,瑞珠會意向天影幾人賠笑道︰「姐姐們,請隨我出去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天影幾看了看黛玉,見黛玉點了點頭,都欠了欠身忙跟著退了出去。
秦可卿拉著黛玉的手笑道︰「原本我還想著要請林小姐過來說說話的,只是這又病了,怕過了病氣給你,就不敢開這個口了。」
黛玉看了看秦可卿嘆口氣道︰「哪里就會過了人去,只是這才幾日沒見,你怎麼就瘦成這副模樣了?也該找幾個脈息好些的大夫仔細瞧一瞧,這麼拖著算怎麼回事」
「怎麼沒瞧過,每日里大夫是不斷的。只是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我知道我現在只不過是挨日子罷了,我已是多活了這麼些年的人了,也足夠了。」
「話別這麼說,既是當初那麼難的境遇都活下來了,現在更沒有就這麼放棄了的說法。」黛玉拍了拍秦可卿的手道。
秦可卿听了黛玉的話,眼圈一紅猶自強笑道︰「林小姐,都是我沒福罷了。我也知道,好死不如賴活著。可是我的生死根本就不由自己做主。當初能活下來,本也是因著有人上了心,冒著天大的風險想著榮華富貴的緣故。現在死,更有著不得不死的緣故。既然是自己做不了主的事,我何苦自尋煩惱。」
「怎麼才幾日,你就這般消極了。」黛玉想問莫不是又出了什麼事了,不過到底還是沒有問出口。
「林小姐,就像你說的,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我和你說句實話,原本那日瑞珠告訴我你的丫頭听到了她與太太的話後,我確實是動了心思,想用林大人的權勢搏上一搏。可是自從那天請你們來賞梅,我們兩個說過話後,我就慢慢絕了這個想頭了。你小小年紀只憑猜測就清楚了這里頭的事情,我不認為我的父兄有駕馭得了林大人的能力。而就我個人而言,我也不願把你卷到這場風波里頭來。我的命數已經是注定了的,而你,卻有大把的光陰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黛玉看了看秦可卿,稍一抬頭,眼光觸及那副「海棠春睡圖」,口里喃喃道︰「女敕寒鎖夢因春冷,芳氣襲人是酒香」。
「是啊,春天快要到了,只是這春天不是我的。」秦可卿淡淡笑道。
黛玉看著一臉淡然的秦可卿,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能夠安慰她的話來。黛玉自是知道,按照原著,秦可卿不過只有一年多的光景好活罷了。
秦可卿,如若不是造化弄人,她將是真正的天家金枝。依著她的身份,憑著她的才貌性情,要長長久久的長在高枝上也並不是難事,她將會是一輩子的富貴中人。可是如今呢,說到底也是有命無運之人啊想想崇禎去煤山找那株歪脖子樹之前,不惜殺了自己的妻妾女兒,只為了李闖殺進京時,怕她們丟了自己的臉面。看來秦可卿的結局也是一樣的啊黛玉扶著天影的手一面走著一面心里暗忖道。
黛玉一徑進了尤氏正房,尤氏忙迎了出來,照常拉著黛玉和自己坐在了一個褥子上。黛玉這才看到屋子里還有一個三十上下的婦人在座,尤氏笑著指認道︰「這是林姑娘,這是你東胡同子里的璜大嫂子。」黛玉估計這就是那金榮的姑媽了,這賈璜雖是嫡派,但是賈家眾人哪里都能像寧榮二府這樣富勢,這賈璜夫妻守著些小的產業,又時常到寧榮二府里去請請安,又會奉承鳳姐兒並尤氏,所以鳳姐兒尤氏也時常資助資助他們,方能度日。
黛玉回轉過心思,朝尤氏道︰「珍大嫂子,不知蓉兒媳婦請的哪位太醫,現吃的什麼藥?怎麼我看著竟沒多大用處,也不像是著了風寒。」
尤氏嘆了口氣道︰「咳,我也和你珍大哥哥說呢,要再尋一個好大夫來與她好好瞧瞧,可不能耽誤了。現今咱們家走的這群大夫,哪里要得,一個個都是听著人的口氣兒,人怎麼說,他也添幾句文話兒說一遍。可倒殷勤的很,三四個人一日輪流著倒有四五遍來看脈。他們大家商量著立個方子,吃了也不見效,,倒弄得一日換四五遍衣裳坐起來見大夫,其實于病人無益。衣裳月兌月兌換換的,倘再著了涼,更添一層病。」
黛玉正待說話,只听有婆子來稟說是鳳姐兒來了,尤氏忙帶著黛玉金氏迎了出去。
鳳姐兒老遠就笑道︰「妹妹讓我好找,妹妹家來人了,已經往你院子里去了,快跟我回去」說著就拉著黛玉一徑要走。
「鳳姐姐先不忙,我還有幾句話要和珍大嫂子說。」黛玉忙拉住鳳姐兒笑道。
「可不是這麼說的,我也是難得和林妹妹說上兩句話,你就這麼慌腳雞似的趕來了,你往日里天天和林妹妹見面,顯見就不能讓我們兩個說會話了?」尤氏也向鳳姐兒笑道。
風姐兒一向和尤氏說笑慣了的,正想開口時,只見那金氏諾諾站在一旁,一想起那日里眾人都來了,獨獨她沒有來府里給自己請安送禮,面色便不好看了起來,只向黛玉笑道︰「妹妹有什麼話快說,說完了就走,不理她們。」
黛玉看著鳳姐兒看到了金氏後面露不虞之色,想到了茗煙說的這金氏只會打旋磨兒,給鳳姐兒跪著借當頭,心里便有了數。笑了笑向尤氏道︰「珍大嫂子,也沒什麼旁的話,幫我跟蓉兒媳婦說一聲,我改日再來瞧她,若是有什麼想吃的只管往我那取去。」
尤氏听了這話點了點頭,鳳姐兒也不和尤氏做辭,忙拉著黛玉一陣風似的上了馬車往榮府里去了。
一徑進了沁芳院正房,只見眾人正在歸置著箱籠,莊嬤嬤等人忙迎了上來。黛玉看著來人笑道︰「林大娘,這才沒幾日,倒又勞煩你過來了,我爹爹身子怎麼樣?」
「老爺很好,就是惦記著小姐罷了,听說日日都要念上兩三遍的。這是老爺並秦老爺給兩位小姐的家書。」說著又遞給了黛玉與淑君一人一封信。
黛玉淑君二人忙接過信拆開來看,這才發覺自己竟也是如此想家的。
「妹妹,我哥哥明年也要進京了」淑君信看了一半朝黛玉興奮道。
鈴蘭有話要說︰昨天下午通知上架,鈴蘭一模兩只腳頓時就懵了,鈴蘭從沒想過能上架,心里七上八下的,不過既然編編給了這次機會,鈴蘭就放開膽子撲吧,反正都撲了,當然要撲在最後一道門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