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非夢 弟二卷 第七十六章成窯五彩泥金小蓋鐘

作者 ︰ 薄荷鈴蘭

尤氏見寶釵看著桌上的東西微微錯愕了一下,不由得心里訕訕的。再一轉頭又恰好瞧見惜春那張冷的不能再冷的臉,心里便又是多了幾分不愜意,也更是坐不住了,于是和黛玉姐妹們隨意說了兩句話便領著可卿和丫頭婆子們走了。

黛玉親自送了尤氏並可卿出去,又請尤氏並可卿明兒必得過來。

「這是自然的,正緊是妹妹的千秋,我們哪有不來的理。」尤氏又拍了拍黛玉的手又道︰「快回去吧,別送了,外頭冷著呢」

黛玉點了點頭,看著尤氏婆媳倆個一徑往鳳姐兒家去了,這才返身折了回去。

等黛玉進了屋子,桌子凳子上的那些個盒子匣子都已經收拾好了,姐妹們還是照常說著話兒,等到將近晌午的時候才各自散了。

迎春姐妹三人自往賈母處去吃飯,寶釵扶著剛買的丫頭子文杏往家去,眼神卻不時瞥過身邊的這個小丫頭。

原本自薛蟠出去給寶釵買丫頭卻受了氣後,這件事情就被暫且擱下了,只打算慢慢打听。誰知道沒過多久這自家鋪子里就出了事,鶯兒也牽連著受了驚嚇,現如今都是恍恍惚惚的。

要說起鶯兒,這丫頭可是打小就跟在自己身邊的。她娘老子也是家里的老人了,雖說不甚體面,卻是個有機心的。為了投主子的喜好,特特給女兒取名叫做黃金鶯。果然,老爺太太都說喜歡,便把這丫頭指給了寶釵。鶯兒做了寶釵的貼身丫頭後,連著她的父母都有了兩分體面,憑著些心計手段,竟也熬出了頭,一里一里的上來了。自家這回上京一共就帶來了四五房人,這老黃家就在其中。

且說鶯兒這一病,因著這府里老太太那有話,說是好可憐孩子,讓用心給她治。于是這鶯兒倒有了小姐的待遇,請醫延藥,諸如附子、肉桂、黃岑、白術之類的藥,竟是論斤吃了,卻只是不見好轉。

鶯兒這好不起來,寶釵只好借著自己母親的兩個丫頭使喚了幾日,只是這到底不是正經法子呀直到前幾日鋪子里的事情了了,這才托了張先生幾經打听,買了這麼兩個小丫頭,一名文杏,一名香茅。只是年紀太小,等閑的事一樣不會。好在還比較會看人的眼色,這也算是難得的了,好好教著些也罷了。

寶釵一路想著不知不覺已是到了家了,一進屋就見她母親閑不下來,又是在做著針線活計了。

薛姨媽幾日前就已經能走動了,雖說她有了春秋上了年紀,但是自小就是富里生富里長,身子骨是好的很的。雖然病來如山倒,看起來凶險,但是卻並不妨事,事情了結了,心里寬了,自然也就慢慢的恢復過來了。

「媽,明兒是林姑娘的生辰,咱們家的賀儀準備好了嗎?」。寶釵就她母親手里看了看活計隨意問道。

「什麼大事,把咱們家北上時買的玩意兒挑上兩件與她送去也就是了。」薛姨媽咬斷了絲線,朝炕旁的唾盒里吐了一口唾絨道。

「上回子林姑娘秦姑娘送我的賀儀已是不俗,咱們如此是不是太寒酸了。再說了,今兒那麼里珍大嫂子親自過來送了賀儀,我看著是極體面的。」

薛姨媽听了這話忙問著寶釵珍大*女乃都送了些什麼,寶釵原本也就光了一眼,便把自己看見的告訴了她母親。

薛姨媽一听這話臉已是綠了一半,「上月里你生辰,她就送了那麼兩件頑器。這會子林丫頭生辰,她們卻這麼大張旗鼓的,這是做給誰看?又是酒了又是戲的,五六天前就開始籌備了,她們家老太太不知道拿出來多少私幾,都這麼上敢著給那麼一個小丫頭做生日,也不怕折了她的壽。不光如此,連那些底下人都瞧著主子的臉色辦事,一個個洑上水去討好沁芳院。那林丫頭又是素來會在丫頭婆子們身上下功夫的,一人一個大封子,頂少的也有一兩銀子,把那麼眼皮子淺的東西們看的眼都直了。哼,這麼個大宅門,卻養了一群見人搖尾巴的東西。」

薛姨媽見賈母、邢夫人並鳳姐兒她們這麼熱熱鬧鬧的要給黛玉做生日,底下人也都是興興沖沖的送禮請安,早已是浸了一缸醋在心里只是不好發作罷了。現如見又听說尤氏也上趕著送禮,出手還這麼闊綽,一口氣忍不下,便都發作了出來。

「媽怎麼這麼說」寶釵見她母親高聲,忙拉了拉她母親道︰「那林姑娘是這家的外甥女兒,可是這家的正經親戚。又是難得過來的。老太太太太們替她做生日,也是應當應分的。至于底下人,咱們也都是這麼過來的,何需跟她們計較呢」寶釵頓了頓又道︰「我們住在這,只不過是親戚的情分,那珍大嫂子和咱們不過是嘴上的親戚,面子上的情罷了,那林姑娘才是她們的正經姑舅妹子呢」

寶釵這番話還真是她的心里話,並不是為了煽風點火而說的。她剛剛在沁芳院里看到了滿桌子的賀儀,雖說確實驚訝了一下,不過也就那麼一下下而已。寶釵知道那林姑娘和嫂子姐妹們一向都是極好的,姐妹們也就罷了,那珍大嫂子手里寬裕,手筆大些也是正常的。本來麼,說不定也就這麼一次的事,既能在老太太面前全了禮,還能一次性給林姑娘留下個好映象,這何樂而不為呢

其實這尤氏原本也只打算比照著平日里給姐妹們的禮來送,頂多再精巧些。只是後來又見賈母如此高興,便想著按著送寶玉的禮來行事。再後來卻見兩府里的下人都竟都送了禮,把這件事搞得極大,尤氏便想著再添一兩樣。可是誰知賈珍知道這事後,忙叫她多多添補,甚至還陪著她料理,尤氏便又多加了兩樣。沒想到今日臨來之時,可卿又添了幾樣,如此一來,這賀儀的數量質量就可觀了。

薛姨媽听了這話還是賭氣道︰「這種親戚,白送我都不要。」

寶釵知道她母親一時轉不過彎來,自己這麼緊盯著勸著倒反而壞事,還不如讓她自己好好想想,說不定就開了竅了。于是也不多勸了,只是說道︰「雖說不是什麼正緊親戚,但是禮數總是不能少的,不然的話平白叫人家看笑話,何況又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再則說來,媽好歹也是長輩,珍大嫂子、林姑娘她們按禮也得喚您一聲姨**。小輩們做生日,媽也應當端出點範兒來。」

薛姨媽一听這話,倒是有了兩分較勁的心,雖則不情願,但是這也是自己的臉面,總不能自己伸手打自己的嘴巴子吧于是便上了心卯足了勁,和寶釵兩人一份一份的打點了起來。

沁芳院里,黛玉吃過午飯後便回了自己的臥房。

黛玉一進了內室,天影就走過來笑道︰「小姐,剛才小蓉女乃女乃的丫頭瑞珠偷偷遞了個匣子給雲裳,我們想著必是小蓉女乃女乃送您的賀儀了。只是打開一看,卻不大認得這算是什麼時候的東西,連著女蘿、玲瓏、雲裳都不認得。」

「哦?還有什麼是你們不認識的?拿過來我開開眼呢?」黛玉听了這話也是好奇道。

話一說完,女蘿已是捧了個福氣不到頭花樣的剔彩捧盒過來。

黛玉接過盒子,看了半晌,打開一看時,頓時眼楮都亮了。

這是一對小蓋鐘,釉質潔白細膩溫潤,薄輕透體,胎體之薄幾同蟬翼,可映見手指。色彩嬌麗,釉下青花色澤淡雅,釉上諸彩鮮艷清新,上下斗合,渾然天成。畫工精細,姿色生妍。娟秀典雅之外又帶泥金真色,更是貴氣之極。

黛玉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同時腦中不由得迸出了一排資料,1999年4月,香港蘇富比舉辦的中國文物藝術品拍賣會上,一件保存品相完好的明代成化斗彩雞缸杯,拍出了2917萬元港幣的天價。

黛玉雙手顫抖著翻過茶盅,仔細一看,大明成化年制加雙方框的楷書款。果然,成窯五彩泥金小蓋鐘。而且,這還是真品,並非後代的仿制品。黛玉不由松了口氣,只是欣喜贊嘆的同時心中不由得出現了許多的疑問,這原本應該在妙玉處的蓋盅怎麼會出現在可卿那里的?這蓋盅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傳奇?現在又怎麼會被可卿當做賀儀轉送給了自己?

說起來,黛玉對這蓋盅的了解完全是因為以前驚訝于妙玉這個孤女的豪奢,她哪里是在修行,分明就是炫富來的。幾次出場,幾次出手,大部分都是飲食茶具,而且隨隨便便的一個小盅子既是官窯之物,還都是前朝的名貴、珍稀之物。

其實這個成窯五彩既是成化斗彩,斗彩技法萌發于明代宣德年間,發展于正統時期,成熟于成化年間,正德、嘉靖、隆慶、萬歷各朝均有燒造,其中最富盛名的就是眼前的成化斗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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