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外頭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黛玉翻過身來躺在床上,看著拔步床上頭的隔板暗暗發呆,這嚴家,到底與賈家有什麼過節?
第二天下半晌的時候,陸管家就過來找黛玉商量買宅第的事情。原本年前的時候那宅子的主人急于出手,所以價錢壓得很低,可是卻就是沒有人要。沒想到這一過了年,倒很有幾家人家上門看宅子了。那宅子主人更是得了意,反正眼下也不急著賣了,倒是坐地漲價了起來。
「這麼一個月不到的光景,就生生漲上了將近一倍的價錢?」黛玉詫異道。
「可不是,不過說句實話,他原先的價錢真的是太低了,那些想買的人又琢磨不著這麼賤賣的原因,反倒都不敢出手了。」陸管家一臉無奈的笑道。
「這也是有的,人心往往如此。」黛玉頜首笑道。
「那林小姐的意思是——」陸管家詢問道。
「我雖然不太清楚這京城里的行情,但是看起來還是值這個價的。買東西自然是越便宜越好,但是也不能太離了譜去,這倒也在我的預算範圍之內的。陸管家覺得怎麼樣?」
「林小姐說得是,這價錢在北京城里倒也確實是比較合適的,只是因著他以前出的價實在太低了,所以那些想買又不敢買的人才這麼不忿的。」陸管家回道。
「原本天上掉餡餅的事被自己胡思亂想的錯過了,自然是後悔的,那就麻煩陸管家要再跑兩趟了。」
「林小姐這是折煞老奴了,老奴馬上就去辦。」陸管家忙欠身作揖道。
「陸管家先不忙,我對京城不熟悉,不知道這四九城里各個地段都適合開些什麼鋪子。陸管家是京城里的老人了,辦事周密,我想听听你的意見。」
陸管家听了這話,思緒一轉,心里一喜,但面上仍淡淡道︰「不知道林小姐中意什麼鋪子?」
黛玉看了看陸管家,也不隱瞞,笑了笑道︰「我是想把興隆開到京城來,不知道陸管家意下如何?」
陸管家心里一松,故作鎮定道︰「那自是極好的,要說這開米鋪,自然是首選東江民巷的。那里正臨通惠河,通惠河又和大運河相連接,自古就是漕運米糧必經之地。」
黛玉點了點頭,心里略一思忖,向陸管家道︰「陸管家若是得空,就幫我去打听打听有沒有合適的鋪面。」
「林小姐客氣了,我馬上就托人去打听去。」陸管家滿面笑意道。
「那就麻煩陸管家了。」黛玉邊說邊示意一旁的天影遞上個匣子並一個紅包,又向陸管家道︰「這匣子里頭是五萬兩銀票,買了宅子後余下來的就先存在府里頭,總是派得上用處的。這紅包是我謝陸管家並府里人的謝禮,為著我的事前前後後忙了那麼多天,實在是多謝了。」
陸管家忙欠身收了匣子,卻說什麼都不肯收那紅包,連連笑道︰「林小姐這是罵我呢,能幫著林小姐跑跑腿這是我的福分,哪里能當小姐一個‘謝’字,老太太老爺知道了不定怎麼收拾我呢」
黛玉瞧陸管家這個樣子,也就罷了,「既是如此,我就不客氣了,反正以後勞煩你的事還有很多,等到時候我一並謝你。」
「不敢,小姐有什麼需要我跑腿的地方只管開口。」說著便笑著做了個揖就退下了。
等到陸管家走了,天影才笑道︰「這個陸管家倒是個聰明的。」
「確實還不錯,人常說‘宰相門前七品官’,能在京城的宅門里做管家哪個是沒有兩把刷子的?」黛玉抿了口茶笑道。
「妹妹說的是,听說賈府里賴大管家的兒子竟被放了出去,還捐了官在身上呢,真是能耐」淑君在一旁開口道。
「君小姐說的是,我們也是听說了的,那賴家可是家生子兒,可那人一落娘胎胞,竟就能放了出來。我們雖來的時日短,但冷眼看來他們家正根正苗的還忍饑挨餓的呢,怎麼他們家倒有這麼大福的?」女蘿在一旁撇了撇嘴道。
「你不用羨慕人家,等你家主子出閣了,也必是會把你們放出去,替你們尋個好女婿的」淑君見女蘿嘟著個嘴,忙取笑道。
「小姐,你看君小姐,盡拿我們丫頭們取笑。」女蘿把臉飛得通紅,向黛玉告狀道。
「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她必是比我早出閣的。」黛玉瞥了淑君一眼朝女蘿笑道。
「什麼出不出閣的?你們兩個丫頭在說什麼呢」淑君正想上前咯吱黛玉,卻見令儀扶著婆子走了進來。
「儀姐姐怎麼起了,怎麼不多睡會?」黛玉淑君忙上前扶過令儀道。
「已經睡飽了,你們兩個丫頭在這里,我還不得多陪陪你們。」令儀緩緩坐下道。
「既是姐姐也醒了,我們往老太太那去吧」黛玉提議道。
令儀淑君都點了點頭,姐妹三人帶著丫頭婆子一簇人往陸太夫人屋里來了。
陸太夫人屋里也是熱鬧的不行,婆媳姑嫂三人帶著嚴槿嚴楠正在親親熱熱的說著話。一見黛玉她們姐妹來了,太夫人忙笑道︰「正說著你們姐妹三人呢,這倒正巧來了。」
黛玉三人請了安坐了,淑君笑問道︰「老太太、太太、姑媽說我們什麼呢?」
「你們姑媽說你們三個丫頭倒都是極好的,令儀是做了咱們家的媳婦,要是你們也能長長久久的在咋們家就好了」陸太夫人呵呵笑道。
「媽,你看我收了這兩個丫頭做干閨女好不好?」嚴姑太太摩挲著黛玉淑君二人笑道。
「什麼干閨女,我看妹妹是想這兩個丫頭給你做媳婦吧」陸太太在一旁拿帕子點著嘴唇笑道。
原本黛玉淑君兩人還想開口說話,可是听到這里就哭笑不得什麼都不好意思再說了,只好低著個頭紅著臉默默坐著。
「知道你聰明,只是做什麼要說出來,你看把這兩個丫頭羞的」嚴姑太太橫了她嫂子一眼,又向黛玉淑君二人笑道︰「你們別理她,她著是仗著自己要當祖母了,在倚老賣老呢」
「可不是,別拿丫頭們取笑,她們小姑娘家臉皮薄。你們小時候不也是這樣的,一說起出門子的事就臊得一句話都不肯多說了。」陸太夫人忙解圍道。
「我看這兩個丫頭就極好的,大方展樣。」嚴姑太太在一旁夸贊道。
「這是自然的了,她們這種門戶出來的小姐,自然是不作興有小家子氣的。」陸太夫人點頭笑道。
嚴姑太太拉著黛玉淑君二人的手,笑道︰「我說句話,媽可別怪我,這賈母里幾個姑太太的孩子倒真是極好的,這還真是奇了怪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們家的姑娘本就是好的。你還沒看到他們家大姑太太的兒子呢行之和儀兒成親的時候,我們見過一次,那真真是好風度。」陸太夫人笑道。
「真的?我記得他們家那大姑太太是個連螞蟻都舍不得踩的心性,真真也是個難得的。那她的那個兒子現在在哪?」嚴姑太太好奇道。
「姑媽,徐表哥現是德興隆的掌櫃。」令儀在一旁回道。
「德興隆?沒想到還是親戚,我們家和那鋪子也有生意上的往來呢」嚴姑太太詫異道。
「還真是親戚,那鋪子是玉兒開的,連著儀兒她們都有股份在里頭呢」黛玉發現,陸太夫人在說這話時話語里略帶了分得意。
「玉丫頭竟然還有這份才干?真真是小看了你去了」
「姑媽嚴重了,我哪里有這份能力,還是徐表哥經營得當的緣故。那鋪子現如今是徐表哥並儀姐姐、淑君姐姐和我四家人家入的股份,大家都是有出力的。」黛玉搖了搖頭道。
「妹妹就別客氣了,還不都是妹妹和徐表哥在打理的,我們都只跟著沾光罷了。」令儀淑君在一旁笑道。
「都是自家姐妹,什麼沾不沾光的。」黛玉努了努嘴道。
眾人又說笑了會子,令儀就提議帶著妹妹們說話去。
陸太夫人听了這話忙笑道︰「可不是,我們且在這里說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很應該讓她們小姐妹們自在說話兒玩笑去的。儀兒,你多照應照應這幾個妹妹。」說著就忙讓婆子丫頭們伺候她們小姐妹們到里頭說話吃果子去。
令儀忙起身欠了欠身笑著上前牽過嚴家兩姐妹,嚴姑太太忙在一旁囑咐道︰「槿兒,照看著些你妹妹,你嫂子有孕在身,千萬不要勞煩了她。」又向令儀笑道︰「槿兒倒罷了,只是這楠兒實在是頑皮的不得了,你千萬不要依著她。」
令儀一手拉著嚴槿一手拉過嚴楠,向嚴姑太太笑道︰「姑媽說笑了,小姐妹們在一起就該時常說說笑笑的,我們這也有兩個小皮猴呢,也是最活潑不過的,她們三人這會子正好有個伴。」
「儀兒說得很是,家常沒人,娘們常在一處呆著就該說說笑笑的,況且又都不是那不知高低的孩子,橫豎禮體不錯就是了。」陸太夫人又向令儀她們囑咐了幾句,就讓她們自去了,她們這里婆媳姑嫂三人說著體己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