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非夢 弟二卷 第五十六章 小姐身子丫頭命

作者 ︰ 薄荷鈴蘭

襲人听了這話雖然心里覺得委屈卻也不敢 嘴,忙漲紅了臉賠不是,鳳姐兒見黛玉松了口,也就不再追究了,只是向襲人道︰「你是寶玉房里的大丫頭,凡事都得立個樣子出來。以後若是再干這種糊涂事,我必是要告訴老太太、太太知道的。」

襲人忙謝恩,又要磕頭,鳳姐兒忙攔了命她回去。襲人欠了欠身趕忙走了。

且說那襲人一路走一路想,越想這心里就越是委屈、窩火。自己今兒不是趕熱炕去了嘛,平日里在老太太房里又不是見不到說不上話兒,好端端的怎麼就想起來往那兩位姑娘家找雲姑娘去了。那兩個姑娘可是素來脾氣大性兒小的,連薛家姨太太並寶玉都給軟釘子踫了,我又是什麼有臉的,去湊這個熱鬧。這一面恨著自己,又一面暗地里嗔著黛玉湘雲多事,自己和雲姑娘這是什麼情分,煩她做針線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做過的活計也多得數不清了。這家里頭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數,連正經的太太、女乃女乃、姑娘們並雲姑娘自己都不曾言語,要這兩個外頭的姑娘攔在里頭做什麼

這里姐妹眾人又都歸座,寶釵並探春忙又摒開話題,說起了別的事,眾人說了會話也就各自散了。

這里淑君、黛玉、湘雲三人在燻籠上對坐著,湘雲只管坐著拿手指卷著手里的帕子愣愣的出神。想自己打小就長住在這里,那時候襲人還在老太太身邊伺候著,老太太見自己身邊得用的人少,便把襲人撥過來伺候自己。只是後來家里太太沒了,自己家去住了好長一段時間不得過來,老太太就把襲人派跟了二哥哥了。襲人那時候也是個好的,時時記掛著我,若是能長長久久的留在我身邊,我也得了個臂膀,有了個知冷知熱的人在身邊幫襯著。湘雲又想到小時候和襲人說的那些話,不由得羞紅了臉。

黛玉看著湘雲臉色幾番變化,怕是她心里怕是不太好受,又看了看淑君,向湘雲道︰「湘雲妹妹,你可別怪我們多事。」

湘雲正在想著心事,也沒听仔細,就「嗯」了一聲。

淑君見狀也道︰「可不是,湘雲妹妹,我今兒就是看不慣她那張狂樣子,一時沒忍住,就嚷了出來。」

這回湘雲明白過來了忙道︰「兩位姐姐很不必放在心上的,我知道兩位姐姐是心疼我。說實話,我也沒那個精力做那些活計,怕是也做不勻淨,白擱著也沒地方使,倒是可惜了那些線了。」話未說完,湘雲又垂下了頭。

「湘雲妹妹——」黛玉瞧著湘雲這副模樣,也是心里一堵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勸。

那鳳姐兒回了家後,便和平兒說起了這件事,平兒听了也是吐了吐舌頭道︰「這事我也是知道的,也不是什麼奇聞。以往襲人便常央著雲姑娘幫她做活計的,她們兩個自己願意旁人也沒可話說。再加上現在,晴丫頭去了二姑娘那,金釧兒那個蹄子是個橫針不拈豎線不動的,倒成了十指縴縴的小姐了。寶玉的活計都得襲人幾個動手,雖則人多,可是寶玉看得上的手藝也就那麼幾個人,她難免是有忙不過來的時候。」

「你的話我也知道,林姑娘秦姑娘也是知道的。可是也正是林姑娘那句話,那雲姑娘在家做寶玉房里的活計,要是讓史侯府里知道了豈有不說的,把她們家的小姐當丫頭使喚了,人家且有不氣的。」

湘雲在賈家又住了幾天便有史家的人來接了,湘雲向黛玉淑君告辭,沒說了兩句話就淚眼汪汪的。黛玉怕她哭腫了眼楮到上面去給她家里人瞧見了,回去又有氣要受,忙拉著湘雲低聲勸道︰「等過幾日,我再在老太太面前提提你,打發人去接你。」

湘雲忙點了點頭。

黛玉又指了指旁邊疏影手里捧著的包袱道︰「年里動不得針線,我們看你裁剪下的料子,描下的花樣子已是不少了,便不湊熱鬧了,找了些以往做的針線出來,你瞧著能用就用吧」

「林姐姐,我——」湘雲見那玉色哆羅呢的包袱鼓鼓囊囊的,就知道里頭東西不少,心下又是傷心了起來。

「你只管寬心,好生保養自己,能著做就做些,不必死撐著,好歹有我們呢」黛玉拿著帕子點著湘雲的眼角道。

「既是兩位姐姐的心意,我就不謝了,倒是生分。旁的我就不說了,這情我記下了。」湘雲點頭道。

「好了,別婆婆媽**了,我們一道送你往老太太那去。」說著,黛玉淑君便同著湘雲一道往賈母上房去了。回過了賈母,淑君還想往外頭送,湘雲忙忙攔住這才罷了。

自打湘雲走了,淑君一人倒又是冷下來了,平日里不覺得,這忽然少了一個人成天見在自己耳朵旁嘰嘰喳喳的,倒是不習慣起來了。連著迎春、雲裳陪她下棋都提不上勁。

黛玉見她滿心不自在,便吩咐莊嬤嬤李嬤嬤準備一下,明兒往陸府去。莊嬤嬤等人見坐在一旁百無聊賴拿著一本書出神的淑君還沒反應過來,都掩著嘴好笑。

翌日一大早,李嬤嬤拿出出門的衣裳要給淑君換時,淑君還是一頭霧水。待知道今兒要去令儀家時,忙快手快腳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出來了。兩人回過賈母,賈母自是同意的,只是囑咐他們早些回來。

邢夫人坐在一旁,見又提起陸家就又想到了那嚴家,心里就不大好過,只是這面上又一點不能顯出來,只好自己生著悶氣。

還有王夫人這個裝聾作啞的又在一旁賠笑道︰「這秦姑娘、林姑娘和那陸家真真要好,幾天不去就想得緊了。」

「那是有儀兒在,她如今有了身孕不得出門,做妹妹的常去看看她也是應該的。鳳丫頭,你也常備些你妹妹用得著的東西給她送過去,也常去瞧瞧她。」

鳳姐兒在一旁答應下,王夫人听了這話,心下一喜,又覷了邢夫人一眼道︰「可不是,鳳丫頭很該常往陸府去走走的。這剛剛倒忘了讓鳳丫頭陪著她們姐妹一道去了,這兩個小姑娘家,這門也出得太勤了。」

「都是親戚,自然是要勤來勤往的。我們這種人家,比不得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小門小戶,不作興那些小家子氣。」賈母撢了撢衣服淡淡道。

王夫人見賈母沒有說下去的興趣了,自己也沒話好說了。見鳳姐兒挺尸似的站在了一旁不肯多說一句話,心里冷哼了一聲轉過身來瞅了瞅她妹妹,想著她也幫幫腔逗賈母說兩句話。哪知薛姨媽根本看都不看她,只管低著頭出神。王夫人不由得心里來氣,橫了她妹妹一眼也眼觀鼻鼻觀心的坐著不出聲。

原來薛姨媽那天就在寶釵那隱隱約約的听說了湘雲的事,突然心下有了不好的預感,這丫頭在家,怕是不得寵吧不對,得不得寵都說不上,不會還當是個吃閑飯的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自己就真得好好斟酌斟酌了,這在家不得寵,光在老姑太太、姑太太面前有體面有什麼用,這可都是外姓人啊原本看著出手大方,還以為是個嬌滴滴的公侯小姐,原來竟是個小姐身子丫頭命也是,她娘老子也都不是什麼——不對,那那戒指和扇子是哪來的?這是送到這來的禮,必不會是這府里老太太給的。那就只有二嫂子了薛姨媽突然明白了過來。早些年,自家老子專管各國進貢朝賀的事,凡有的外國人來,都是我們家養活。粵、閩、滇、浙所有的洋船都是我們家的,那戒指估模著還是自家的東西。這在我面前裝腔作勢眼楮長在天上,我還以為多有骨氣呢還不是一天到晚往她娘家搬私房,你瞧不上我,我還瞧不上你呢

薛姨媽出了賈母上房還在一路想著心事,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姿態高,卻忘了自己當初也是借著一年三節的名頭往娘家送禮的事了。

王夫人看著她妹妹剛剛在賈母上房里還是一鋸了嘴的木頭,一副誰欠了她十萬八千兩銀子不還的倒霉樣子。這會子卻又高興了起來,走路帶風,眉眼帶笑的,王夫人看的心里越來越不得勁。薛姨媽還想去她房里坐會商量商量薛蟠的婚事,誰知王夫人一句「累了」就打發了她。

黛玉淑君早已出了賈府,自是不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的。兩人坐在馬車了,淑君扳著手指頭算著她哥哥已經走到哪里了,還有幾天能進京。黛玉也在一旁閉著眼楮想著事兒,盤算著開米行的事情。

等到馬車在陸府門前停了下來的時候,那秦慕軒已經京城潯陽走了幾個來回了。黛玉淑君進了陸府,早有嚴槿嚴楠在上房門口等著了,一見黛玉淑君來了,忙迎了上來,拉著黛玉淑君進了上房。

剛請過安,嚴姑太太就一把拉過淑君黛玉笑道︰「你們總算來了,這幾天槿兒楠兒哪天不要念你們幾聲的,我們耳朵都長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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